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鸣动 中

  在离青云州一百里的海边小镇,肆虐的狂风在乌黑的云层下呼啸着袭向地面,古老的海边小镇里的房屋并没有随着时代进步而变化,数百年来几乎还都是清一色的草棚,土黄中零星有几栋青砖白瓦夹杂在其中已算是小镇富足人家了。松散的建筑在渐渐形成龙卷的黑风面前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摧枯拉朽般被轻易的卷上了天空,小镇弯曲的小路上刚刚吐出新芽的老树也在挣扎中一根根离地而起。

  铅色的天空这时仿佛打开了个缺口,缺口处突然明亮起来,大雨这时方从中倾盆而下……。

  小镇的居民早在风声渐起时就收拾好东西躲进了地窖里,对于世代居住在海边的他们来说,每年都会有几股台风从秘之洋上吹过,因此居民们的应变从容的速度并不比任何军队的集合速度慢上多少。

  不过这次的台风似乎不同以往,已近六十的镇长闵木站在镇中最大的一处地窖里,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垂至两颊的白色寿眉几乎要皱缩到一起了。在这小镇上当了近四十年的镇长,闵木和朴实的镇民们一起经历过数十次的龙卷天气,早已对如何在这样恶劣气候中生存下去有了丰富的经验。

  只是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猛烈……,闵木回头环顾了下身后数十个镇民、骚动不安的家禽及早已摆放整齐的干粮,年轻的孩子们在大人们述说中渐渐安下心来。可闵木的心跳却反而加快起来,毕竟自己是数千人口小镇的镇长呀!脑海中又不期然想起昨夜在青云州“午夜昙花”中销魂的一夜,小红那骚货令人心血膨胀的浪叫还在耳边回荡,而这一切似乎已经离他那么的遥远,闵木低声咒骂着,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暗中祈祷上天保佑他们在这次天灾中能够安然。

  上天似乎并没有回应闵木的祈祷,地窖宽厚的木门嘲弄似的在这时剧烈振动起来,门上五重木栓发出“叽叽……”的声响,离地三尺的地窖外好像有无数凶狠的野兽在撞击着厚重的木门。地窖里本来还算宁静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再也没有生物发出一点声响,一直爬在闵木脚下的大黄狗眯缝着的眼睛忽然睁大,像是感觉到什么惊慌的吠叫了声,低声的呜咽如同将炸弹仍进了人群里……

  男人们惊慌的安慰已起不了任何效果,女人们抱着坐倒在地上大声的哭喊着,老人们更是老泪纵横,家禽们更是在竹笼里鸣叫起来,一时间真是鸡飞狗跳、人飘摇……。

  “安静!”苍老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如闷雷一般压过了众人的声音,震的众人一阵心神激荡,地窖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闵木暗自满意的点头,少年时的他曾随一位西方的魔法师学过一些初级魔法,诸如“扩音术”、“初级圣光术”以简单的元素魔法加持经过几十年的修炼早已运用非常纯熟,当初他就是凭借这些东方人眼中不可思议的魔法当上一镇之长的,如今使来更是驾轻就熟,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大年纪还能去逛窑子。

  闵木清了清嗓子,充满自信的沉声道:“乡亲们,这么多年我们都虔诚的供奉海神。神是不会遗弃我们的,只要我们安静的待在这里诚心祈祷,灾难很快就会过去的。数十年来,海神都在无数次龙卷天气中保佑我们安然度过,这次也一定安然无事的。这木门是经过我神力加持的,即使是我们全镇人站在上面也不会出现一丝裂痕,让我们在这里诚心祈祷吧……。”

  “嘭咚、嘭咚……”,扣在门后的两道木栓终于不支的掉落到地窖里,木门上也“吱吱”的出现一丝龟裂……。

  死亡的恐慌、绝望、恐惧瞬间弥漫在人群中,人们开始出现反常的举动,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男人抓着身边的女人,红色眼睛对她说:“对不起,小花。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其实我都一直都别的女人……。”

  女人也抽泣着断断续续道:“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大华……,其实……,其实,小草不是你的孩子……。”

  边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把搂住身边妙龄少妇,凶狠的吻着:“嫂子,大哥海难死后我就一直想要你。现在我们都要死了,死前就让号儿破了处男之身吧。”

  少妇热烈回应着:“号儿,嫂子早就喜欢上你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就这样继续着……。

  闵木对身周的一切充耳不闻,眼球缓慢的随着木门上的裂痕移动着,心中一片空白,口中喃喃自语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轰隆”从木门处炸开,最后三道木栓终于不支的掉落,木门像是被人在里外拉扯着,轰然中一半向外飞去,一半呼啸着砸向人群……。

  “啊……”女人高八度的分贝这时发挥的淋漓尽致,更何况是一群女人的尖叫,真可谓惊天动地,丝毫不比外面的狂风逊色多少。闵木也被吓的陡然惊醒过来,见眼前黑乎乎的东西迎面而来,想也不想默念起初级魔甲术,也亏他天分不低,再加上危难之际潜力爆发,本来还需要几秒钟才能完成的魔甲术竟然在刹那间就完成了。

  木板和人体亲密接触到一起,却没有预料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尖叫经常是女性的本能,当又提高了八度的分贝响起时,是因为看到老镇长安然的转身,仅仅是额头有几块淤青。

  “吵什么,安静!”闵木听见外面的风声开始远去,心想这次的风雨总算过去了,脸上庄严的高喊,“听到了么?龙卷已离我们远去,神!并没有遗弃我们。”

  众人也听到外面渐弱的风声,都齐齐舒了口起,想及刚才老镇长一人独自护在众人面前的勇气,皆上前拥住闵木。

  老人、男人的马屁声如潮般响起,海边居民都是没有多少文化的渔民,拍起马屁来自然没有上流社会那般华丽无暇,其中粗俗的词语层出不穷,不过胜在情真意切加上闵木也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因此再他听来已是受用不尽;女人们则不管自己体重多少,都小鸟依人的靠在闵木身上,其中几个过百公斤的体重使老镇长刚才砸伤的地方隐隐做痛,毕竟最低级的魔甲术是不可能完全抵消自然之力的,但其中几个镇中美女在闵木要害部位的抚mo则让他心花怒放,浑身如同喝了蜜糖水般舒畅不已,甚至有个漂亮的小寡妇直接表示晚上要到镇长家去照顾,其中明显的暗示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明白的,雄性动物都露出羡慕的神情,闵木只觉当了这么多年镇长从没象今天这么意气风发过,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人群中危难之际真情流露的那些人却是各个神态各异,心怀揣揣,可以想见这次天灾过后镇里的离婚率和结婚率又会有着剧烈的波动。

  正在众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时,地窖门口传来水花“哗哗……”的飞溅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飞快的靠近,一个人影气喘吁吁的窜进地窖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众人定睛一看,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全身如水捞出来似的,喘着粗气努力平定着自己的呼吸,正是村子里有名的“飞毛腿”小果子。

  “镇长,镇长……。”

  “小果子,怎么了?喝杯水,慢慢说。”闵木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亲自给小果子拿了杯淡水来。

  小果子忙不及接过,一饮而尽,喘气道:“官府的人通知下来,要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离开?为什么?”

  “外面……。”

  众人迅速奔上楼梯,来到地面上,此时的小镇经过龙卷的洗礼后,已是满目伧荑,地上到处是深足半尺的积水,但这些对海边居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众人目光中充斥着失神的绝望,定在远处海平线上连接着海天的一道黑柱,世代已捕鱼为生的他们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闵木颤抖着苍白的双唇:“有两个龙卷……。”

  “官府的人走时说后面的龙卷大概大半个沙漏的时间就会登陆,要我们赶快撤离。”小果子跟在后面愣头愣脑的解释,使刚刚安定下来的人群疯狂的骚动起来,他们都知道大半个沙漏的时间根本无法逃离龙卷风暴的范围。

  一把抓起小果子的衣领,旋又将他推dao在地,闵木对天咆哮着:“那群狗娘养的官府就知道在逃跑!神啊……。”

  刚歇的狂风又逐渐猛烈起来,似乎在嘲弄老人的呼唤,神啊……!你何时保佑过你的子民。

  小镇唯一的广场上,数千的镇民聚集在一起,老人们噙着泪水把男人、女子和孩子们送上了骡车,生死离别之际,迟暮的生命毫不犹豫的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年轻的一代。老镇长神情肃穆的站在当中,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工作,时间已不允许留下太多的叮嘱,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守。

  黑墨的云层中,大雨再次倾泻下来,山间的道路泥泞难行,能否活着走出去谁心里也没底。居民们都沉默不语,骡车蹄声敲打着水花,在呜咽声中,男人们扬起了长鞭……。

  忽然间,远处清脆的马蹄声践踏着水花整齐的响起,大地似乎开始震动起来,泥泞的小路尽头一抹耀眼的银光亮起,黑墨似的云层下那抹银光异常夺目,轰然的马蹄声自那里传来,一抹银色越来越亮,越来越光彩夺目,最后成为一条狭长的银线。泥泞颠簸的路面丝毫影响不到银线前进的速度。顷刻间银线已进到小镇里,整齐的马蹄声传到居民耳中,震耳欲聋的声音却把镇民们慌乱、绝望攻陷了一角。

  一百二十辆银色的马车整齐一划的停在众人面前,每辆马车上都配以两名银衣车夫,四匹生自华英帝国的银鬃马。雨水飞扬在车夫身上,银色的名贵皮软甲上却是滴水不沾,雨滴落在银色的袍子上,很快化为轻烟升腾上去,没有留下丝毫水迹。

  狂风猛烈敲打着地面,但吹向这银色马车时却被一股强烈的气劲荡开,从两边呼啸而去。

  “云隐阁-神行馆奉阁主之命,龙卷转眼将至,那位出来组织镇民速度上车。”

  晴朗的声音如清风拂过,转眼遍响彻众而边,银衣车夫这时皆发出一声大吼,二百四十股气息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气流,像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的向海边吹来的狂风撞去,如玉帛撕裂声响起,一时间广场上再无一丝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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