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追忆
迎着从山顶刮下来的刺骨寒风，休紧跟在雷禅后面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
凝视着雷禅最多只有五尺的身高，休实在无法将他与那个已经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战神——“雷神”雷梦达·禅联系起来。不过从感觉上，休能感觉出这个缓慢的走在他前面的人是个多么可怕的怪物，苍老的背影仿佛整个背都是空门，但偶尔的，当休想将眼前的人当作是假想敌时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种感觉自休记事以来只在一个人身上体验过，那个人就是八岁那年开始教导他的人——玄清月。努力的控制着体内自休习“惊神八法”便开始迅速增强的真气，感受这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轻盈，休不由的怀疑，真气再这样壮大下去，自己是否会有那么一天，也会步入象他们这样的人物之列。
似乎听到了休的心声，雷禅回头看着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少年，见他在赶了四十里路后脸上竟没有丝毫疲惫之色，笑道：“好，好。惊神道的心法已经和你体内那门功法开始慢慢的融合了，真没想到世间竟真有人能领悟那门功法的奥妙，而偏偏老天还将你送到我这里来。呵呵，天意，真是天意呀。休小子，将来等你真正将惊神道和你休习的那门心法融会贯通之时，就是你脱胎换骨成为不世高手的时刻。”
闻及雷禅的期许，休脸上没有一点欣喜，他明白若真是有那么一天的话，那时他肩负的麻烦恐怕也是非常的多的。
“责任或许和能力是不成比例的，但能力却一定和责任是相互增长的。”这句时常挂在老头子嘴上的话，休一向没有怀疑过。
无所谓的撇撇嘴，休无奈的说：“我才不想修炼这门心法呢？当时是被那老头子连拐带骗的先诱我上了贼船，等我入了门径之后，又恐吓我说若是停止的话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哼，那时我才八岁，被他吃的死死的，傻呆呆的就去练那凶险无比的心法。要是现在的话，哼哼……。”
雷禅含笑的看着少年一脸气愤的表情，为休和数十年未见的老友奇怪的师徒关系感到好奇。不过忆及以前玄清月种种的行径，这样的怪人教出来这样的徒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环顾格龙山的景色，雷禅这时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叹。
“老了，老了。很快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眺望远方格龙山脉苍凉的树木，雷禅的心仿佛又回到了四百年前，那段难忘的岁月里。
“你从师这几年，玄清月那老儿可曾向你提及过我。”
“老头子曾向我说起禅前辈是师傅平生仅见的英雄人物，至于破魔之战的种种，却很少提及。”
“前辈！”雷禅没想到从休口中会突然吐出这样别扭的敬语来称呼自己，抬眼看到少年狡黠的眼神，雷禅顿时明白这个狡猾的小子以退为进的伎俩。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跟我还来这套，我可不是什么要面子充门面的前辈高人。咱们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管它什么礼法规矩，都给老子滚的远远的。”
“是，老酒鬼。”
一老一少的笑声顷刻间响彻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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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格龙山脉深处的一个险峰脚下，休仰望这高耸入云的山峰，延绵的盘山小道象条蛇一样盘旋的伸向峰顶。
侧过头，休观察着雷禅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变换的脸色隐约的明白，他们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好快呀，四百年的光阴弹指之间就过去了。”抚mo着路旁枝叶凋零的树木，雷禅低声的感叹着，转头对休笑道，“当年就是在这栖凤台上，我、你师傅、卡修斯还有龙秀发下誓死破魔的宏愿，那时这里的森林可没现在这么茂密呀。”
“‘龙骑将’伊达·卡修斯，‘龙师’莲云·龙秀吗？”休对这两个人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可以说不仅是休，只要是斯龙大陆上的人就不可能没有听过包括雷禅在内的这四个人的名字。
但让休感到奇怪的是，据史实的记载这四个在百年的破魔之战中发挥了决定作用的超凡人物，互相之间似乎没有太多交集，而雷禅所谓的四人聚会又是发生什么时候呢？而且雷禅和卡修斯据传闻不应该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冤家吗？
看出了休的疑问，雷禅也没有解释什么，缓步持阶而上，休怀着疑问紧步跟上。
“你一定在奇怪，传说中我和卡修斯是对冤家，怎么会和他在同一场合和平相处呢？”雷禅笑着说出休的疑惑，“其实，世上那有天生的冤家对头呢！我和伊达的认识也不是史书记载的开元前八十五年的百族会议上，真正要推算起我们俩的交情，恐怕要早上五十年呢！”
睁大眼睛听着这传说中的人物述说那些和他同一时代的传奇人物，对休来说真是奇妙的感觉。只是历史和现实似乎差了很多呀，休心中暗道，看来历史书果然都是些用来骗那些鱼木脑袋的学者们的废纸，真实的情况往往都是和书上的大相径庭呀。
神情带着回忆之色，雷禅深切的缅怀声音缓缓响起：“我记得是应该是开元一百三十年的时候，当时的我跟随你师傅来到战争的最前线，就是今天的枫岚边境，在那里结识了流浪的剑客——伊达·卡修斯，还有已经是苍龙一族长老的莲云·龙秀，结成了近乎无敌的除魔组合。在那近三十年的流浪生涯中，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想到相互间的相识对斯龙的将来会有那么大的影响，或许我们之中只有玄清月在我们四人相识的那天起就知道斯龙的曙光已经来临了。玄老儿呀，呵呵，我到今天对他还有一种初识时的畏惧，他那鬼神莫测的能耐还有对事情近乎恐怖的洞察力一直以来都是我最佩服也是最害怕他的地方。就象现在的你一样，休。”
说到这里，雷禅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直直望着跟在身后的休，那眼神中的深意让休有种被看透的心惊。
“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对你会这么了解，因为你实在很象你师傅。一样都拥有莫测的城府，一样拥有对事情敏锐的洞察力，或许你会说你的先天禀赋使你永远成不了象你师傅那样凌驾与众生之上的强者，但你可能没发觉你身上有着更多你老师没有的优点。近乎于完美的领悟力，对事情果断的决策力，还有懂得敛藏锋芒的心机，在危难之际轻描淡写的稳定人心的本事，这些都是玄老儿所没有的。休，有失去就会有得到，或许终身你的武技和魔法都无法登堂入室，但你拥有天生的领导者的资质，那就是所谓的王者啊。”
“毛，我才不想当什么上位者，无聊至极！你可知道当身居高位的代价？你可知道身居高位应付多少麻烦，要担多少的责任，要操多少的心吗？”一想到自己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休的脸色就非常的不好看。
似乎没有为休激烈的反弹感到吃惊，雷禅继续道：“当年的伊达也是这么说对我说，不过到最后他还不是一样建立了这个国家？”
休的脸色随着雷禅的话变的越来越苍白，想到自己将来要真的去管理一个国家，那还不如将它毁灭来的省心。
见休非常不爽的神情，雷禅只是笑笑没有继续下去：“知道我和伊达为什么会成为冤家吗？”
休茫然的摇头，他也实在无法想象雷禅和伊达这两个英雄人物怎么会最后反目，老死不相往来的。在休想来，英雄惜英雄，同样都是非凡的人物的雷禅和伊达之间应该是相互欣赏的知己才对，怎么会成为对头的呢？
在小时侯他就为这个问题困绕过，现今想来还是迷惑不解，雷神和龙骑将这两个历上公认的胸怀博大的传奇人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谜底就要揭开了吗？休平静的心此时不由的一阵激动。
“因为龙秀！”见休露出“难道就这么简单，又是因为女人”的表情，雷禅只好以一脸的无辜回答他，“你小子刚刚才接触到情感之事，会觉得奇怪也是可以理解的。以后你会明白，当一个人被卷入爱情的旋涡之时，再坚定的心都会失去方向的，在聪明的人都会失去平日的精明。我和伊达就是因为龙秀，使本来有着相同目标、志趣相投的我们最终走到了完全对立的局面。”
休愣愣的体会雷禅语气中的那份无奈，那脸上流露着经过漫长岁月沉淀下来的伤悲，想起遇到胧的种种下意识的有点赞同雷禅的话。
“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伊达和我第一次见到风华正茂的龙秀。伊达当时就对她一见钟情，而我对她却没什么非分之想。一方面因为伊达对她的情感我和玄都看的清清楚楚，另一方面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论相貌、才情，我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天才横溢的伊达。除了这身武功和几分义勇，我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莽夫。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和伊达走到一起，我就很满足了。可每次不知为何，伊达约龙秀出来时，龙秀她总喜欢拉着我一起。其实在我想来那只是一个女孩子的羞涩在作祟，伊达不该想那么多的。可谁知就因为这样，一直没把我当成竞争对手的伊达慢慢的就视为最大的情敌。我和他之间的无休止的战争也就开始了。从意见不和到争吵，最后终于发展到动手决斗的地步。”
“就是‘百族大会’后你和他因为意见不合而导致的那一场惊世之战？凭你当时已晋化境的‘惊神八法’，怎么会败给还没达到至境的‘龙骑将’呢？”渐渐了解了事情始末的休语气慢慢不善起来，在他看来雷禅在这场爱情角逐中的表现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烂”，情敌之间互相不对盘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影响到整个斯龙人受到误导，将两人之间那场决斗渲染成两个伟大的英雄为了全斯龙的命运而作出的伟大之战，然后又让后世无数象他这样的无知少年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费尽心思去思考。其实呢，真相竟然完全是为了争风吃醋。若是让那些史学家们知道恐怕都会去跳楼自杀了。
“当时伊达身上穿有你师傅送他的‘云龙铠’。”雷禅的声音在说这话时忽然变的吞吐起来。
“我师傅？”休眯着眼瞪视表情古怪的雷禅，强忍下仰天长叹的冲动，心道这样的木头竟然还说他不懂爱情，冷冷笑道：“这么烂的借口你也说的出来。是你根本想输掉那场决斗吧，老头子不过正好给你个台阶下而已。”
有些无奈的回瞪了休一眼，示意他最好立刻闭嘴，雷禅心道这小子没事那么精明干吗？
“我是想退出那和伊达之间没完没了的斗争，好成全他和龙秀。谁知道后来……”雷禅正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理由，让休不自禁的耷拉下自己的脑袋，伸手打断了雷禅的话头。
死命瞪着雷禅，休真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笨蛋，简直就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百年老木头呀。
若不是雷禅是一直令他景仰的前辈高人，休真想好好的痛扁他，不过休此时的脸色却也非常清楚告诉雷禅，他看他非常不爽了，让雷禅乖乖的闭上了嘴。
休用杀人的目光瞪着不知那里得罪了他的雷禅：“只是没想到龙秀在你战败之后，竟然会跟着你一起奔赴和魔族开战的最前线，跟你并肩作战了近七十年，对不对？”
“咦，你怎么猜到的。哦，对了，史书上都有写的。唉，那时我才明白我以前的做法错的有多离谱，原来龙秀喜欢的并不是伊达，所以才经常拉着我来当挡箭牌。因此，当她提出要跟随我上最前线时我就一口答应了她，希望能够陪在她身边直到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为止。”
头上冒火的看着还陷在往事回忆中的雷禅，休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话从牙齿缝中迸出来：“大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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