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天下 下 全
远处，强烈的感觉自波涛汹涌的海面随之传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巨浪滔天的海面上。蓝天与碧波交接之处，一片叶子般大小的东西慢慢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当众人定睛看清楚时，才发觉那片在海浪中浮沉的叶子竟是一叶扁舟。破开重重海浪，在汪洋中飞驰着，水面下陡峭的暗礁在这叶扁舟面前等若虚无。
若飞鸟般的小舟在海面上划开一条长长的水痕急掠而来，眨眼间，小舟已经靠上了海岸。黑色的乌蓬船，乌黑的船舱，一艘东方渔民中比比皆是的乌蓬船轻巧的停靠在众人的眼前。
“渔船？”众人有些怀疑的望着眼前的小船，不敢相信刚才有若陆上奔马般的飞舟，竟会是这样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
舱帘上蓝色的布帘掀起，一个蓝袍少年走了出来，从船沿缓缓落到地上。
少年的样貌让众人同时睁大了眼睛，挺拔的身材几可成为西三国男人的榜样，乌黑的头发在冬日的阳光下闪动着光泽是东方独有的神秘，额前一缕刘海跃入众人眼中却是透明的白色。黑色眸子不带任何情感的杂质，象一颗找不到瑕疵的宝石，整个人就象一座最完美的雕像，偏又给人超然的感动——世上竟会有如此人物。
雷禅立于一旁默默的打量飘然而至的少年，为少年给他的矛盾感觉疑惑。少年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斗气波动，更没有强大的魔力聚集，但雷禅看着少年的感觉，却象是看到他生命中最敬佩的人——玄清月一样，甚至少年带给他的感觉比当年的梦师更加强烈，更加深不可测。
“世上竟会有这样矛盾的人！”虽然为了救休，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但雷禅身为黄金剑圣独特意识——“天地六识”并没有失去。对于一个武者，曾经站在这个大陆顶点的他可以轻易的看出对方的修为深浅，即使是可以完全敛藏自己力量的黄金剑圣也一样。
更因为如此，雷禅才感到非常的矛盾，因为少年眼中的目光平和如常人，而他拥有的敏锐六识也对眼前的少年完全没有什么强烈的感觉。可是，从刚才如水上飘飞的船速，雷禅很清楚那是极为高明的借物传力的斗气运用，也只有以强大的斗气作为后盾，才能使只能在河中打鱼的小船，可以如离弦之箭在汹涌的怒海中行驶而不至于碎裂。
“只是……。”雷禅心中对这矛盾的少年越发觉得疑惑。
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举一动，在雷禅脑海中再次回放，不断回旋的记忆猛的定格在少年缓缓自船上落地的刹那。
缓缓的……？那短暂的画面不断的晃动着，一个不可能的假设在雷禅心中慢慢冒出来，震撼瞬间也随之充斥在他的心中。
“除非……，难道是……。”
即使面对墨触到他心脏的锋利剑刃，雷禅也没有过点滴的动摇。而此时，惊讶、奇怪、欢喜、怀疑及畏惧，种种极端的表情出现在雷禅的脸上，一时间让他的脸色古怪之极。
三十岁时就攀上世人梦想的武学境界，身为当世最强的黄金剑圣的他，对于武学的体会和经验可以说世上无人可出其右。因此，雷禅明白一个武者隐藏气机想要瞒过黄金剑圣眼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站在世人所认为的武学最高境界，黄金剑圣代表的意义就如同魔法中的大魔导师一样，神圣而不可战胜。
修为达到这样的境界，没有任何武者可以逃过黄金剑圣们的六识，除非有人能够超越黄金剑圣的境界，站到那虚无缥缈的武道至境——剑神。
追求武道四百年，遍访过世间无数的高手，雷禅在迟暮之年终于相信那传说的境界是真正的存在的，只是他也象每一代的武道高手一样，站在黄金剑圣的峰顶上时无法再进一步，冲击那高不可攀的半神之境。
眼前，不带一丝杀气的少年所处的世界就是每一代武道的王者们向往的至境吗？
可能吗？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呢？交杂着怀疑、惊喜、嫉妒、渴望及敬畏的目光投向微笑的少年。追求了一生的境界出现在别人的身上时，那样复杂的心情让同是天才的雷禅百味陈杂。
“你是谁？”虽然少年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斗气或魔力的痕迹，但身为龙族年轻一代最赋天才的高手，墨本能的察觉到眼前少年极有可能是自己遇到过最强的对手！
这纯粹是他的直觉，是即将迈入黄金剑圣之境，拥有“天地六识”的一流高手的敏锐感觉，墨虽狂傲，却也知道自己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没有理会这些失态的龙族高手们，少年转向雷禅和龙秀，微笑着欠身道：“天机门下三代弟子——我天下，代家师向两位前辈问好。”
低沉悦耳的嗓音，有着引人入胜的魔力，却让包括墨在内的七位一流高手的神经象弓弦般紧紧绷起。
雷禅和龙秀一时竟也找不出话来回答，愣愣的凝视着少年挂在嘴角的笑容，两人忽然觉得我天下的笑容竟和休可恶的笑容异常的相似，淡淡的微笑中满是旁观者的冷静和嘲讽。唯一不同的是，休的笑容的讽刺是洞悉一切之后对人们所做的徒劳之事的嘲弄；而眼前的少年则是将一切掌握于手中之后自信的嘲笑。
就是这样的少年突破千百年来的武学禁锢，站到了武道的最高点吗？一个可能超越了梦师的高手……。
相对于没有什么异样的龙秀、雷禅，站在另一边的七人可就有苦自己知了。
几次握紧双拳，想要动说出击，却有几次徒劳无功的放下。压力？已经是上位剑圣的墨很明白这是眼前少年所为，只是他不明白这无形的压力是什么造成的，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可脑子里就是发不出移动身躯的命令。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类似与精神魔法中终极禁咒“闪灵风暴”的威力，竟会是来自眼前没有任何动作的少年。
自小在龙族中长大，身份是龙族八大长老中唯一女性“龙师”莲达·龙秀的养子，继承了尊贵的莲达姓氏的他，有机会见识过无数的武道高手和高段魔法师，可此时他所遇到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所知的范围。
遍寻自己所学的知识，他也不理解自己等人所受到的是什么力量的牵制。
一个自小在族中修炼“升龙战法”高手们口中流传的传说闪过墨的脑海中，不可置信的瞪着悠闲站着的我天下，冷汗在不断增强的压力总很快的浸透了黑色的劲装。
“意动杀人！”艰难的吐出这句话时，墨心中的震惊、不信和妒忌也随之升腾起来。
他不愿相信，这个仅仅十七、八岁的少年会达到那样惊人的境界，那——是他连想都不敢想象的境界呀！
为什么？一个卑贱的人类可以超越龙族，站到这个世界力量的顶峰呢？为什么？攀上剑神之境的不是身为龙族天才的自己。
不信、嫉妒和屈辱的表情一一在墨脸上掠过，阴情不定的脸色尽收我天下的眼底，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铺天盖地的斗气自他身上释放出来，太阳般耀眼的金色斗气层层的裹住我天下的身躯，紧接着，狂暴的风压以少年为中心恐怖的呼啸而至，黄沙漫天中，终身难忘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倾体而出的金色斗气洋溢在我天下的身周，可以媲美太阳光芒的斗气已经超出了众人想象，美丽的金色周围无数细小的白色电芒不住在闪现。众人平视我天下的眼光也慢慢抬高，因为少年的双脚所踏的是里地面三尺的虚空。
身体没有凭依的浮在空中，身为武者可以作到这一点吗？
无穷尽的威压也自此时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有若实质的压迫感使墨等人的身体真切的感到了什么是切肤之痛，全身的肌肉在紧缩中发出挤压的痛楚。
心灵上的压力，身体上承受的可怕威能。终于，墨连手指都失去了抬动的自由，举步为艰的感觉是他从没体会过，费力的看着自己的爱剑“旋光”静静的躺在伸手可及之处，自己却连拾剑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甚至，抬头仰望半空中光芒四射的少年时，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该怎么处置你们呢？”我天下的脸上依旧是一样的笑容，但荡漾在其周围可怕的威压却明白的告诉墨他们——他们的生死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龙秀前辈，应该把他们交给龙王来发落吗？”
低沉的话语一瞬间让龙秀陷入混乱的窘境，心痛的看着墨痛苦的样子，一时间冷静的龙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就地解决了他们……。”眼中有着一抹了然，我天下口中冰冷的宣判了七人可能的命运。
此起彼伏的吟唱声在此时响起，处于我天下天罗地网似的气场之中，那六名龙族的魔导士开始念起古老艰涩的咒语，失去了行动力但嘴唇至少是可以动的吧……
奇特的目光似流光般在漆黑的眸子里流转着，依旧微笑的任由六位魔导士继续他们的咒语，凝视着六人中间不断变大的白色光球，讶异的道：“想不到你们修习的魔法正好是六系的，是早就有所准备才来的吗？火、水、土、风光明及黑暗，以六人之力发动六系的‘魔法合击’！那威力说不定真能突破我力量的禁锢哦。”
那友人谈笑的语调，我天下悠然的姿态似是根本就没把六人合力放在眼里。而是把目光投向苦苦挣扎的墨，笑吟吟的道：“他们是你的下属吗？要是的话，你还真有做首领的天赋呢！竟然可以让下属不惜生命发动‘魔法合击’来救你。”
停顿了下，少年话锋为之一转：“还是说，你的重要性远远大于他们呢？”
臆测的话音让六人吟唱的速度陡然间加快，轻叹一声，我天下惋惜的道：“西方的魔法师经历了数百年还是不明白呀！魔法不是这样用的呀……。”
“强大的力量只有辅以强大的心灵之力才能发挥到极至的。至少也应该做到这样……。”
一滴水珠说话间出现在我天下的指间，透明的蓝色是海的主色，屈指一弹，晶莹的水珠消失在少年的手中，空气中一道模糊的细线划过，如蛇样连续的穿过还在奋力念咒的六人身体。
白色的光球在六人开始萎软的下滑时失去了控制，六道光束从一明一暗的射出，击打在六人无力的身体上，六个魔导士顿时象玻璃一样，身体分解成无数的碎片消失掉了。
“起码，也要做到这个程度呀……。”
半空中，少年平和的声音击碎了墨一贯高傲的心灵，那俯视的样子象是高不可攀的神诋，如此的不可抗拒……。
“半神……。”雷禅的叹息在呼啸的海风渐渐远去……。
俯视着只剩下一人的墨，我天下还自说些什么，忽然闭嘴不语，沉默了一会，紧跟着轻笑起来：“这位先生在一旁看戏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吗？我还以为会象某某人一样，到了曲终人散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扑岸的浪花声中，少年的声音凝聚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却没人回应他的问话。
只是少年身后的气流开始骚动起来，漩涡一样的黑洞凭空出现在我天下背后，无数条泛动着奇特光泽的黑色触手伸展着扑向几丈外的还背对着的少年。
“死亡荆棘地狱！”当龙秀看到黑色的触手时，脸色就变的非常的难看，因为她很清楚这招黑暗系的魔法必须聚集无数的怨灵才可以释放出来，所以虽然是威力非常强大的禁咒但大陆的上法师都耻于运用它。而且当今大陆上黑暗系的大魔导师也没听说过，除了在破魔战争时残忍的魔族中曾经有人使用过这充满戾气的魔法。她清晰的记得当年，斯龙的高手们丧生在这个魔法下的惨剧。
“已经被认为是亡灵魔法的暗系魔法吗？”我天下不知何时已经转身面对无数挥舞的触手，“被打中的话，是否真会连魂魄都会被其吸收呢？”
说话着，我天下轻描淡写的挥出了一拳，白色的电光一下子包围在黑洞，包括黑色的触手在内都被隔离在空气里，不断的震动从中间传来，爆走样的金色斗气整个的充斥到在白色电光闪烁的球型空间里，巨大的响声最后轰然传出，伴随着黑色的烟雾冒出，黑色触手和不见底的黑洞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我天下不时何时则静静的站在失去了压力的墨面前，微笑着看着他趴在地上不断的喘气。
信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狠狠打击的体无完肤。回忆刚才我天下可怕的一拳，畏惧的心情无法抑制的升起，“领域……。”墨没发觉自己连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当法师的修为达到大魔导师与圣魔导师的临界点之时，领域的力量就会展现——这可以说是斯龙每个魔法师或武者都知道的常识。因为在开元纪三百年来，就用两位伟大的魔法师向世人显示了这只有神才能使用的力量，他们名字也被斯龙的人们所熟知——“梦师”玄清月、“空间大魔导”布兰克·斯帕丝。
只是在武者却没有人能够跨越那神圣的一步，达到“剑神”的无上境界，承受摆放在月华帝国武神殿中那象征至高无上的“七彩十字护腕”。而如今眼前的少年是否已经具备那样的资格了呢？
墨面如死灰的样子让龙秀暗自叹息，她知道这个自小高傲的孩子心中所受的打击可能会使他这一生都无法抬起头来。
只是任何人面对眼前这个拥有近乎神化般的力量的少年，可能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吧！
“可以创造领域的功法……，那是殒天劲！”雷禅的声音也在微微发颤，不仅因为眼前的少年武学修为达到了神化般的高深境界，更是他将“死灵荆棘地狱”硬生生的给打回去的那一拳竟和他所知道的一门功法所产生的效果极其的相似。
就算是破魔之战时，那个无数天才闪闪发光的时代，也没有人修成那近乎传奇的两大神功——“幻魔心诀”、“殒天劲”。可如今在当年的豪雄们纷纷的沉寂之时，两种可以与神力媲美的绝学之继承者竟然都出现了。
凝视着我天下瘦削的背影，另一个少年平凡的笑容在雷禅脑海中不期然的闪现。
“再过十年，这个大陆上传诵的英雄之名应该就会换成这两个小子了吧。”雷禅想到此处，顿时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叹。
“你走吧。”我天下悠悠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三人感到十分意外，墨惊讶的抬起头，冬日里温煦的阳光在少年的背后照射过来，看不清面容的身躯在太阳的背面只能看到模糊的黑色，然而那身体的上不断折射的金色阳光莫名的炽热起来，墨眼中的身影在恍惚中似乎高大到让他无法触及的伟岸。
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心中从未体验过的挫败终于达到了临界，大吼一声，墨跳起来头也不回的跑开……。
“真是，连自己的配剑也不要了吗？西方的武者好有趣呀，要是在月华，有些武者把剑开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呀……。”
拾起墨掉落的银剑，递给身边的龙秀，微笑着：“我想龙秀前辈应该最有资格处置这把剑吧。”
笑着看着龙秀复杂的接过长剑，我天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那么，请两位前辈上船，天下这就送你们去天机门。那里山灵水秀，想来前辈们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雷禅和龙秀沉默的走在我天下前面上了船，两人皆失去了说话的兴趣，目睹了这个悠闲的少年惊人的身手。曾经也是站在一个时代最前沿的他们，心里自然无法平静下来。那种感觉是前辈看到超越自己的后辈的心情，欣喜而又自叹息一个时代渐渐远去的伤感。
“哦，忘了一件事。”在踏上船时，我天下忽然想起什么，在雷禅不解的目光中伸手向天空抓去，一只奇怪的小鸟儿挣扎着从天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我天下的手中。
好笑的看着不断挣扎的往上飞的鸟儿，雷禅和龙秀才发觉这竟然是只用木头做的飞禽，只是那惟妙惟肖的做工不是在近处仔细的观察还真看不出这是只假鸟。
“唉，西方大陆除了休少，恐怕没人能够用魔法制作出可以媲美我天机门机关人的东西了。”少年摇头感叹着，在鸟身上摸索了一会，“喀嚓”一声，机关鸟的腹部竟然打开了，我天下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塞了进去。
然后扬手，失去了束缚的鸟儿转眼间就消失在辽阔的天空中，我天下注视那悬于天际的黑点，宝石样的眼中突然有了强烈的炽热：“选择吗？有时候面对两条生命的轨迹时，真是进退两难啊！如今，身处在平凡和灿烂的交接点上的你，应该有了自己的选择了吧。到时，我们就可以真正的来一场……。”
模糊低沉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消散在渐渐猛烈的海风之中……
化龙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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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事情似乎总是喜欢在人们忙的手忙脚乱之时一个个的蹭过来，从昨天忙到现在的我，现在的感觉真有欲哭无泪呀！
好不容易的把这本该昨天上传的一章码完，现在只想做的事就是睡死过去，不放心之余还是来留言向各位解释一下。
如果睁开眼睛时间不是明天的话，应该可能会把这章在今天完成，不然就只好到各位失望了（汗，各位一定早心里骂翻天了吧。）
刚才好不容易把封面传上去了，不过看着那血色的天空，我对制作封面的G君，只能是无语以对。
不过他的解释是：“没有适合的图了，小天呀！~你就将就一下，等以后有了好的再给你做一个。”累的全身无语的我，对这样的回答只好苦笑以对。
没码完的原因是这章太长了，不过我又不愿意把这章当两章来发，因为一卷我本来想设定为15章的。
其实这12万字数我最多两个月就能搞定，至于码了半年的原因，就很多了……。这半年里有我最开心的事，也有最伤心的事，痛苦和甜蜜搀杂的大学生活或许是最值得回味的吧……
真的要去睡觉了……（希望某某同志的心脏病可以好一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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