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也许

  ZAFT投下中子干扰器和阿斯兰亲手投下中子干扰器,这两者间自然是有区别的。只是因为雷鸣之前的说发对基拉产生了误导,以至于他并没有明确区分开这两者的差别。英格拉姆此刻的话就如同给基拉本来用墙围起来的内心踹开了一扇大门,让外面的光线照射了进来。

  “英格拉姆…先生,你的意思是?”虽然基拉明白英格拉姆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并不是笨蛋。也许性格内向的基拉给了太多人木呐的印象,但天地良心…能够以一个中学生的身份多次被工业学院的教授邀请帮助解决问题…怎么可能真的智商有问题?比大部分人都高还差不多。

  此刻基拉就对英格拉姆这句话的用意产生了疑惑。按理说,英格拉姆作为一个联合军方的军人,在这种时刻不火上浇油说一些让自己更加痛恨ZAFT的话就不错了,他又为什么要反过来开导自己呢?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但这不代表我们都是只懂得听上级命令的玩偶。也许对于阿拉斯加那群地鼠们来说,ZAFT只是一群要消灭的怪物,但当你在前线拼杀超过三个月就会渐渐发现对面也是人。”英格拉姆那带着嘲讽的语气让基拉感觉到,似乎少校对自己的直属上司们实在没多少好感。

  却是如此,人类要憎恨一个素未蒙面的集团很容易,多给对方打上几个十恶不赦的标签就好了。但当真正面对这个集团的时候,人们往往才会发现原来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只有一个鼻子两只手,一样有自己兄弟姐妹,一样有喜怒哀乐的人类。

  当然,这些问题是现在连憎恨都没有明白,只是在哀叹为何自己不能与阿斯兰再回到哥白尼那个时期的基拉所不能明白的。

  “英格拉姆少校,你是为了什么在战斗?”想到自己为了保护朋友而与阿斯兰站在了对立面,基拉忍不住对这个在他之前看来就算不是狼心狗肺,起码也算铁石心肠的欧亚军官。

  “在东亚共和国的古代有一个故事。”听到基拉这个问题,英格拉姆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属于孩子的奢侈了?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导开导这个钻牛角尖的孩子。

  从前有个军医,他竭尽全力的去拯救没一个伤兵的生命。但这些士兵们接受治疗后往往又一次奔赴沙场最后战死,见多了这种事情的军医最后重于崩溃了。

  如果他们命中注定要死,为什么自己还要尝试挽救他们的生命?

  冥思苦想之后,军医重于有一天明白了,自己救人只因为自己是个医生。

  “也许…就因为我是个兵所以才打仗,当兵的打仗还要理由么?”

  当大人们因为社会的力量学会随波逐流,学会了不问缘由就去做儿时认为十恶不赦的事情的时候,究竟是应该嘲笑儿时的幼稚,还是大人的麻木不仁?

  这些负有哲理的问题基拉当然不会去考虑,实际上英格拉姆自己也没有想太多,“那当然不算理由,如果你问我个人打仗的理由。我想大概是因为不想死吧?”

  基拉曾经设想过无数英格拉姆来打仗的理由,但却没想到他自己居然会说出不想死这么简单的一个理由。

  “人们因为很多原因去排斥自己以外的集团,因为利益,因为傲慢,因为信念不同。但能真正选择这些理由的,往往只有一个集团顶点的那么几个人。而剩下的人们…也许在踏上战场之前还抱着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些‘崇高’的理念,真正上了战场之后也许就只剩下不想死,或者想回家这些思想了。”

  “就因为这种事情…”听着英格拉姆这么一个老兵陈述着自己对战争的见解,基拉一时间感觉自己难以消化。不要说他作为中立国公民之前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恐怕就算联合三巨头,以及PLANT本国那些没有直接参与战争的国民也不会想得这么多,“…太过份了…”

  “你说的没有错,战争本来就是一件很过份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鬼,平时被我们的道德观束缚着。当战争来临的时候,这个魔鬼就在每个人心中蠢蠢欲动。说什么因为对方如何,所以自己也要怎样都不过是藉口,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的藉口。实际上不论是ZAFT还是联合,我们都已经变成怪物了。”

  “也许…因为战争的年代就是如此一个不断冲击人心理底线的年代。因为谁都不想死,所以谁都拼命的在杀别人。这样一个疯狂的时代,弱者被淘汰,不够走运的强者也会被淘汰,最后只剩下一片废墟,不论是自己的家园,还是自己的心灵。”

  “很多劫后余生的士兵们成了流连于酒馆的醉鬼。因为他们看到的太多,已经没有办法再度融入和平的年代。不希望把自己的梦魔带给身边的人,只有不断用酒精或者烟草麻痹自己。”

  基拉静静地听着一个过来人对战争的描述,虽然奥布国内一直都在进行反战宣传。但那种局限在书本上的被删节,甚至是被扭曲的知识怎么能让人产生感同身受的感觉,“英格拉姆先生,你现在一定认为我很可笑吧?”

  虽然英格拉姆并没有说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但从他对战争的描述基拉却能够感觉到这个平时并不多话的少校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冷血。他甚至可以隐约感觉到,当少校要求学姐对敌军战舰进行突击的时候,少校内心一定也是带着一份悲凉的,虽然那种感觉可能仅仅只是一种单纯的兔死狐悲。

  相比起这些,自己那些所谓的不幸确实是太可笑了。

  “你?”英格拉姆又一次笑着看了看基拉,“你是个军人吗?你只不过是个被战争强逼着拿起枪的孩子。看到这些违反了自己道德观的事情,会感到不悦有何奇怪,倒不如说如果你很享受这种过程反而才不正常吧。”

  “无论个人还是社会都有能够承受的底线,但这个底线会因为所处状况而产生变化。战争时期的底线就是与非战争时期不同,我们这些军人早就强迫自己去习惯了。打仗需要我们这些人,但是…”

  “只是单纯的去憎恨他们不能带来和平,和平就需要有你这种温柔想法的人。抱着这种心情上战场是最辛苦的事情,因为你要不断地接受自己内心的谴责。所以如果你认为自己足够坚强,就别忘掉现在这种温柔的想法。”英格拉姆站起身拍了拍基拉的肩膀,少年这次并没有躲避。

  “谢谢你,英格拉姆…先生。”这个并非弱智的少年其实早就隐约感觉到,就如同之前李罗鸣所说自己只是一个无病呻吟的任性孩子。但毫无疑问,相比起李罗鸣那种与其说是开导,倒不如说是在炫耀显示自己优越的说话方式他更能够接受英格拉姆这种说法。

  “无须谢我,再坚强的人偶尔也要宣泄一下自己的压力。你肯听一个老兵去唠叨自己对战争的看法,其实也帮了我。”英格拉姆一边走着一边挥了挥手中已经吃干净的塑料棒。

  “英格拉姆先生,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战争的?”

  “战争很残酷,这也许是件好事。”在基拉疑惑的目光下英格拉姆回头,“因为战争就和毒品一样,人们会爱上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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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当你孤独一人时,你会想起我

  也许,你等待的人

  并不诚实,你要如何选择?

  也许,你坐着叹息,许愿我在身边

  然后也许,你要我再回来

  也许我回答:也许

  旧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黑人演唱组The.Ink.Spot的著名歌曲‘也许’在昏暗的禁闭室内回荡着,平和的音乐无法掩饰禁闭室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正在努力克制,但此刻的菲夜.艾尔西塔就如同一个随时会暴发的火山。

  玛雅呢?

  她很平静地直视着愤怒的菲夜,“学姐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听歌的吧?”

  “你知道原因。”菲夜的声音很冷酷,一点也不像玛雅认识的那个温和的学姐。但她并没有害怕,从自己决定帮助卡米尔逃走那刻起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为什么放他走。”

  “菲夜学姐,英格拉姆长官曾经问你是否曾经是军人。你没有当面回答他,但我知道他说对了。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完全可以当时否认而不是选择沉默。”沉默,有时候就代表着默认。

  “你是大西洋联邦的人,又曾经参过军,对大西洋联邦的认识远超我这个中立国奥布的公民。你应该知道,这个国家发现隐藏的协调人会采取什么态度。更何况他还是被欧亚联邦发现了身份。”玛雅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我不能让他有那种结局,既然已经识破了身份…就让他回到协调人那里去吧。”

  “你就没考虑过,他可能会泄露我们的机密?你就没考虑过,他开着ZETA去ZAFT会给那些杀千刀提供多大的科技帮助!你就没想过,这种行为会让你的朋友和妹妹因此丧命!”菲夜猛地站起来抓住玛雅的领口将她提了起来,“还是说,你作为中立国奥布认为哪怕ZAFT统一了地球圈自己的人生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会直接掐死你这个叛徒?

  “我不是大和兄弟那种天才,不、其实我很笨。”生死几乎一线间的玛雅毫不示弱地盯着菲夜的眼睛,“如果米丽死,那么我会和她一起死。但我不会让卡米尔和我们一起死。因为他为了保护我坐上自己根本开不好的机动战士去战斗,因为他可以为了我挺身而出在那些仇视协调人的欧亚士兵面前公开自己身份,或者说从他为了我去挑战基拉的哥哥那时候我就决定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你很痛苦吧?学姐?到底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玛雅看着仍然一脸凶恶表情,但眼睛中的火焰已经逐渐消退的学姐问道,“你…不放心基拉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内心的秘密被自己学妹撞破,菲夜手上的力气又紧了几分。

  “卡米尔这个Z高达的协调人驾驶员跑了,下一个很可能就轮到强袭高达的驾驶员基拉了…我只是这么猜测的,但没想到学姐会承认…”菲夜的手猛地松开,玛雅整个人倒在了禁闭室的椅子上喘着气,“就算不放心基拉…至少别欺骗他好吗?和阿含不一样,他是个温柔的孩子。”

  “哼,你放心。我不会在感情上‘欺骗’他的,他还不值得我付出那种代价呢。”菲夜回头撇了玛雅一眼,摔门离开了禁闭室.只剩下The.Ink.Spot的音乐一次次的回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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