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镇上来了杂技团

  当、当、当----,牵牛镇王府兴办的“恒源翔”布庄里,食堂外面悬挂着的大铜钟,被食堂里的伙食师傅们,扛着一段粗木头撞响了十一下。只见,食堂前面的织布间、染布间、刺绣间,后面的仓库间、成料间、浆洗间,犹如“开闸放水”般,源源不断地“吐”出:黑压压的一波儿、一波儿的工人师傅们。此时此刻的这些人,就如同一群饿极了的下山虎一样,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各自工作的地方,“啪嗒、啪嗒”地奔向飘着饭菜香的厨房。

  王大妈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早晨,发生在自家门口对面的一幕。于是,她就望着身边的人说:李婶子,今天早晨,我的邻居梁家两个儿子,为了独吞院子里一棵桂花树,又拧在一起破口大骂一气,最后双方不可避免地又打得头破血流。惹得两人的爹娘,泪流满面地围着他俩直转悠,一边跺着脚、一边不停地挥手扇自己的脸颊,嘴里一个劲地哀叹自己:没有能耐!该死至极!

  王大妈停顿了一下,又伤感地说:哎,古语都说“养儿是个宝!养女是个扫把星!”我看,这话儿一点都不相符。绝对绝对歪曲事实啊!

  旁边,那位被唤作“李婶子”的女人听了,忍不住地直点头,随即掏出手绢擦拭了一会儿眼角。深有同感地叹息着说:哎呀,梁家这两个孩子怎么能够这样自私自利呢?为了一棵桂花树,就争得双方头破血流。如果,梁家的祖宗留下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那他俩岂不是都变成“黄泉路上的冤死鬼”啦。真是丢尽梁家列祖列宗的颜面哦!

  旁边,年约七旬的于姚氏又接上话茬说:我一个邻居李家的女人,生育了六个女娃儿。女娃们小的时候,她们的爷爷、奶奶,因为身为长房儿媳的这个女人,没有能耐生育一个男娃,就看不起这个长房儿媳。家里来了客人忙碌了好饭菜,也从未招呼女娃们的娘亲一起吃喝。可是,现在女娃们长大了,个个懂事、乖巧,温柔、善良,深得各自丈夫和婆家人的敬重。

  于姚氏边走路边说话,呼吸渐渐急促。因此,她就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李家女娃的爹爹,常年在外做着贩运粮食的大买卖。李府大、小琐碎事,和六个女娃的教育事宜,就全依赖李家女人。因此,大家就称赞女娃们的娘亲:教女有方!!!于是,女娃的娘亲——李府长房儿媳,这才得到公公、公婆的尊重哦!

  于姚氏说着、说着,感觉到自己的鼻涕就要流出鼻孔了,就低头弯腰用手擤了一下鼻涕,然后掏出手帕把手和鼻孔擦拭干净了,又继续说起刚才的事情:哎,我认为,女娃比男娃知道对长辈们体贴、孝顺。再说,女娃的能耐,其实一点并不比男娃差哦!王大妈、李婶子频频点头,异口同声地说:于姚氏说的对极了,咱俩绝对绝对赞同哦!谁说,女子不如男?民间可早就流传着,《花木兰替父从军》、《冯素珍替夫赶考》的戏曲。这就是两个展现“女子有为”的例子哦!

  这时,走在她们身后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终于憋屈至极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前面的三位大婶,这件事儿,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哦。要不然,这世上也不会世世代代流传,那句“鸟为食亡!人为财亡!”的谚语。你们三人的观点,那绝对绝对是少见多怪呀!他的话,让三位妇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三人转向身后的小伙子,异口同声地说:哎呀,小伙子说的确实是社会实情。咱们无话可说啦!说完话,三人相互拉着手,默不作声地走向食堂。

  这边,三人的话茬刚落地。那边顾四爷夸张至极的话语,又随着风儿飘过来了:昨天早晨,咱镇上来了一个杂技团。男艺人们个个长得高大魁梧,全是红布条扎住腰、手腕处。天气还有点冷,他们的上身,竟然全都只穿着黄色的汗褂哦;那些女艺人们,一个个穿着金光闪闪的黄色短袖褶子连衣裙。纤细的腰身,衬托着肥硕有致的臀部、突兀诱人的胸部。昨天傍晚下工回家后,咱听爹娘说,今天、明天和后天,杂技团还在这里表演。可惜,咱是王府布庄染布间的伙计。压根就没有机会去镇上看杂技演出哦!

  顾四爷的话儿,立即招来身边年轻男女们的奚落:呵呵,人家杂技团里,还有两头浑身枣红色、高大健壮的马,两只全身黄里透红、点头哈腰的猴子;两只白底黄花、娇小玲珑的哈巴狗。顾四爷呀,这些动物,咱们可都没有听到你提及到哦。哈、哈、哈,您老压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哦!如果,顾婶子现在来厂里听见了,您回家了可就得尝尝“跪踏板”的滋味啰。嘻嘻----

  谁知,顾四爷却哈哈大笑地打断了:呵呵,你们这群孩子完全是多余的顾虑。你们顾婶子才不会这么小心眼呢!嘻嘻----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前面一些人,在和食堂里的师傅们开玩笑:哎呀,师傅们今天的铜钟敲晚了,我们的肚子都饿得“南墙贴北墙”啦。小心你们煮的饭呀菜的,不够我们吃哦!嘻嘻----

  食堂师傅们哈哈大笑地说:呵呵,大伙儿就使大劲儿“狼吞虎咽”吧。不过,你们可千万别把自己的小肚皮“撑破了”啰!嘻嘻----顾四爷这才看见:自己已经站在食堂门口的台阶下面,他不禁遗憾至极地喃喃自语:哎,今天白白丢失一次炫耀自己口才的机会哦。哎,今天真是遗憾至极呀!

  一路上,一些喜欢唠嗑的人们,嘴巴一刻也没有闲着。她们嘻嘻哈哈地聊着: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十里八乡的稀奇事,时不时地还抛洒下:女人们那浑然天成的,银铃般脆亮、动人的笑声。引得周边的人群,也附和着哈哈大笑一阵子。

  王金花领着妹妹王银凤也随着人群穿梭着,她的人在陪着妹妹,耳里听着人们的嬉笑声,心儿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哎,爹爹出外讨要欠账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也不知道,爹爹赊的帐是否讨要齐全了。究竟还有几天才能回家哦!

  而她身边的妹妹,心里却总是想着:刚才,顾四爷说的镇上来了马戏团。直到,姐姐搀扶着她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走进食堂厅堂里。鼻孔里立时飘进美味佳肴的味道,王银凤这才清醒地走到饭桌边坐下。食堂里的掌勺大厨马师傅,立即端着一个特大托盘,来到这对姐妹俩的桌边,把两小盆豆腐白菜汤、一盘野菜炒鸡蛋、一盘竹笋炒肉丝、两碗混合着一些大米的玉米芯饭,一一从托盘里端下放在桌子上说:两位小姐,请慢用。

  马师傅说完,就转身去招呼其他陆续坐到饭桌边的工人们:大家耐心等一会,我这就去端你们的饭菜哦。然后,工人们就一齐说着体贴的话语:马师傅,咱们不急。您老都六旬多的年纪了,千万要慢走哦。

  马师傅冲着这些后到的工人们,抱起拳头鞠了一躬感激万分地说:年轻后生们,老朽这厢有礼啦。说着话,转身就走向食堂的打饭、打菜的窗口。

  这时,吃着饭菜的王银凤又想起:刚才,顾四爷说的话来。她心里急速地翻腾着:哎呀,咱这个偏僻的小镇上,虽然享誉“世外桃源”。但是,杂技团一年才来两次。咱如果不去看一下,咱肯定特亏大啦!从小到大,咱还真就没有看到几次杂技团。今天下午,咱无论如何都必须向姐姐请假,去镇上看杂技表演哦。

  想到这,王银凤抬起头望着王金花说:姐姐,我想今天下午请假半天,去镇上看杂技表演。王金花心中猛地一凛:哎呀,爹爹才走了三天三夜,银风妹妹就忍不住贪玩的性子啦。哎呀,我恐怕难以劝住她回心转意。看来只有对她来硬的措施啰!

  看见王金花眉头紧皱地低头沉思着,王银凤心知肚明:嗯,咱不使出缠磨人的能耐,看来姐姐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哦。于是,她就放下筷子拉住王金花的手臂,摇晃着央求道:哎呀,姐姐,咱这几天一直跟着你,在厂里绣花、塞线头的忙忙碌碌不停歇。厂里的寂寞、单调,已经折磨着我的心绪,无比烦闷、枯燥、失落。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哦!

  王金花立即打断了银风的话:妹妹呀,你怎么又说要出去呢?哎呀,你怎么能够又忘记爹爹的话呢?再说,我也确确实实抽不出空来,陪你去看杂技演出呀。你想出去玩耍,还是等爹爹回来再说吧。算姐求你啦!谁知,她的话儿刚落地,王银凤的一张樱桃小口,立时就噘得恰似能够挂上油壶啦。她委屈至极地说:姐姐呀,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吗?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下午都是要去镇上看杂技演出哦。

  说着话,王银凤“嘭”地一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抱住王金花的身子,不停地摇晃着。王金花用双手使劲拉开妹妹的手,转身望着王银凤严厉地说:妹妹,在爹爹回家之前,厂子里的大小事务,已经够我忙碌得腰都站不直啦。我拜托你就别再烦我哦!你如果再烦我,我就把你关起来。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呀!

  如果,此刻换了别人是王金花的妹妹,听了她这些话,肯定会收揽起贪玩的心。绝对绝对不再烦扰姐姐啦!可是,别人代替不了王银凤,王银凤的心也变不了别人的心。她就是她,跟别人一点也混淆不了。一向都只有别人顺从她的意思哦!于是,他吃过中饭

  看见姐妹俩吵起来了,马师傅急急忙忙地奔过来,望着王金花一个劲地使眼色说:大小姐呀,二小姐实在要去看杂技团的话,你走不开,就让我和小张陪她去吧。

  听着马师傅的话,王金花心想:有马师傅和年轻力壮的张师傅,陪着妹妹去镇上看马戏。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哦!于是,她又望向王银凤叮嘱道:银风,看在马师傅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下午可以出去。但是,你一定要紧跟在马师傅和张师傅的身边。否则,发生一切不妙的后果,你自己负责哦!

  王银凤见姐姐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请假。她转头望向马师傅感激万分地说:谢谢马师傅哦!马师傅瞪视着王银凤,语重心长地说:银风,你爹爹临走前对我说过,这辈子最最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哦。你真的不必谢我!但愿,你真的能够把你姐姐的话,牢记在心哦!

  王银凤心想:今天下午,这个看杂技的机会,咱千万不能让它再溜走啦。于是,她抬起头冲着马师傅直点头,嘴里一个劲地答应着:马师傅、姐姐,你们的话,我全都记在心底啦。你们放心吧!

  食堂里的大厨们、工人们,看见王银凤的头儿,点得就像那“小鸡啄米”一样,全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食堂的氛围一下子融洽起来,食客们又一边吃喝着,一边聊着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十里八乡的稀奇事儿。

  但是,王金花望着对面喜上眉梢地吃喝着的王银凤,心里却再也不能平静啦:哎呀,以妹妹的个性来看,我不答应她出去看马戏的话,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妹妹的个性刁蛮、任性,我反而更担心她,这次出去恐怕会出事哦。哎,不答应她也不好,答应了让她出去了,万一她有什么意外的话,就是我的失误哦。爹爹回来了,我又该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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