第五章

  那是个天色阴沉的午后,男人如往常一样早早的结束工作,回家陪女人,因为女人快生了,他很担心已不年轻的她在分娩时会有闪失,所以但凡是能推掉的应酬,都推了。

  车停在大门外,半天没人应,往常门卫都会提前把门打开。司机苦按门铃,还是无人来开。司机急了,挽起袖子翻墙进入。门卫室没人,门还上着锁,无奈司机只好朝别墅内跑去,找阿姨拿备用钥匙。

  司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退伍兵,伸手麻利自不用说,胆识也是他能被安排在男人身边的重要因素。谁曾想进了别墅内没两分钟的司机慌不择路的从二楼窗口跳出,跌跌撞撞的朝外跑,边跑边大声无助的嘶吼。

  男人老远的就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家里遇到劫匪了,他想报警,又按掉了电话,如果钱能买来家人平安,他愿意私下解决。司机狼狈的爬出门外,腿软的像个醉鬼。

  “死了!都死了!那不是人杀的!是鬼!是鬼!”男人下车扶起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的司机,心理也是咯噔一下,怎么就都死了?谁死了?没等他问出口,司机甩开他,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踩到底,绝尘而去。

  男人望着两米高的院墙,他是说死也上不去的。最后还是决心报了警,片刻警车,消防,急救中心几乎是同时到来。

  男人忐忑不安的随警察进了别墅,可映入眼帘的景象顿时令他如万箭穿心般抽搐起来,她的妻子满身是血的被吊在二楼护栏上,血水顺着她的脚趾滴在一楼大厅地上,那地上分明还有一具已成人型的胎儿,血肉模糊无声无息的躺在那。

  有两个年轻点的小警察当场就吐了,令他们反映如此之大的并不是滴血的女人,而是楼梯上被挂满的人体器官,无法想像那凶手是什么人,能变态到如此地步。

  除女人外,被害的还有五名保姆,死相都极其难看,有的像是被生生咬断脖子,有的像被利爪抓破胸腔,更有被截成两段的。难怪那名司机会崩溃成那个样子,这确实不似人所为,谁能有那种力气生生将人撕碎。

  说到这男人不再讲话。他用双手捂住脸,深深的吸气。好半晌才又抬起头来,像是在积攒勇气。

  而另一方面我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看着桌上食物的颜色更是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向二楼围栏望去,就是那里吗?曹城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追问男人凶手抓到没有。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凶手是找到了,但是他根本不相信。

  在那种情况下,男人除了悲痛与愤恨之外,并无任何恐惧。他清点着每具尸体,可是怎么也没找到他女儿,他很希望她能逃过此劫,但又担心她被杀害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于是他声嘶力竭的对警察喊,要找他女儿,立即,马上。搜查人员也照办了,但仔仔细细找遍宅子内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男人的女儿。

  最后还是一位很有办案经验的老警察发现了她,她没在别墅里,而是躲在了大门口的警卫室,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这里,老警察找到她时她正躲在警卫室的换衣柜里,衣柜里还有两具警卫的尸体,女孩神情呆滞,白色长裙被血液染成红色,头发也沾染上,一缕缕的黏在一起。

  警卫的死因是被生生掏去心脏,而那两颗心脏都被女孩死死攥着。谁都无法解释这一切,当时私人的保全系统也并没有摄像头这一设备,所以更没人知道女孩是自己作案,还是伙同他人。反正最终结案是女孩害了这八尸九命,但女孩也被确诊为精神病,依法送进了精神病院。

  男人正说着,房间内突然想起一阵钢琴声,琴声很是幽怨。原来是昨晚接待我们的白裙女人在弹奏,对!她说过她是男人的女儿!怎么回事?

  男人也看出我的疑问,他又继续讲,自那以后他请过不少高人,想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来知道那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两年多的时间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不过令他高兴的是女儿的病情有所好转,他又有了希望,从国外请来各类专家医治女儿,可最终他女儿的病是好了,但却忘记了所有事情,唯独有记忆的就是那些钢琴的曲目。

  我听的有些发冷,再听到这钢琴声,不由得更冷了。我侧头瞅了眼曹城,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改刚才狼吞虎咽般吃相,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我是真服他,这心得多大啊。再看曹叔,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问题困扰住。而我自己,差不多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脑中一团浆糊。

  男人说他至今仍没放弃寻找答案,刚听说曹叔看事很准,所以才不远千里去请,只求能让他余生之内了了这心愿,也还妻子个公道。

  曹叔让他莫急,说今晚先招来他妻子的魂魄试试。男人听后像是有些犹豫,我很不解,这不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吗!

  曹城这时冷笑了“怕是你不敢来吧!”曹叔也用眼神询问着男人。男人这啊那啊的吭哧半天,不停的用手帕擦汗。

  “你昨晚根本就不是有应酬,是你早早的就躲出去了,因为你知道,这房子闹鬼。”曹城一字一句用话戳他,男人身子一震,随即又释然了一样。重重叹息一声,说正如这小伙子所说,他是不敢晚上呆在这里,不止他不敢,宅子里上上下下除了他女儿之外,谁都不敢。因为会梦到没有脸的女人在哭。

  我一听当时就火了,你不敢!你就把我们扔这受罪!?曹城看我有些激动,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我一下,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依旧面不改色,倒把我弄蒙了,忘了要跟老东西理论。

  “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曹城又把话扔给男人,男人有点奇怪,这请老子来看事,怎么老子不说话,儿子却没完没了的。

  虽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回答了曹城。他说刚开始虽然伙计们对这宅子有顾忌,但每天还都相安无事,也不曾听谁说起过异状,可这平静没持续上一年,家里几乎每个人都梦到同一件恐怖的事情,他自己也有,就是那没有脸的女人,可出了这宅子便没事。

  也不能说每个人都这样,他女儿病好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这,他多次劝女儿去别处宅院居住,可女儿总说对这里有熟悉感,希望能找回记忆,他也没了辙,只让她稍觉不妥就赶紧离开,至今也快一年了,并未见她有任何异状。但是换了别人就不行,包括他自己。所以昨天过了晚上十点他就离开了。男人说完尴尬的笑了笑,并说今晚忙完之后一定给我们另换住所。

  曹城不再多问,起身往楼上走,我也跟了上去。曹叔也简单交代了下男人该准备的东西,剩下的,就是等太阳落下山去。

  期间曹城很反常的在床上躺了一天,翻来覆去睁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我闲得无聊,就在二楼到处溜达,二楼每个房间都没上锁,我从小就有窥视欲,总喜欢透过一扇陌生的门,窥视里面陌生的一切。

  我想很多人都有如我这样的癖好,因为人类之所以发展,好奇心是占主导地位的。我一间间房间观察,都是很久没人住过的迹象,房间干燥的不得了。这大概都是为客人准备的客房吧!

  我正考虑要不要去三楼看看,只见曹城从房间冲出来,直奔三楼跑去,我也急急跟上,这哥们怎么了这是!

  曹城跑上三楼,目测了一下,这楼跟二楼结构完全一样,曹城一个个门去开,结果都上着锁。当最后一扇门也没打开时,曹城后退一步,抬起脚重重的踹了上去,门应声而开,我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土匪转世。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应该是肖先生为他那即将出世却死于非命的儿子所准备的,房间内尽是婴儿用品,墙面地面都是精心设计的,童话般的小天地。

  显然曹城无心欣赏这些,又去踹旁边的门。这间应该是肖先生和他夫人的房间,里面有两人年轻时的合照,那女人很美,我不禁替她感到惋惜。曹城拿起相框,若有所思,我也凑过去仔细打量。

  正当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给我放下!滚出去!你们是流氓吗!”

  我着实被她突然的一喊吓了一跳,是肖先生的女儿,那个弹钢琴的女子。曹城没搭理她,放下相片往外走,从她身边掠过,出门继续踹下一扇门。

  女子跑过去推他,却是于事无补,门应身而开。这间显然是这女子的房间,女子发疯似的大喊,喊人来捉贼。

  这下还得了,我连忙上去捂住她的嘴巴,女子一怔,很是吃痛的样子,我稍稍松了些力气,却不料她死命挣扎起来,我怕她挣脱后又大喊,更加忙乱的在她嘴上脸上糊弄开来。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这无心之举,却酿成一个惨烈的后果,女子鼻子歪到了一边,鼻梁明显的塌陷,我惊的瞬间松开手,两手比划着想解释点什么却吱吱唔唔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的五官扭曲后,真的是很吓人,怪不得有人把五官长的不端正的人脸,比喻成车祸现场,这么一瞧,还真差不多。

  女子反常的没有大叫,我都在想那得多疼啊!要是我肯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女子一支手捂住鼻子,另一支手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电话,熟练的拨了过去,按键拨到第四位时,我庆幸她拨的不是110。

  此时我们三人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各忙个的均无关联。女子捂着鼻子蹲在地上,我杵在门口琢磨着这毁容罪得判个几年?曹城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活像个寻找值钱东西的贼。我心想这下我们哥俩可栽了,非得通通吃上官司不可。

  我正看着曹城干着急呢,突然后脑一阵吃痛,我顺势倒在地上,是的,我可耻的在装死,儿时打架的经验,被打倒不动了,就属生死未卜,对方不会再轻易攻击你,如果没有深仇大恨,谁都不想给自己惹上官司。

  曹城见我倒地,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随手抓起门边鞋架上的高跟鞋,狠命的向打倒我的那人砸去,劈头盖脸的一顿拳脚,那人照曹城矮半个头,身高优势是占不着了。我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那黑瘦男人。

  我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加入这场形式一边倒的战斗,我承认我是在欺负人,谁让他打我呢!谁让他装B呢!

  我们正打的HIGH,肖先生和曹叔上来了,急急的拉开我们,肖先生的女儿还在那蹲着,不说话。

  黑瘦男人却第一个开了口“老板,属下办事不周,请来的不是什么高人,是一群贼。”肖先生看看我和曹城,又看到一连被踹开的门,加之被曹城翻得天翻地覆的女儿房间,他果然信了黑瘦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随即下了逐客令。

  曹城“呸”的一口唾沫吐在黑瘦男人脸上“你TM才是贼呢,你俩都是贼!”曹城说完指着蹲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身子明显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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