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9章 崇神之风
有人说当死亡临来之前，世界是沉寂的。
这雪崩过的山谷此刻就是格外的寂静，白冰下方伸出一只手来，然后便有一人从冰下起了身。
只见他身披兽皮，满身的狼狈状，连站立都不怎么有力气了。
他看着眼前的一起，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可却没有人回答他。
是的，他们这行探索者的队伍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其他的人都被埋藏在了这冰封之下，与这个世界化作一体。
仅幸存的这人抬头看着这座反射着光芒的神山，是它夺走了他同伴们的性命，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恨意。
在空地前，他跪伏下来，扣头于地，朝着雪山之峰喃喃言语。
“伟大神祇，请原谅我们的打扰，华胥部族将拥奉你我神圣之山。”
他在祈求山神的原谅，并且在跪拜若长的时间之后才起身来。
在经历过这一场雪崩之后，他已经记不得来时的路了，只能朝着山谷的低处一直走。
他只记得华胥之地在太阳升起的东方，很好辨认，于是，他在确认好方位之后，便沿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走。
翻山越岭，跨河过谷，只为将通天神山的秘密带回到华胥之地。
是的，这座山可以离得天越来越近，而且极不容易攀登，已经有很多同伴死在了山神的惩罚之下。
和来时一样，又是数百天的行程之后，他总算是回到了华胥之地，带着关于神山的传说。
“西有神山，山呈白色，可通天地，有山神焉······”
如此遥远的距离，耗时数年，他还能活着回到华胥之地，也算作是奇迹了，因此，他被姬乾荒拜为华胥族部英雄，赐封地，成为首领。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并没有将这件事给遗忘，反倒是在族部之间诞生了一种向往的潮流。
华胥部族的人们经历过太多的灾难，受过了太多生老病死之苦，所以他们也向往着如天神一般的永生之命。
那神山可通向九天之上，让他们成为神祇。
于是，很多的族民带着这样的想法，沿着大河而上，去寻找那通天的神山。
而随着神山的盛传，如此之举在华胥族群中变得更加严重了。
人们向往神祇，向往着永生。
能走动的人们纷纷走上了沿河西行寻神山的道路，不便走动之人则是每日祭拜，以山、以地、以天甚至以河······
他们敬畏着这自然的一切，认为大河可以带他们前往永生之所。
于是一些族民在大河之岸举行完一场祭祀仪式之后便纷纷跳入河水之中，任由着河水带着他们离开。
一时间，这样的崇神之风越发严重，拥有了成为神祇的办法，人们纷纷放弃了劳作耕种，全心全力的投身到寻神和祭祀仪式上。
这就使得部族的劳动力丧失，生产能力急剧下降。
本还有西行想法的姬乾荒发现了这一状况，马上回醒过来。
“部族之人皆以寻神为主，放弃了生产，如此以往，只怕会是耕地荒芜、畜牧废业，不成为举。”
华胥部族的崇神之风在这一刻被抬升到巅峰，成为一种极为疯狂的状态。
身为首领的姬乾荒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开始试图阻止。
他下令人们禁止西行寻找传说中的通天神山，部族之人不得任意放弃耕种。
可是，面对成为神祇的诱惑，人们又如何能听从他的？
禁令下达之后，还是有无数的人沿河而上，去寻找神山。
这一天，他站在昊天神祇的神像面前，百感生惑：“华胥之族崇神之风严重，如此以往，恐怕会有灭顶之灾！”
是的，人们放弃了耕种生产，部族之人没有了粮食来源，没有了基本的食物支撑，就会被饿死。
华胥部族崇仰了昊天神祇一生，经历过无数的灾难后，仍然坚强的生存了下来。
可最后却要消亡在这样的崇神之举中，那才是对那些为华胥部族生存而不惜牺牲生命的先辈们最大的讽刺。
姬乾荒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民意是大势所趋，想要阻止这一切，就意味着要于所有向往神祇的华胥族民们作对。
身为首领，却要和自己的族民为敌。
姬乾荒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本的江水之地首领姬乔极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道：“兄啊，昨日又有几百族众离开了，我没能阻止他们。”
姬乾荒在昊天神祇的面前，紧紧的闭着眼睛，这么久以来，他几乎每天都能收到这样的消息。
听从神山回来的人所说，此去得几百日数年之久，而且路途惊险，九死一命。
只要踏上这个寻山之程，那便很少有回来的可能。
所以说，华胥之地走一人便少一人。
年轻的精壮们都走了，留下的又每天沉迷于祭祀拜神之举中，无心生产。
如此下去，华胥亡矣！
姬乔极继续说着：“濮丘之地情况还算好，其他地方离开的人更多，更有甚者是首领带着族人们一同走的，整个封地毫无人烟。”
“兄，你说这神山是真的存在吗？”
姬乾荒摇着头，他不知道这个神山是否存在。
“世人皆想成为神祇，可这神祇的身份何等高贵，又岂是谁想成就能成的？”
“此去的族众哪怕是只有一人能成为神祇，那都能算是奇迹。”
“可是能否成为神祇先不说，此去神山路途遥远而且凶险，族人们恐怕是连神山还没见着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等人都走光了，华胥部族也就亡了！”
“极，我们必须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先辈们在无数灾难中保全了我们的火种，给我们留下了生存，可不是让我们把生命浪费在这样徒劳无功的事情上的。”
姬乔极面露难色，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却也毫无办法。
族民们意愿很难去阻止，身为一名首领，去阻挡族民的选择无异于在和族人作对。
其后果可能是没能阻止这些族人西行，自己的首领威信还要受到很大的损伤。
姬乾荒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比起那些天灾地难，现在这样的民心灾难反而更加棘手，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