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熬战

  再次走到大街上,已与前两日明显的不同。各家商铺店门紧闭,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一队队士兵来回穿梭。气氛死寂而凝重。李皓贤本打算去法场那边探探消息,可见如今全城戒严,猜想法场那边必更是危机四伏。如今自己的元气尚未恢复,一旦再次激战,那便大大不妙。即便景阳郡主她们落在庞太师之手,他也不会取她性命,如同不会取她父王性命一样。在局势还没大定之前,这些人质是很好的挡箭牌,随时可以利用。而目前,庞太师很可能借景阳郡主诱使李皓贤上钩,因皇帝的那份密旨,现在在他身上。李皓贤并不怕死,但若是连自己也落入敌手,那大家便彻底失去希望,庞太师便可以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了。

  李皓贤反复思量各种厉害,决定先回华容布坊打探消息,如若景阳郡主她们也逃离险境,有可能在那栖身。避开大路,李皓贤穿过条条小巷,回到华容布坊附近,先在附近探视了一下,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来到布坊前敲门。敲了几下,门轻轻开了一个小缝,李皓贤推门进去,却不见有人,觉得诧异,警觉起来,紧握剑柄,小心地步入布坊后院。院内寂静无声,李皓贤大声唤道:“老板,老板!”叫了几声,没人回应。既然没人在此,刚才怎会有人开门呢,决不可能是鬼,是人,又是什么人呢?

  李皓贤立即感觉到不对,此处一定是个陷阱,如今门口必定被堵死,若要安全,只能另寻路而逃。李皓贤立即跃上屋顶,施展轻功,急速而逃。刚跑两步,就听见后面数支箭近身略过,李皓贤惊处一身冷汗,幸亏自己跑得快,否则要变箭靶了。他也顾不上望追兵有多少,飞快地在屋瓦上疾行,听得后边嘈杂声四起,喊道:“钦犯逃走了,快追!”

  就这样,李皓贤在屋顶上窜跃,官兵们则在下面死死追赶。虽然暂时得保安全,但李皓贤觉得在屋顶上逃窜目标太过明显,很容易被人看到行踪,要想甩掉追兵,还是得没入深巷之中。于是疾行了一阵,便跳回地上,直插小巷之中。急行一阵,突见前面有大队官兵,李皓贤暗自叫苦,往回一望,后面的追兵也快追了上来。李皓贤当下下狠心,执剑冲了上去,想杀开一条血路。可还没等他挥剑去砍,前面挡道的兵士突然自行倒下一大片,同时间,一阵白烟挥散开来。李皓贤惊愕无比,想到可能又是阮芷菁的杰作,当下也顾不了许多,沿着倒下的士兵让开的道路,直冲过去,正要冲过兵群之时,见前面站着一粉色衣衫的蒙面女子,一见他跑了过来,立即嚷道:“快跟我来!”

  李皓贤更认定她是阮芷菁,毫不怀疑,紧紧跟着她,穿街过巷,那女子边走,边又燃起几筒白烟,迷惑追兵。

  终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两人已经将兵士远远甩在后面。拐过一个街角,女子停了下来,靠在墙边喘气。李皓贤感激万分,谢道:“芷菁,你又救了我一次,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那女子一阵疑惑,撤下面巾,问:“芷菁,谁是芷菁!你结识了其他姑娘,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么?”李皓贤睁眼一看,又是一惊,面前此人,乃是耶律楚灵。

  李皓贤惊愕万分,道:“耶律姑娘,你怎会在此处?”

  耶律楚灵为何会再次出现呢?原来此次叛变乃辽国与庞太师串通,因此辽主很重视,派耶律楚灵带领二百武士潜入宋境,一来希望能助庞太师一臂之力,二来也为了监视,防止此人过河拆桥,得了天下,就不履行先前的承诺。

  但庞太师早已牢牢掌握京师重地的兵权,用不着耶律楚灵带来的这些武士。上回李皓贤与景阳郡主劫法场之时,耶律楚灵就一直在远处注视着,当李皓贤他们有危险时,她也很想出手相救,可碍于自己的使命,不便与庞太师对着干。所幸最后阮芷菁施放毒烟,才让李皓贤等人逃脱。

  李皓贤当时与阮芷菁一同离去,而景阳郡主她们则向华容布坊方向逃离。追兵紧跟不放,景阳郡主等人且战且退,隐匿于城西一带的街巷中。耶律楚灵早从布坊老板的密报中得知李皓贤他们的行踪,但故意隐瞒没告诉庞太师。如今瞧见景阳郡主她们逃离的方向,耶律楚灵有些担心,一则担心景阳郡主她们的安危,二来担心华容布坊也被暴露,因此据点十分秘密,连庞太师也不得而知。

  当下,耶律楚灵暗自离去,跑去城西告知老板转移,然后在布坊等候景阳郡主她们,将她们带离布坊,转移到别处。景阳郡主担心李皓贤的安危,请求耶律楚灵相助,耶律楚灵料想李皓贤必会回华容布坊,所以暗自准备搭救。刚才那些假装倒下的兵士,便是她带来的辽国武士,此次她主动向庞太师请命,要助他抓拿钦犯,为的就是等机会按助李皓贤。那些白烟,乃是那日看到阮芷菁的所为大受启发,如发炮制的。不过这些烟只是迷烟,并没什么毒性。那群辽国武士之所以倒下,是受了她的命令,而非白烟致使。

  诸多的原因,眼下耶律楚灵不便多说,待喘足了气,又拉着李皓贤的手道:“没时间与你解释,跟我来,我有办法送你出城!”

  李皓贤对她也颇为信任,见眼下形势紧迫,也无其他选择,乖乖地跟在其后。耶律楚灵带着李皓贤来到城西一处小宅院,此宅院隐于深巷中,院内破乱不堪,屋舍日久失修,到处布满蜘蛛网,难以住人。不过此时能找到一个藏身之处,也属不易。李皓贤满以为耶律楚灵带他来是准备藏身此处,那知耶律楚灵却走到院内一口废井边,道:“快过来,从这里跳下去!”

  李皓贤听了有些诧异,但见耶律楚灵的眼神充满真诚,不像有诈,便点点头,不再犹豫,跃身跳下井去。落地时,发现脚踩着一大团软绵绵的东西,卸去冲力,平稳着地。仔细朝四周望望,此井上窄下宽,井壁有新近挖过的痕迹,井壁边,有一大洞口。正觉得好奇之时,耶律楚灵也跳下井来,然后指着洞口道:“这便是出城地道!我们顺着这地道钻出去吧!郡主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李皓贤听说妻子没事,大喜过望,道:“你说什么,曦颜她没事么?太好了!”耶律楚灵满脸通红,原来李皓贤过于兴奋,竟情不自禁握住了她双手。李皓贤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收回。但还是很高兴,乐道:“好!那么我们现在便出城吧!”

  耶律楚灵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燃起火秸,钻入地道,李皓贤则紧跟其后。地道很狭小,两人只能俯着身躯潜行,行走缓慢。

  能够轻松逃出城去,李皓贤很兴奋,但他也很奇怪,耶律楚灵为何要挖这样一条地道。这条地道自然不会为是为自己而准备的,因为这样的工程不可能数日完工,而耶律楚灵也不是诸葛孔明,会先算到他有此一劫。所以,她使人挖这样的地道必有它用,今天不过是拿来救救急而已。

  李皓贤忍不住问道:“耶律姑娘,你何时在京城地下挖了这样一条地道?你准备拿它来干什么?”耶律楚灵不愿回答这个问题,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若没这条地道,你还能如此轻易逃出开封么?”李皓贤谢道:“这是自然!若没耶律姑娘相救,我在城中恐难有藏身之处!不过,你挖这条地道并非为了救我,以我猜想,此地道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辽军打过黄河,围攻汴京时大派用场的吧?听曦颜说,庞老头有意在得天下之后将黄河以北割让给辽国,若果真如此,届时中原将无险可守,辽军可轻易突破黄河防线,围攻汴京,入主中原。百年前,契丹主耶律德光就曾率兵灭了后晋,闯入中原,如今辽主莫非也想重温旧梦!割让河北,哼!庞老头那头猪,他还真以为辽国会与他共分天下!真乃白日做梦!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再后也!”

  耶律楚灵见他尽知己方的打算,有些后悔救他,喝道:“你胡说些什么!没有这样的事!到这个时候,你还管什么国家大事,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已不错了!”李皓贤微笑道:“说得也是!可是耶律姑娘,我是庞老头要抓的人,你如此帮我和曦颜,不怕庞老头那边与你翻脸吗?”耶律楚灵停住脚步,转头无奈地苦笑道:“你明白救好,为了救你,我可是铤而走险了一把!若此事被我圣主得知,我的人头也将不保!不过你也无须太担心,我手下的人都很忠心,不会告我的状的!至于庞老头那方面,我们不过是暂时合作而已,即使翻脸,他也不敢轻易对我下手!”李皓贤劝道:“虽如此,但此人奸诈狡猾,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耶律楚灵反劝道:“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你不过是个小卒,何必要与庞太师对着干?出去之后,你最好远离京城,找个地方躲避起来,再也不要理天下纷争了!”

  听了这番话,李皓贤心里暗自盘算:“看来她并不知道皇上的密旨在我这,否则恐不会救我!虽然她对我有恩,但她毕竟是敌国的人,密旨一事万不能被她知晓!”

  两人边走边谈,行了好一阵,才走到尽头。出地道一看,此时已身处汴京城外西郊的小山上,此处也是李皓贤第一次与耶律楚灵分别的地方。景色依旧,人事全非。李皓贤来不及感叹,又随耶律楚灵走了半里路,来到山间一处木屋,敞开门,一眼便瞧见久别的妻子,李皓贤激动地冲上前去,唤道:“曦颜!”景阳郡主也是欢喜异常,上前两人搂在一起,深情地叫道:“夫君!总算见到你平安了!”

  耶律楚灵听到这个称呼,全身一震,惊愕道:“郡主,你叫他什么?你们,你们……”景阳郡主转头微笑道:“对了,耶律姑娘,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已经成亲了!现在皓贤是我相公了!”

  耶律楚灵虽然尽力表现得平静,但是从她牵强的笑容当中,还是掩饰不了她的失落。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到头来救了一个有妇之夫,虽然耶律楚灵图的不是回报,但是这样的结果显然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李皓贤夫妻经历生死离别,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冷落了耶律楚灵,而她也赶着回去,以防被庞太师察觉,因而待了小会,便告辞而去。出于女人的直觉,景阳郡主能感受到耶律楚灵的失落,她也早知耶律楚灵对李皓贤有情,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来辽宋有别,耶律楚灵不可能与李皓贤在一起,二来李皓贤心中只爱她一个,因此她也很放心。

  一阵软语温存,互诉离别之苦后,两夫妇与红芍蓝葵一起商议之后的行动。既已顺利逃出汴京,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如今有密旨在手,只要将密旨交到一名忠心耿耿的将领手上,登高一呼,带兵勤王,问题就可解决。

  只是,应该将密旨交给谁呢?大家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忠心又骁勇善战的将领,非狄青莫属。辽国与庞太师勾结,陈兵边境,庞太师乘机让宋仁宗派狄青守边,将他支走,如今他正在北方边境。

  景阳郡主不大想见狄青,因狄咏本与她有婚约,如今她擅自做主毁婚,嫁了李皓贤,狄家还未知晓,不知对她有否怨言。这个关键时候,万一狄青怀恨在心,恐倒向庞太师那边。李皓贤觉得这也是个问题,但如今非靠他不可,所以劝景阳郡主先不将他俩的事告知狄青,待平灭了叛乱,方再向他们一家言明一切。假若此事被狄家提前知晓,那他们便要密切注视狄青的反应,一发现他有异心,立即将他斩杀,夺回密旨。

  夫妇俩商量好对策,立即启程,朝河北奔去。经过数日驰行,感到边境重镇,将密旨送交狄青。狄青接了圣旨,仔细听李皓贤等道出京城现在的情况,眉头大皱,感叹道:“现圣上落在庞贼手中,该如何是好!倘若发兵勤王,恐圣上安危不保!唉!”说罢,狄青深深叹了口气,闭目沉思。过了一会,才又睁开眼睛,意识到李皓贤和景阳郡主一路奔波,已经疲惫了,便吩咐下去,替四人安排住所。红芍和蓝葵乃景阳郡主下人,被安排随郡主住在一起,好侍奉主人。而李皓贤,还没人知道他与景阳郡主是夫妻,因此被单独安排一间住所,离景阳郡主住地甚远。

  自从得知京城的情况后,狄青这两日一直在考虑该如何动作。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透露给他人知晓,以免引起军中恐慌。在北面不远的辽边境城镇,还驻扎着大量的辽军,这个时候万一人心患散,可是极端危险的。因此,狄青没有与部将商量,还叮嘱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对此事要保密。

  李皓贤在静静的等待狄青的举动,虽然他对如今的事态也有自己的见解与谋略,但可惜自己仍然是小卒一个,这些大将军们,又怎会肯听他的意见。既如此,能将密旨交到可靠的人手中,便算是完成任务了。但他还要小心留意狄青的举动,防止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这日,狄咏突然怒气冲冲地上门来找李皓贤。

  狄咏本在京城等待与景阳郡主完婚,可景阳郡主闹失踪,婚事一拖再拖,每次造访,景王爷皆避而不见,狄咏觉得这是他嫌弃自己。恰逢此时辽兵又压境,狄青被调往边关御敌,狄咏见留京只有不快,还不如随父上阵杀敌解气,于是便随狄青来到边关。怎知辽军也只是做个样子,光打雷不下雨,虽然陈兵边境,却没有犯境。结果仍是无仗可打。

  狄咏在这等了一个多月,苦闷不堪,却没料想景阳郡主竟会驾临这里,真是喜出望外,虽然心知自己这个未婚妻此来必有他事,但或许她也是趁此机会来探望自己,否则她又何必亲自前来。于是狄咏这几日多次上门拜访,却被守门的红芍和蓝葵挡在门外,告知他郡主连日劳累,需要休息。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狄咏很是失望。后来,景阳郡主或许觉得这样拦着他不见也不是办法,所以最后让他入内相见。但把红芍和蓝葵也唤进屋内,在一旁侍侯,不让狄咏有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碍于旁人在场,狄咏也不便多说,只是讲了一些问候的话语,景阳郡主也只淡淡的回应了几句。狄咏自觉无趣,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去。临走时,无意发现景阳郡主床边挂着的佩剑红霞剑,这把红霞剑除了剑身颜色,其他外观方面与李皓贤的那把黑日剑没什么不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把剑是一对的。狄咏虽然处事大大咧咧,但不是傻子,因此察觉出些端倪,询问景阳郡主这把剑为何与李皓贤如此相识,郡主却矢口否认,有意隐瞒。狄咏起了疑心,离去之后,暗中找到派来保卫郡主安全的兵士,得知这几日来李皓贤频繁出入郡主据说,而郡主的两位婢女丝毫没有阻拦,任其出入自由。

  狄咏性子刚烈,听到如此消息,怎能不怒火中烧,因此,这回便来找李皓贤兴师问罪来了。李皓贤一时不明他的来意,见他很是不快,诧异地问:“怎么了,狄兄?为何如此气愤!”狄咏猛地关上房门,以防这件丑事流传出去,然后注视了一下四周,指着床边挂着的黑日剑咆哮道:“说,为何郡主那有把与这一模一样的佩剑?”李皓贤当下一怔,然后笑着答道:“是这样的,郡主看我这把剑漂亮,所以请铁匠仿造了一把!”

  狄咏已经对他起了疑心,那会再信他的掩饰之词,又逼问道:“你与郡主只有数面之缘,这次她来霸州,为何与你同行?为何这几日来,你可以随便出入她的居所?”

  李皓贤一时不知如何解答这些复杂的问题,但见狄咏双眼喷火,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李皓贤安抚道:“狄兄,你先听我说……”还未待他说完,狄咏抓住他的衣襟,又咆哮道:“你别再骗我!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切!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自家兄弟?如果不,就别叫我狄兄!”

  李皓贤觉得此事迟早要让他知道,既然如今已经掩盖不住,说出来也无妨,于是平静道:“好,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看门见山的与你说,我与郡主已经私定终身,现在,她已经是我妻子了!”

  此话如晴天霹雳,将狄咏激得暴怒起来,挥起铁拳,就朝他脸轰来,李皓贤没有躲避,硬是受了他一拳,被打得左脸发紫,一块淤痕。狄咏怒吼道:“你难道不知朋友妻,不可欺吗?你竟敢调戏郡主!”说罢又一拳袭来,这下李皓贤不再呆呆挨打,猛然出手,制住他的手腕,猛力将他往旁边一推,劲力之大,直把狄咏重重摔在一边。此时狄咏已经失去理性,李皓贤觉得有必要让他冷静下来。只听他喝道:“到底是谁欺谁?在你向皇上求亲之前,我与郡主就已经定情了!郡主写给皇上的心仪人选中,是我的名字!只是景王爷不愿我们在一起,在自作主张将我的名字除去,写上你的!你真以为郡主勾选的人是你吗?我们两情相悦,不但王爷知道,皇上也知道!只是他们都故意隐瞒而已!”

  狄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摇头道:“不可能,你胡说!”

  李皓贤道:“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本我想带时机成熟,再向你言明一切,可你非要知道答案,我只得如实告知!我在认识你之前,已经与郡主交情非浅!蓝紫光镯一事,便是郡主暗中帮我,我们设局让庞丰掉下陷阱,最后逼迫庞太师交出光镯,光镯最后才得以现身。还有讨伐襄阳王之时,你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被委派为督粮官吗?现在你应该清楚,这是郡主在暗中助我!”

  狄咏恢复了一些理智,问:“不可能,你一届平民,郡主她怎会看上你!你撒谎!你说,你与郡主是怎样认识的?”李皓贤答:“这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之前,我上京赶考,可惜时运不济,未能高中。在逗留京城期间,还无意中得罪了郡主。起先,郡主是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戏弄人,我们不打不相识,到后来,她不但宽恕了我的罪过,还将我收为己用。后来我依靠她的扶持,当上四品监察御使,官运可谓亨通了!只是后来我由于做错了事,后悔莫及,内疚之下,才辞去官职,游荡到西北,遇到了范大人和狄兄你。后来返回中土之后,我依旧与郡主暗中互有怜惜,我们相交相知,最终共结连理!”

  狄咏问:“既然你与她有情!为何当初我听出要向圣上求亲之时,你不将此事告知于我?”李皓贤微微叹口气,道:“当时,我和郡主受到景王爷阻挠!我俩都以为此生有缘无份了!当我正想退出之时,狄兄你却对我说要娶郡主为妻,我觉得狄兄是可以依靠的人,便打算成全你!因此没有说出此事!”狄咏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心中的怨气依旧,此时此刻,他只想自己好好静一下,便指着李皓贤骂道:“你的隐瞒弄得我今日狼狈不堪!你这算什么兄弟!李皓贤,我恨你!”说罢,怒气冲冲而去。

  李皓贤此时心下破乱,想到狄咏如此性情会否原谅自己。不过,他此时更关心的是,此事传到狄青耳朵里,他会作何反应。这件事迟早要被狄青知道,与其到时暗自猜测,不如现在立即将此事告知狄青,然后探视他的表情。若是他有异动,立即将他斩杀,以绝后患。李皓贤拿定主意,立即朝将军府而去。

  …………

  所谓将军府,不过是稍大的宅院,选址在霸州州府衙旁边,十分简陋。霸州居于辽宋边境,战事不断,城中百姓本就不多,为了躲避战祸,又走了一大批,因此城中现在兵士比平民还要多,俨然一个军事堡垒。

  李皓贤赶到府上拜访时,狄青正在阅读兵书。当初狄青在西北屡立战功之时,受到范仲淹的接见,范仲淹有心栽培他,问他读过什么书,狄青出身兵士,识字不多,答不上来。范仲淹于是告诫他道:“你现在是个将官了。做将官的如果不能博古通今,只靠个人的勇敢是不够的!”接着,范仲淹推荐他读一些书。狄青受到范仲淹如此鼓励,十分感激,将他的一番话铭记在心,从此之后,他每当有空闲时间,便刻苦读书,博览史书和兵书,取为己用,成为一代将才。

  狄青将李皓贤直接请到书房,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李小兄弟,此来不知所为何事?”李皓贤望了望四周,显然不希望有他人在场,狄青会意,命令兵士退去,然后关上房门,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面对这个长辈,李皓贤有些心虚,但还是鼓起勇气,如实将自己与景阳郡主的事告知狄青。狄青听完,很是惊异,但却没有愤怒之意。李皓贤此时密切注视着他,留意着他的表情变化,以图洞悉他的内心。而他的双掌,正在潜运内力,若狄青出现半点反叛迹象,立即将他击毙。

  狄青深深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奇缘!既然你与郡主两情相悦,那我家咏儿不便在插足进来,待平定了内乱,狄某必亲自请向圣上退婚,成全你们!”

  此事太顺利了,李皓贤反倒有些不相信。他觉得,狄青怎么也得将他责骂一顿,这才罢休,如若如此,李皓贤反倒能够坦然。而现在,他却有些猜忌,这狄青会否引而不发,笑里藏刀呢?李皓贤越发疑惑,试探道:“狄将军,你难道不怨恨我和郡主么?我们做了对不起你狄家的事情!本来,皇上已将郡主许配给狄家,可现在我和郡主让你们蒙羞了!不过这乃我与郡主的过错,与皇上无关,还望狄将军明察!”李皓贤此番话的暗意,是说你狄青别因为郡主不过门你就恼羞成怒,不再效忠皇上。

  狄青大略明白了李皓贤的担心,指着自己脸上的刺字,释怀的笑道:“你知道我脸上这刺字的来历吗?本朝为了防止兵士擅自逃兵役,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刺了字。所以,每个小卒,脸上都有刺字。当初我狄青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兵,不是圣上龙恩浩荡,为才是用,我那有今日的显贵。圣上对我狄家,已经是恩深情重了!圣上将郡主嫁给我们狄家,对我们来说是吾皇的恩典,锦上添花。能取到这样的媳妇,我们狄家自然高兴。但既然我咏儿没有这个福分,也不必强求!郡主不下嫁,皇恩依然深重,我狄家只有誓死尽忠,哪有背主弃主的道理!”

  李皓贤听他的话语,看他的眼神,可以深深体会到他的真诚以及忠君爱国的满腔热血,心中的疑虑顿然消逝。他觉得狄青不但是本朝的良将,更是坦荡的大丈夫,猜忌这样的英雄好汉实在不该。于是,李皓贤突然双腿一曲,跪下道:“狄将军如此宽宏大量,让李某汗颜!请狄将军降我罪吧!”

  狄青赶忙起身走上前来,扶起李皓贤道:“诶,何必如此!快快请起!”李皓贤被他扶着缓缓起身,狄青拍拍他的双手,语重心长道:“李小兄弟!你乃范大人看重的人才,我狄青也相信大人的眼光,你将来必有一番作为,郡主看上你,也是美人爱英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我要劝劝你,不要将精力过多花在儿女情长之事,如今国难当头,你该多思报国才是!”

  李皓贤道:“多谢狄将军教诲!说到国事,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狄将军说,只是不知狄将军愿意听否?”

  “但说无妨!”

  “如今圣上落于奸人之手,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狄将军应当尽早发兵勤王才是!”

  狄青皱了皱眉头,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如今辽军压境,若在此时抽调大批兵力回京,辽军必然乘虚而入,那便大大不妙!且汴京城城池坚固,如今全部被叛军控制,恐难以攻克!本将是怕届时落入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的困境!而圣上的安危,也是我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李皓贤进言道:“狄将军所言差亦,回京勤王又何须调动大批军队!如狄将军所说,汴京城池坚固,若是城内军民一心,奋力守城,即使发兵十万,也难以攻克!可如今京城被叛贼把持,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兵士们也不过迫于庞贼之势,才勉强从之。御林军看似精锐,却从来没经历过战事,中看不中用。而狄将军你威名远播,连外邦也敬畏三分,手下又久经沙场,乃我朝精锐。你可将大部兵力留在此处抵挡辽军,选五千精兵急速南下,扎营京城外,广插旗帜,以为疑兵,对城内扬言有精兵五万。城中叛军一时摸不清我军虚实,必以为我等倾巢出动,届时城内叛军便如惊弓之鸟。城内一旦人心浮动,我等便可抓住机会,寻机歼敌致胜。如若不如此,一旦时日拖久,庞贼必然有所行动,改朝篡位,那形势便极为不妙了!”

  狄青沉思了一阵,微笑着点头道:“小兄弟此言甚是!真是让狄某茅舍顿开!你说得对,平定京城的叛乱,重在果敢和神速,而不在兵多。本将打算即日点齐五千精兵,火速南下,以解京城的危机!小兄弟年纪虽小,见识不凡,狄某钦佩!范大人果然眼光独到,没看错人!”

  李皓贤道:“多谢狄将军夸奖!狄将军肯采纳我的计谋,乃我之荣幸!为国效力,乃我等男儿分内之事,在下想跟随狄将军的队伍,一起赴京,略尽绵力,还望狄将军成全!”

  狄青赞许道:“很好!国家需要你,小伙子,你就随我一同上阵吧!”

  …………

  且不说狄青如何苦心劝慰自己的儿子坦然面对婚姻上的挫折。话说景阳郡主,听说狄青要点兵回京勤王,担心京内父王的安危,也自告奋勇,要随军出征。军旅向来不许女子随行,狄青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但景阳郡主不愿在遥远的北方等待京城的消息,扬言狄青不准,她便自行回京。

  李皓贤理解妻子的心思,向狄青述说他与景阳郡主一齐血战杀出京城的始末。狄青听后十分吃惊,想不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也如此骁勇。但是,军令不可违,狄青治军严明,从来不徇私情,因此,他只默许景阳郡主自行跟在队伍后面,但不能参加军队的行动,也不能一同宿营。

  狄青很快点齐五千骑兵,急速向汴京驶去。数日之后,赶到汴京,在城郊驻扎。汴京城已经封锁了半月余,城内百姓人人皆知京城出了大事,如今又听说城外驻扎了一支军队,便感觉不妙,可能要打仗了。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城内的兵士听说狄青大军围城,再听城内的种种谣言,更是慌张。御林军,实际便是皇家卫队,如今非天下大乱的年代,这些在京城养精处优的兵士们根本不知战争是何样子,眼下突然间战争逼近,他们心里当然有种莫名的惊恐。最主要是这仗并非为国而战,死了也只能落个叛乱的罪名。

  狄青采纳了李皓贤的建议,多设营帐,四处插满旗帜,从外看去声势浩大,似乎兵强马壮。虽然威吓住了城内的叛军,但是自家知自家底细,靠这五千兵马,强行攻城,是毫无胜算的。城内守军,少说也有万余人,即便没有城墙,也不能轻易取胜,何况面前还有高大的城墙,不得不让人望墙兴叹。这几日,狄青依然惆怅,苦思良策,而李皓贤也并不轻松,这五千人马是自己提议带过来的,如今京城一战,关系国家兴亡,若是战败,自己则要沦为千古罪人。因此,李皓贤也在苦苦思索破敌之策,想着想着,突然想到可以利用耶律楚灵挖的那条地道。

  狄青听说有一条秘道通进城内,大喜过望。细细斟酌之下,决定进行一大胆的举动。守军的将官当中,有他的故友。负责守卫京城西南门的严衡,原在西北任职,打了不少硬仗,后来因战功调任京城守备。此人曾与狄青合作抗敌,有些交情。如今,狄青希望能借助地道,暗中入城,与严衡协商,让他暗自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平叛。

  深入虎穴,此乃一招险棋,狄青权衡再三,觉得若破僵局,必须冒险。因此,与各将领商定此事。众将劝他不动,只能再军中选两名勇士,随狄青行动。

  一切事宜确定,夜晚,李皓贤带着三人再次穿越狭窄的地道,进入城中。城内依然如此的死寂,各家各户都紧闭大门,街上行人极少,只有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狄青得知城内的情况,觉得带着四人同行目标太大,命令同来的两名兵士在原地等候,只让李皓贤随行,因他对京城道路熟悉。

  李皓贤带着狄青专走偏僻小巷,左兜右拐,来到严衡府上。门前火光闪闪,四名兵士手执兵器,威严地站在门口。两人走近门前,立即被兵士拦住,道:“站住,此乃严统领府上,闲人不得靠近!”

  平民装扮模样的狄青陪着笑脸对兵士道:“各位军爷,不知严统领在否?”

  “去去去,你管他在不在,快快离开,否则爷等对你们不客气了!”

  推推嚷嚷之间,李皓贤快速地往兵士手上塞了几两银子,兵士们愣了一愣,不再驱赶他们了,李皓贤趁机道:“各位军爷,我俩是严统领的旧相熟,此次来,是为了拜访故友,还望各位军爷行个方面!”

  “都这么晚了,探访不会明早再来吗?”

  “我等有急事找严统领商量,事情紧急,难以再等!这是我的信物,严统领看到它,自会接见我们,各位军爷有劳了!”说罢,狄青从怀中掏出一块牌牌,又附上几两银子,道:“这些是孝敬各位军爷的!”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兵士们拿了贿赂,便肯用心帮人办事了,几人走到一边暗自商量了一阵,然后对两人道:“你们姑且在这等着,我去为你等通报!”

  不一会儿,两人被带入府中。此府不大,只有前后两院子,兵士将两人带到前院大厅,狄青嘱咐李皓贤在厅外候着,自己便独自进厅与严衡交谈。李皓贤警觉地注视着四周,随时准备保护狄青的安全。刚开始,厅内传来一阵吵闹声,李皓贤扭头一看,见严衡指着狄青大骂,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严衡在责备狄青擅自调兵围困京城,看来京城中的将士当中有不少人仍然不了解真实情况,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受皇上的差遣。后来狄青将密旨让严衡过目,厅内顿时静了下来,如此等待了许久,李皓贤越来越觉得担忧,四周的风声草动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若只是他一人,他并无什么惧怕之处,可是,如今他要担负起狄青的安全,而狄青的安危,更是关系着国家的生死存亡,李皓贤觉得重任在肩,不安全的将他送出城,李皓贤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狄青与严衡在厅中谈了个把时辰,李皓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进去助狄青一臂之力,共同劝说严衡,几次想行动,却又还是放弃,继续等待。过了许久,狄青终于走出厅来,轻轻拍拍李皓贤的肩膀,道:“我们可以走了!”

  李皓贤小松一口气。严衡此事也送出厅来,对狄青道:“狄将军,不如我派人替你打开城门,护送你出城!”

  狄青摇头道:“不好,此举必定被庞太师发觉,打草惊蛇,对我等大计不利,我还是从原路返回为好!”

  狄青与李皓贤从严府后门离去,准备返回秘道入口。不巧走到街上时,迎面走来一队巡逻的官兵,两人已然在其视线范围,转路走已无可能,只得硬着头皮插身而过,走近时,带队的兵头突然喝住两人道:“站住,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家歇息,在街上走来走去干什么?”

  两人只得停住脚步,李皓贤答:“我等正赶着回家!正赶着回家!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兵头问:“你们的家住在何处?”

  “住在城西!”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俩乃经商为生,作些小本生意!”

  “上头有规定,亥时过后便不得在街上行走,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等因事忙,故而晚了,还望各位军爷见谅!”

  兵头把脸一沉,道:“明知故犯!来啊,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压入大牢审问!”

  兵士们立即拥了上来,将两人制住。李皓贤和狄青脸色突变,李皓贤又重失故技,用钱贿赂,将银子递给兵头道:“军爷,我等下次不敢再犯了,这些拿给兄弟们买酒吧!”

  世间上还真有不贪钱的。那兵头冷冷地将银子往地上一甩,喝道:“别来这套,乖乖进大牢里待着吧!”

  李皓贤见软的不行,顿起杀心,猛地挣开兵士,跃前一掌击向兵头的胸膛,这掌非同小可,只听嘣的一声,兵头口吐鲜血,被震开数步,一命呜呼。狄青见李皓贤已有行动,也挣脱开兵士的挟制,将旁边一兵士蒙地摔倒。两人迅速夺过大刀,将数人斩杀,其他人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但此一搏斗,两人已经暴露,当下,李皓贤带着狄青,飞快地朝地道入口奔去。刚才那些逃跑的将士,在那边大喊大叫,全城巡逻的兵士立即被惊动,各队士兵纷纷朝此处而来。不一会,两人后面就出现了大队人马,李皓贤本可施展轻功,飞檐走壁,避开追兵,但顾及身边的狄青,不得不放慢脚步,与他一同奔跑。

  很快,李皓贤将狄青待会地道入口的那宅院,可后边追兵也逼近,李皓贤望了望后边密集的火点,对狄青道:“大人,你先走,我再在附近兜上个大圈,将追兵都吸引过去,如此方便你们逃脱!”狄青担忧道:“皓贤小兄弟,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还是与我们一起走吧!”李皓贤坚持道:“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了!事不宜迟,追兵以近,大人快走吧!”

  狄青道:“那好吧,你要多加小心!”

  望着狄青走入小巷,李皓贤故意在原路上多站上一会,引得追兵逼近,这才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追兵只见到李皓贤这个目标,被他全部吸引过去,这回一人独行,李皓贤不再受制约,施展轻功,跃上房顶。上次碰上大白天,不容易藏匿,这次乃黑夜时分,借助夜色的掩护,李皓贤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暂时隐匿起来,但城中守军已被惊动,四处搜索。藏匿了许久,李皓贤才又现身,朝地道入口的宅院奔去。这次比较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入了宅院,已经安全了一半,正朝井边走去,突发现院内站着一人,李皓贤仔细望去,此人不是狄青,而是上次助他逃脱的耶律楚灵。

  李皓贤惊喜道:“耶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耶律楚灵显然没有他这样的愉悦,板着脸道:“李皓贤,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我上次好心救你出去,本意是让你不要再理事端,可你竟然将官军引来京城!你实在太辜负我的心意了!”

  李皓贤解释道:“耶律姑娘,大家各为其主,就如你忠于辽国一样,我也必须忠于自己的国家,如果换作你是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耶律姑娘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相信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耶律楚灵冷笑几声,道:“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今天我总算明白,我们始终还是敌人!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说完,突然用契丹语大喊一声,宅院内外立即冒出大批辽国武士。

  李皓贤苦笑道:“耶律姑娘,我们真的要这样兵戎相见吗?”

  耶律楚灵斩钉截铁地道:“对,今天你若想走,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死!否则,倒下的便是你!”

  李皓贤心中暗叹,女人真是说变就变,这耶律楚灵也变得太快了,前些日子,她还冒险助自己逃出京,可现在却要狠下心肠杀了自己,前后的差别竟是如此之大。李皓贤过河拆板固然可恨,可让耶律楚灵狠心翻脸的,恐还有其他原因。上次听到李皓贤已心有所属,她十分失望,如今她或许因妒生恨,要想毁灭自己不能得到的东西吧。

  李皓贤见她态度冷峻,便知又不得不大战一场。擒贼先擒王,这是他能化险为夷的最好方法。当下,他猛然冲上前去,欲擒住耶律楚灵。

  辽国武士比宋兵勇猛,见李皓贤冲击,纷纷举起弯刀砍杀过来。李皓贤早已暗运内力,一接战,便挥动黑日剑迅猛砍杀。一下子,就砍倒数人。可辽国武士凶猛异常,见同伴倒下,不但不退缩,反而搏斗得更加猛烈。李皓贤胜在武功高强,兵器锋利。赵无轩当初传授给他的九龙剑法,玄妙无比,若是对着武林高手,能派上大用场。可是遇到这种上阵杀敌,硬碰硬的实战,九龙剑法却使唤不上,李皓贤多次恶战之下,发现秦旻阳的烈风剑法更为实在,他的剑法没有令人赏心悦目的招式,也并不复杂,注重的是与内力的配合,出招快而猛。这种看似普通的剑式,却是最为实用,乃杀敌致胜的绝技。

  李皓贤倾尽全力,将烈风剑法施展到了极致,接连砍倒了数十名辽国武士,遇到如此厉害的对手,辽国武士也大受震动,辽人一向轻视宋人,而这些武士又是辽国千里挑一的勇士,因此一开始,他们并未将李皓贤放在心上,己方人数上又占极大优势,料想李皓贤必抵挡不住。怎知今日一战,让他们深刻体会到宋朝也有能人。二百名武士,不一会儿就被李皓贤连杀四十多人,宅院里满是尸体,望着李皓贤那还在滴着血的黑日宝剑,这群勇士们终于畏惧了,害怕了,不敢再冲上前来。李皓贤连杀数十人,也耗费不少内力,再这样都下去恐会玉石俱焚,眼下见武士们退缩,心知此乃大好机会,愤身跃起,直扑站在不远处看得发呆的耶律楚灵。

  耶律楚灵也没料想到李皓贤竟然如此勇猛,连自己带来的辽国精锐竟也敌他不过。她本想将此人生擒,好好发泄一番自己怨气,然后再将他放走。没想到她预先猜测乃轻而易举的抓人行动却变成这样,看着地下躺着的四十多具尸体,耶律楚灵心痛异常,这可是辽国的勇士啊,如今一战便死了这么多,回到辽国,她该如何向辽主解释呢。

  正在又惊又痛之时,李皓贤猛然袭来,耶律楚灵没时间做任何应对,像只羔羊一般,一下被李皓贤制住。李皓贤左手将她半搂,右手用淌血的剑刃压着她的脖子,然后才轻轻喘上几口气。

  武士们见头领被抓,又围了上来,但投鼠忌器,不敢进攻。李皓贤挟着耶律楚灵缓缓后退至井边。望了望漆黑的井口,忽将耶律楚灵整个抱起,投落井中,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井下有棉絮铺垫,所以伤不了耶律楚灵,李皓贤希望将她继续胁持,直到安全出城为止。

  井内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耶律楚灵逃跑,李皓贤也顾不上点火,一落井中便立即张开双手四处搜索。黑暗中,触碰到耶律楚灵温软的身躯,忽地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听她骂道:“无赖!”

  李皓贤知晓自己定是无意中触碰了她什么敏感部位,所以招致她的破骂。但也是无心之失,非有意轻薄。确定了她的方位,李皓贤这才放心,从怀中取出火器,很快火光便照亮四周。但见耶律楚灵离自己很近,双手护着胸脯,又羞又怒地瞪着他。

  李皓贤道歉道:“耶律姑娘,我刚不是有意的!我只想离开此地,不想与你为敌!是你硬要为难我,我不得已才对你冒犯,还望你见谅!”耶律楚灵喝道:“你杀了我辽国几十名勇士,现在想一走了之,哪那么容易?你一定要还我这笔血债!”

  李皓贤微笑道:“他们技不如人,怪得了谁,若今日我死在他们手里,那我又向谁去讨血债呢?洞口在此,你还能阻得了我出城吗?”耶律楚灵突然冷笑道:“哼!你太小看我了!这个洞是我挖的,我让它通它就通,我让它堵它就堵!”李皓贤听罢脸色大变,问:“你此话何意?”耶律楚灵道:“你自己去洞口看看就明白了!”

  李皓贤走近地洞口,瞧见洞口几步之内被一石门死死封着。李皓贤大惊,连忙转身急切问道:“耶律楚灵,你竟然封了这地道,你……”

  耶律楚灵得意笑道:“我早知你必又用这条秘道!所以刚才已派人将他封了!”

  “那我的同伴呢?”

  “什么,你还有同伴一起来么?”

  李皓贤听后心想:“看来狄将军走后她赶到此处派人封了地道!狄将军顺利逃脱,我也总算松口气!”

  原来,此地道耶律楚灵挖来除了供辽军使用之外,也备着有朝一日用来逃避追捕之用。所以特意设计了一个石门机关断后。但机关在石门的那一边,耶律楚灵为了封死这个地道,断李皓贤的后路,不得不先派人走过那边,启动机关,封闭石门,这样一来,那人自己也不能从原路返回。

  得知狄青安全脱出,李皓贤倒也不再担心。辽国武士齐举火把将井口团团围住,却不敢跳下来,但辽兵居高临下,占得地利,李皓贤也难以再闯出井中,双方便如此僵持不下。李皓贤望了望耶律楚灵,井口透下来丝丝微弱的火光,映衬在她的俏脸上,越发媚美。她双手还是护着自己的胸脯不放,又惊恐又愤怒,像只无助的羔羊,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李皓贤微微一笑,道:“耶律姑娘,既然你舍不得让我走,那我只好与你一同待在这井里过夜了!你最好还是吩咐你的手下投些被褥下来,这样我们睡得也舒服些!”这本是半句玩笑话,但是耶律楚灵以为他有心轻薄,喝道:“李皓贤,你别得意,若然你敢动我分毫,我带来的那些辽国武士们定将你碎尸万段!”

  李皓贤道:“耶律姑娘,我就没打算动你分毫,是你和你的手下苦苦相逼而已,只要你想办法打开石门,放我离去,我便不再为难你!”耶律楚灵冷笑道:“你想得倒美,这石门一旦落下,就再不能开启。你已经没有了前路,还是投降吧!我会饶你一条性命的!”李皓贤听了这个建议,苦笑道:“耶律楚灵,现在是你掌握在我手里,我为何要向你投降!荒谬!”耶律楚灵见大家谈不拢,气得翘起小嘴道:“好,那我俩就再这耗着,看谁怕谁!”

  两人在井内对坐着,李皓贤警惕地握着黑日剑,随时提防辽人跳下井来救人。如此相持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有些困倦了,忽听得井上传来一把洪亮的声音道:“小郡主,你没大碍吧?”

  耶律楚灵和李皓贤都认得这把声音,乃是辽国国师魇森。只是,一人欢喜,一人忧愁,耶律楚灵见来了强援,更不惧怕,而李皓贤则感到自己处境不妙。若魇森强行跳入井中,自然李皓贤占优势,但若李皓贤想突围出井,则魇森居高临下,稳占上风。关键是何人按耐不住先动。魇森和辽兵可以等,但李皓贤等不得,井下一无水,二无食物,若呆上两天,恐已无力对敌了。

  耶律楚灵听得叫唤,应道:“国师,我很好,你不必急于下来!待困上这小贼两三日,再下井抓拿不迟!”魇森听得回应,喝道:“李皓贤,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快快放了小郡主,束手就擒吧!”李皓贤破口骂道:“呸!死和尚,有种的你就下来救人!别在那光喊话!”

  说归说,魇森也还真不敢下来。井上井下就这么对峙着。漫漫长夜来临,李皓贤和耶律楚灵渐渐都感到困倦。李皓贤自知不能睡过去,于是便打坐运功,真气在体内运转循环,以此消除疲劳,静心提神。那把黑日剑就靠放在身边,一有异动立即可以执剑抗敌。

  耶律楚灵不晓得什么内功心法,觉得实在困倦,便靠在土墙边歇息起来。夜里寒气沉坠,井下又湿又冷,耶律楚灵迷迷糊糊之中着凉而醒,这下她总算明白刚才李皓贤所说的并不都是玩笑话,如今想找个东西铺盖一下取暖也没有,她只得萎缩着身子,不停地再打震。

  李皓贤真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耶律楚灵‘噗哧噗哧’的连打喷嚏,睁开眼见她畏冷的样子,心中是又怨又怜,恼她非要与自己作对,弄得自己现在也不好过,怜她毕竟是弱女子,若是着凉恐要得病。考虑了一会,李皓贤突然起身,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俯身张开双手,将她搂住。耶律楚灵如触电一般,立即像只惊惶的鸟儿奋力挣扎,口中娇吟道:“你干什么?”

  李皓贤不想强行制住她的穴道,只是用手朝她脑门上轻轻一拍,嚷道:“别乱动!这样暖和些!”没想到这一拍果然管用,耶律楚灵突然停止了挣扎,抬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关望了望李皓贤,然后整个偎依在他的怀中。耶律楚灵自己似乎也不能解释为何自己会有这种举动,也许是契丹女子毕竟没有汉女般矜持害羞,觉得这样取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对李皓贤有情,此刻突然被意中人搂抱,觉得甜蜜,便也没有排斥之意;或者,还有其他的原因,耶律楚灵觉得李皓贤有一种让她安全的感觉,她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李皓贤同样有一种类似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照顾耶律楚灵,此刻搂着她的感觉,跟搂着景阳郡主的感觉很不同,不过这种感觉也似曾相识,李皓贤想了许久,突然想到,自己搂着没移兰馨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此刻,李皓贤觉得搂抱着的、保护着的,俨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李皓贤很疑惑,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见耶律楚灵偎依着自己露出温馨的微笑,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没有不妥的地方。靠着李皓贤,耶律楚灵觉得不再寒冷,为了取暖,将他越搂越紧,靠在他肩上静静睡去。总的来说,她对李皓贤这个‘敌人’是一百个放心。

  李皓贤望着熟睡的耶律楚灵,触碰着她轻柔的发丝,脸上吹拂着耶律楚灵小嘴里吐出来的温弱气息,李皓贤头脑一片茫然,心中责问自己道:“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已经与曦颜成了亲,怎可再搂抱其他女人!我这是不是疯了!可是,我对她并没有什么邪念,奇怪,为什么抱着她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是我的亲人。恩,抱着她好像抱着自己的妹妹一般,或许再我心中,一直都当她是妹妹般看待吧!看她睡得如此香,我也不必去摇醒她,就让她好好睡会吧!”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李皓贤继续闭目养神,运气调息。耶律楚灵在他的怀中得到温暖,驱除寒冷。李皓贤感到很矛盾,此时既是在胁持她,又是在保护她,胁持和保护,本来是两件相反的事情,可他却同时坐着,是敌是友,是亲是情,此刻全都混乱不堪,搅和在一起。

  耶律楚灵靠在李皓贤怀中睡到第二日天明。当光亮从井口透了进来,耶律楚灵才又睁开水灵灵的眼睛,深情地望了李皓贤一会,方抬头起身,离开了李皓贤的怀抱,靠坐在井壁边。耶律楚灵没有说话,对于昨晚的事,她只字不提,只是脸颊阵阵泛红,时不时打量李皓贤一下,有时还会带着莫名的淡笑。

  李皓贤心中对她没有邪念,所以不太在意昨晚发生的事。为了保持气力对付井上敌人随时发起的进攻,他依旧静静打坐,全然不理会身边的佳人在用什么样的神情打量自己。

  魇森他们很有耐性,完全不急于动手。就这样又沉闷地熬过一天,一切依然没有什么改变。耶律楚灵在井下耐不住沉寂,不断起身走来走去。有时,她也故意找李皓贤聊天,但是李皓贤不理不睬,只故着打坐。看他好像镇定异常,其实全身充盈着内力,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可以战斗。

  运功虽然可以消除他的疲劳,可是却消除不了他的饥饿。一天没进水进食,已经有些乏力的感觉,肚子更是咕咕直叫。耶律楚灵更是苦楚不已,到了傍晚,她已经觉得自己是在活受罪,开始责备自讨苦吃。耶律楚灵已经开始动摇,且经过昨晚那样的搂抱,她的心也化了,心中已不再希望李皓贤有事,想放他离开。可是,耶律楚灵好胜好强,不想这么快就认输,在她心中,希望李皓贤柔声细语的恳求自己,这样自己可以摆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处置他。

  可是李皓贤似乎决定顽抗到底,像木头人一般,没有半点表示,耶律楚灵又气又怨,又要面子,不愿明说,双方就这样继续僵持着。

  夜色渐黑,李皓贤燃起井下的棉絮照明,两人都一日没有进食,耶律楚灵又饿又冷,缩着一团,用埋怨的眼光看着李皓贤,这样瞪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皓贤哥哥,你就投降吧!我发誓保证你的安全!我俩如此耗着,也不是办法!”这个称呼让李皓贤猛然一怔,望了望耶律楚灵,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答应。耶律楚灵有些恼了,骂道:“你真是猪脑袋!你以为我会杀了你么?你只要开口认输,我保你性命!”

  这个条件着实不错,再困上这么几天,恐李皓贤已无力对敌了,必败无疑。可李皓贤也好脸面,不愿向女子低头认输,故而既不应允,也没拒绝,实际上已经是默认了。等于任凭耶律楚灵拿主意。可耶律楚灵性子急,非要得到确认的答案不可,见他犹豫不绝,恼怒起来转过头去,不再望他。如此一来这便又不了了之。

  熬到深夜,迷蒙中听到石门那边传来敲击声。门那边有人,李皓贤第一个反应便是。可是,来人是谁呢,己方还是敌方的?不管是哪一方,总又有了个逃生的机会。

  “是谁?”李皓贤用剑柄敲击石门,问对方道。

  第一声没有回答,李皓贤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问:“对面是何人?快答话?”

  一把轻柔的声音道:“是李驸马吗?”此声听来很是熟悉,像是红芍。李皓贤激动道:“是红芍吗?”

  红芍没有答话,可却听到另一把声音道:“夫君,是你吗?”竟是景阳郡主。

  “是啊是啊!”李皓贤更加兴奋。

  原来景阳郡主尾随着狄青的军队来到京城,却见狄青按兵不动,她担心父王的安危,不禁心急如焚,索性自己行动,与红芍蓝葵商量好今晚潜入皇宫,探望父王。怎料却发现进京的地道被堵,正在发愁之时,竟以外得知李皓贤在地道那一头。

  夫妻再次相聚,李皓贤却来不及述情。他猜想耶律楚灵苦心挖了这条地道,决不会为了一次逃跑就将它永久堵死,因此必有机关开启石门,而这个机关应该在石门那一头。所以,李皓贤立即喊道:“曦颜,你快搜索一下四周的墙壁,看看有无机关开启这石门!”

  景阳郡主回声应允。李皓贤掉头望了望耶律楚灵,见她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便知自己的猜测没错。过了一会,突然听见‘哄哄’的响声,石门再度开启。

  李皓贤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紧紧握住景阳郡主的手,深情地唤道:“曦颜!”景阳郡主没有答话,只是情深款款地回望着他,眼神中不断述说着牵挂。两人在地道口呆站了一会,后面的红芍提醒道:“郡主,我们下一步该怎办,是继续往皇宫方向去吗?”

  李皓贤听她们要进皇宫,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劝道:“曦颜,现在他们已经发现了这条秘道,在井口上,他们围了大量武士,我们难以再出井,且此地也不宜久留,我看还是先从此地道退出城外,再商量对策吧!”

  景阳郡主听说井外的态势不妙,也不再妄动,点头应允,四人遂沿来路撤退。临走之前,李皓贤回望耶律楚灵一眼,笑道:“耶律姑娘,我们后会有期,珍重!”

  熬了一日一夜,李皓贤终于离开那被封锁的废井,退出城外透上口自由的气息。景阳郡主已经在附近的村庄购置了一处居所,虽然简陋但此地可以随时探听到城内城外两军的动向。

  李皓贤很是疲惫,进了些食物便睡下了。第二日,突然听得战鼓齐鸣,杀生震天,将还在睡梦的李皓贤夫妇吵醒。两人匆匆着装,跑出屋外,见红芍已早起,问道:“红芍,出了什么事?”

  红芍答:“郡主,狄青的军队开始攻城了!”

  李皓贤对妻子道:“前天狄将军入城与严衡商议,如今经过一日的准备,已然妥当!看来此战是最后的决战了!严衡把守的是西南门,既然他们已经密商好,平叛大军一定是从西南门进城!如今京城乱成一团,胜负难料!为了防止庞太师狗急跳墙,我们有必要也进城去保护父王和皇上的安全!”

  景阳郡主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父王,如今见决战时刻到来,既紧张又担忧,立即点头应承。两人带上佩剑,红芍蓝葵紧随其后,快马赶到京城的西南门。

  庞太师一时疏忽,竟不知狄青曾来过城中,这两日,他的注意力都被困于废井的李皓贤吸引,认为他已是瓮中之鳖,跑不了了,因此只顾着与魇森商议捉拿之策。没料到李皓贤金蝉脱壳跑了不单止,还让狄青和严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而今互相配合,杀入城中。城内守军立即乱了分寸,他们又不知狄青军的具体人数,见大军杀到,慌了手脚,很多不战而逃。加之攻击突然,城内很多将官还在家中熟睡,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兵士们没了头头指挥,无法迎战。狄青军进城之后,很快便占得优势,城内守军则各自为战,一片混乱。

  李皓贤等四人从西南们进城,见满地都是尸体,有的鲜血还在流淌。城内百姓家家紧闭门户,街上只有双方兵士在厮杀。四人赶往皇宫途中,遇到了不少乱军散兵,不得以战了数场,咯咯碰碰地靠近宫城。

  狄青也很担心宋仁宗的安危,所以攻进城中后立即派了大队人马进攻皇宫,企图救出皇帝。庞太师指示关闭宫门,作最后的顽抗。李皓贤等人赶到宫门前时,狄青军正抱着攻城锤在撞门,门楼上守军飞矢如雨,攻城兵士因地势不利,伤亡惨重。离胜利已经很近了,怎能因为一道门的阻挠而败事。虽然伤亡颇大,但宫门还是被撞开了。

  李皓贤等四人跟着狄青军冲杀进去,城门内,双方激战起来。四人凭着自己一身好武艺,朝禁宫杀去。一路上经历了与散兵游勇的几场战斗,很快脱开兵群,长驱直入。宫内的大内侍卫们,逃的逃,剩下的那些全部集中在前宫广场与狄青军激战。后宫如今只剩下那些如同惊弓之鸟的太监和宫女。

  景阳郡主担心父王的安危,冲在最前面,四人快速赶到天章阁,杀了几个还在留守的侍卫,景阳郡主猛地踢开天章阁大门,冲进去一看,大松一口气,她父王还在。景阳郡主立即跑上前去,搂着景王爷哀啼道:“父王,我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罢激动得流出了几滴眼泪。景王爷伸手擦去女儿的泪水,慈祥道:“傻女儿,父王不还在这么?我就知道你们回带来救兵的,如今好了,我们有救了!”

  “父王,我们快走吧!离开这是非地,我们回王府去!”

  景王爷却摇头道:“不成,我没什么危险,庞吉要对付的不是我!你们快去保护皇上,别让庞吉狗急跳墙,伤了圣驾!”

  景阳郡主听完,嘟气嘴,不满道:“父王,你何必理会那昏君,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我们就别理这么多了!”

  “胡说,皇上的安危最重要,皓贤,你快去保护皇上的安危!”

  岳父叫到,李皓贤不好不从,应允道:“好,那我这就赶去皇上那!”景阳郡主有些不放心,吩咐红芍蓝葵道:“红芍,蓝葵,你们跟驸马一起去!”

  李皓贤遂带着两人赶到寝宫,刚赶到寝宫前,见魇森带着一大队人马胁迫着宋仁宗正要离去。李皓贤一见魇森特别动怒,如今与他已经是死对头,之前所积累的怨气还未宣泄,如今大势已经转向官军这边,庞太师离败亡不远了,李皓贤也不必再畏首畏尾,可以痛击穷寇了,当下一个冲越,拦住魇森等人的去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只是对望了小会,连话也不说,便动起手来。红芍蓝葵从后赶上,负责对付其他侍卫。电光火石之间,李皓贤和魇森已对数招,‘哐哐哐’数声轰鸣,乃是魇森手中的禅杖与李皓贤的黑日剑激烈对碰所致。数招下来,两人的手臂都震得发麻。魇森知晓自己在兵械武功上并不占优势,只有逼迫对方与自己拼内力,才有获胜的希望,因而打斗之中不断出掌相逼。

  李皓贤心知自己内力稍逊,若是平常必不中计,然而如今杀红了眼,又认为魇森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正是大好机会将这个可恨的强敌消灭,因而也不再退避,挥掌相迎。双方连对三掌,李皓贤被震退三步,胸口顿觉气血翻涌,一时内息调整不过来。而魇森也非无事,但比李皓贤好些,还能出掌进行第四击。李皓贤大叹不妙,正要狼狈跳开躲避,忽然魇森自己收起掌势,猛然跃开,原来景阳郡主在后面发掌袭击。

  景阳郡主本在天章阁保护自己的父王,但景王爷担心李皓贤等人应付不过来,极力劝女儿也过去帮忙,景阳郡主本也担心丈夫安危,只是要保护父王,无法分身,如今父王既然这样提出,在确定他不会有太大危险之后,景阳郡主终于下定决心去增援李皓贤。

  有了景阳郡主的帮忙,李皓贤争得时间调理内息,很快与妻子一前一后将魇森围住。魇森望了望那边,见红芍蓝葵已经将那大队侍卫杀得七零八落,自知大势已去,再不离去,自己恐也要葬身此处。当下提气数个翻越,飞奔而逃,李皓贤正想追杀过去,景阳郡主拦住他道:“唉,穷寇莫追,就让他走吧!”

  李皓贤点点头,道:“我们把皇上和父王护送回景王府暂避兵乱,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说吧!”

  …………

  在四人的保护下,景王爷和宋仁宗从偏门出宫,一路上仓惶地避开乱军,踏过满地的尸体,狼狈向景王府奔去。宋仁宗一代帝王,如今却落得如此尴尬的处境,龙威荡然无存。景阳郡主见他如今这副模样,甚是解气,心在冷笑,暗想他也有今天。

  景王府已没了先前的荣华,一片冷清。景王爷和郡主外出不返,家丁们都认为景王府已经衰败,失去了信心和耐心,数百家丁奴仆走得七七八八,诺大的景王府,只身下几个忠心的还在留守。如今他们见到王爷郡主再次归来,都激动得满面泪水,痛哭起来。事实终于证明,他们的坚持是对的,苦等之下,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人。

  景王爷也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将众位忠心的仆人逐一安抚一番。患难见真情,景王爷心中已经决定,将来要提拔重用这些人。此乃后话,在此就不多说。话说景王爷让出自己的寝室,亲自将宋仁宗送入房中歇息,并在一旁侍侯。景阳郡主看不过眼,不满地退出房中,对李皓贤和红芍蓝葵道:“我父王现今已安全,我等是时候与庞吉算算帐了,夫君,我们现在就去对付庞吉那老贼如何?”

  李皓贤点头道:“我正有此意!”一旁的蓝葵插嘴道:“还有那个叛徒绿芙,我们那些姐妹的血债,一定要她来偿还!”景阳郡主果断地说:“好,你们都跟我来,今天我们去与庞老贼了结所有恩怨!”

  出了王府,街上已经平静了许多,狄青军已经占据了优势,将守军杀败。守城的兵士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逃跑的逃跑,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眼下,狄青军正在占据京城各要点,控制城中局势。至于庞太师,没人清楚他现在在何处,或者已经被抓,或者已经逃跑。

  李皓贤猜想庞太师有可能利用耶律楚灵挖的那条地道出逃,便带着三人急速奔向城西小巷。当四人靠近城西那座宅院时,果然瞧见庞太师在女儿庞媛以及一对兵士的护送下,正准备走进宅院。

  李皓贤当即大喝一声道:“庞老贼休走!”说完便率先冲了上去,那些早如惊弓之鸟的兵士仓惶迎战,一阵厮杀后,只剩下庞太师和庞媛两人。庞太师正准备下井,庞媛在旁守卫,李皓贤等四人渐渐围了上来,庞媛急忙催促道:“爹,你先走一步,让我来抵挡为你抵挡一阵!”李皓贤喝道:“庞老贼,你休想逃脱,我不怕告诉你,秘道那边已经埋伏好人,你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李皓贤说这句话只是想吓吓他,事实并无这回事,可是庞太师却信已为真,停住了手脚,靠着井边叹息道:“难道天要亡我!”既然逃不走,那他堂堂太师之尊,也不屑钻那条狭窄的地道,留下笑柄。

  庞媛也知道一旦事败,天下之大,也无他们父女容身之处,与其像只丧家犬般流亡天涯,终日躲藏,日夜提心吊胆,还不如一死了之。起码,战死还流下点尊严,因此见父亲不走,也没在催促。

  景阳郡主咬牙切齿道:“庞吉,今天是我们算总帐的时候了!你准备好受死吧!”红芍也对庞媛喝道:“绿芙,死去的三姐妹的血债,今天要跟你算清楚!”

  庞媛虽然武功不弱,当李皓贤等人个个是好手,双拳不敌四手,她也知道自己的不利境况,道:“郡主,今天你们人多势众,即便给你赢了也不见得光彩,你们要我庞媛的命也可以,但我只给郡主你一人!郡主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若是郡主胜了,我的命便归你,若我胜了,你就得放我和我爹走!”

  李皓贤在一旁劝道:“曦颜,别听她的话,我们一起上,将他们父女擒获!这个时候不必与她讲什么江湖道义!”景阳郡主却轻轻摆手道:“我是黄芸她们的主子,她们是为了我才命丧黄泉!我身为她们的主子,不能亲手替她们报仇,便是不义!庞吉让我痛失左右手,我今天就要他尝尝失去女儿的滋味!我意已决,你们在一旁看着,看我怎么杀敌!”庞媛冷笑一声,道:“好,那么郡主请吧!”说罢,从腰间取出她的蝉翼剑。

  以武功而论,还是通晓玄相秘笈的景阳郡主略优,加之她手上又有红霞宝剑,更是威力大增。上次交手,两人之所以斗成平手,是因为景阳郡主他们处在重围之中,打斗中不断分神,不能全力以付,如今形势倒转,庞媛已经是穷途末路,没了斗志,而景阳郡主正是激愤异常,一心要为姐妹报仇,因此优劣很快便分。

  斗了数十招,庞媛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院子又小,无法让她充分施展灵活的身法,躲避招式,眼看景阳郡主越逼越紧,庞媛心中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黄芸她们的死,她也觉得很内疚,觉得对不起姐妹,如今她觉得报应来了,自己是时候赎罪了。以这样的心态应战,怎能不输,景阳郡主一轮狂攻之下,庞媛抵挡不住,又闪避不急,右避被割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马上染红了衣衫。

  割肉之痛,痛入心扉,庞媛捂着自己的伤口,面色苍白,冷汗之流。景阳郡主收住剑势,冷冷道:“你输了!”

  庞媛突然双腿一曲,跪在景阳郡主面前,道:“对,我输了,我会履行诺言!郡主,在我死前,想对你们说,人无法去选择自己的父母,如果我有得选择,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父亲!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走到这步境地,并非我所想的!黄芸姐她们的死,我一直内疚不已,如今好了,我可以下黄泉亲自向她们解释清楚!”说到这,庞媛突然执剑朝自己的小腹刺去。

  “媛儿!”庞太师大喊一声,冲上去抱着女儿,失声痛苦。还未咽气的庞媛冷眼望了望自己的父亲,道:“到现在你才晓得关心我,你不觉得迟了吗?有得时候我真的很恨你,但是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作为女儿,我已尽了自己应尽的责任,余下的事我已不想再理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好累,不过终于可以休息了!”说到这,她脸上还溢出了微笑,而她的表情,从此便永远定格在这笑容上。庞太师痛心地将她的眼睛合上,紧紧搂着她,很是伤悲。

  景阳郡主等人将他包围起来,但并未打扰他。庞太师静静地陪了女儿一阵,然后轻轻将她的尸体放倒,站起身来,无惧道:“动手吧,把我也杀了吧!”景阳郡主正想动手结果他的性命,李皓贤拦住她道:“还是将他交由皇上发落吧!反正他也难逃一死了!”景阳郡主这才收起长剑,命红芍蓝葵将庞太师押走。

  大势已定,狄青军控制了京城的秩序,亲自将宋仁宗接回皇宫。金銮殿上,各有功之臣一一在列,在忠臣的簇拥下,宋仁宗一洗近日来的窘迫之境,重树皇威,正坐在龙椅上,接受众臣子的朝拜。

  李皓贤和景阳郡主将庞太师押至殿上,让宋仁宗发落。宋仁宗先赞赏他们道:“李皓贤,景阳,这次平乱,你俩立下大功,朕定要好好赏赐你等,你等先站在一旁,待朕审问庞吉!”两人遂站在一旁。

  宋仁宗望了望落魄不堪的庞太师,叹口气,问道:“庞吉,朕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心生歹心,谋朝篡位?”

  事到如今,庞吉自知已是死罪难逃,说话也不再客气,旁若无人地冷笑起来。宋仁宗见此,既尴尬又懊恼,问:“你笑什么?”庞吉道:“自古谁不想当皇帝!何况当今朝廷如此昏庸无能,我为何不可取而代之!”宰相文彦博当场驳斥道:“庞吉,事到如今,你不但不反省自己的罪过,还胆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庞吉蔑了他一眼,无惧道:“成王败寇,如今我事败,已有从容赴死的准备,还有什么可惧怕的,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宋仁宗听到此话,很是不悦,责问道:“大胆庞吉,自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数十年下来,天朝富足,太平安定,百姓何来朝廷无能之言?”庞太师哈哈大笑道:“天下太平,何来太平?这些年来,你换了数十任宰相,一时推行新政,一时又恢复古制,弄得满朝文武无所适从,朝政混乱不堪。对外用兵更是软弱不堪,被小小一个西夏国打得我朝大军丢盔卸甲,受尽羞辱!满朝群臣对你早有怨言,若不是老夫力挺你这昏君,你早就地位不保!如今你却恩将仇报,包庇狄家父子,我独子被狄家人打至残废,你却不为我主持公道,如此昏庸,怎能不反你!”

  如此一番‘忠言逆耳’的话从一个大奸臣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讽刺。但庞太师这些话也说得在理,一下就把宋仁宗‘安定太平’这一自欺欺人的谎言揭穿。宋仁宗被他如此驳斥,甚是恼怒,喝道:“庞吉,你越老越糊涂了,竟说出这等胡言,来人,将这逆贼拖下去斩了!”

  一声令下,兵士们冲了进来,将庞吉押出殿外。正在此时,一把凄厉的声音喊道:“且慢!”随声而到,一人冲入殿中,跪下哀啼道:“圣上,绕过我父死罪吧!”

  宋仁宗心里一怔,道:“爱妃,你这是?”只见庞贵妃披头散发,娇声啼哭,玉貌花容,皆失往日颜色,让人看了生怜。宋仁宗心存怨气,骂道:“你这贱人,你与你父合谋,将朕软禁,还要下毒害朕,如今朕还没空去治你的罪,你却找上门来!你还有脸来见朕?”说罢,猛拍龙椅上的金扶手,龙颜大怒。

  庞贵妃依旧娇声啜泣道:“圣上,臣妾这也是遵从老父的意思,迫不得已!臣妾也曾经不止一次恳求老父,万万不可伤害圣上!只怪臣妾乃女流之辈,无法制止老父的罪行,圣上要惩罚,就惩罚臣妾吧!我老父老迈昏庸,才会干出如此大错特错之事,我这个做女儿的,愿意带他抵罪,还望圣上成全!希望圣上看在臣妾侍奉圣上多年的份上,饶恕臣妾的父亲吧!”

  庞贵妃如此哀声苦求,宋仁宗开始有些心软,但庞太师罪孽太大,无法姑息,只是庞贵妃一代美人,若受此事牵连而处死太过可惜。宋仁宗想了想,道:“既然爱妃非与庞吉合谋,朕便对你网开一面,罚你在后宫思过三个月,至于庞吉,罪孽太大,无法饶恕,但朕念你一片孝心,可开恩让他留个全尸!”

  宋仁宗此举明显是在为庞贵妃开脱罪责,从头到尾,庞贵妃都是全力配合其父的行动,何来‘非与其合谋’之实,按大宋律例,庞贵妃也应被诛杀,可如今只让她在宫内思过,显然宋仁宗是舍不得美人,不惜乱了大宋的法纪,此举令在场的众臣寒心不已,却不敢直言。

  庞太师见自己难逃一死,突然又大笑几声,猛地抬起双手,面露凶光道:“我要死,也要拉着你来陪葬!”

  从他袖口中,冷不防射出数枚细小的银针,直飞向宋仁宗。景阳郡主所站位置最靠近殿前台阶,见庞太师突然发难,也来不及多想,猛地跃起身来挥摆衣袖,将数枚银针挡落地下,只有其中一枚刺入她的手腕。细看之下,银针极细,与绣花针一般大小,只是长些。这样的兵器,就是被射中,也射不死人。景阳郡主不由轻蔑起来,刚想耻笑庞吉一番,怎知忽发觉手臂渐渐麻痹,很快就遍及全身,银针有毒。

  而庞太师,见一击不中,从怀中取出一枚早为自己准备好的银针,猛扎自己的手臂。那边,景阳郡主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李皓贤大惊,赶忙上前搀扶,挽起衣袖一看,雪白的玉手现在一片紫黑,李皓贤失声大叫:“这针有毒,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怎奈他不是皇帝,说的话没人理会。李皓贤顾不了许多,用嘴贴在伤口上为妻子吸毒。

  宋仁宗见景阳郡主中毒,也大为紧张,大骂身边一动不动的太监们:“你们还愣在这干嘛?快传太医!快去!”这下太监们才慌张起来,跑出殿外传旨。庞太师与景阳郡主中得是一样的毒,这时也好不了多少,整个瘫在地上,庞贵妃连忙冲上前抱着父亲,不断呼唤。

  宋仁宗大喝道:“庞吉,还不快将解药拿出来?”庞吉还有一丝清醒,笑道:“老夫早备了一死,哪会留什么解药!可惜,可惜没能让你陪葬!”

  景阳郡主的神智已经模糊,李皓贤急忙封住她各大穴道,阻止毒性快速扩散。宋仁宗让李皓贤将景阳郡主抱去后宫,让太医诊治。

  寝室内,为了十数名太医,景王爷、宋仁宗等焦急地守在一边,太医让景阳郡主服下特制的解毒丹,李皓贤则在为妻子运功驱毒,并加速药力的扩散。如此忙活了个把时辰,太医再为景阳郡主把脉断诊。守候一旁的宋仁宗焦急地问:“太医,郡主情况如何?”

  “禀圣上,郡主的毒性暂时得到了控制,只是我等无法得知她身中何毒,因此无法对症下药!”

  宋仁宗喃喃道:“这么说只有庞吉开口,郡主方有救了!庞吉呢?庞吉现在在何处?”

  宰相文彦博禀告道:“回圣上,庞吉已毒发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宋仁宗和景王爷都瘫在一边。宋仁宗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李皓贤刚为妻子运功驱毒完,调理了一下内息,对宋仁宗进言道:“圣上,请听我一言,天下之大,必有能人!请圣上立即张贴皇榜,征求各地能人异士为郡主医治,这样我等一方面让诸位太医多费心血,控制住郡主体内的毒性,一方面希望上天怜悯,让我等求得能人,为郡主彻底解毒!”

  “好好好!此计甚好,朕立即下诏!来人,将笔墨拿来!”宋仁宗风风火火,立即起草了五份诏书,先行在京城以及附近州府张贴。

  李皓贤更是繁忙,每三个时辰便要为景阳郡主运功驱毒一次,日夜不断。那群太医也非一无是处,开出的药虽然无法彻底清毒,但总也克制住了毒性,景阳郡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如此过了一日,突然传来喜讯,在京城内竟然有人揭皇榜,宋仁宗立即派人隆重的将此人接入宫中,可是见面一看,有些愕然,此人竟是女流之辈。李皓贤见到此人,更是吃惊,原来竟是阮芷菁。宋仁宗很是怀疑此人能力,但是病急乱投医,既然此人敢揭皇榜,则宁可信其有。再说若治不好景阳郡主,可是要杀头的,若非有一定本事,何人敢乱揭。

  这阮芷菁对景阳郡主很是怨恨,如今她会为其解毒吗?李皓贤满腹疑团。但见阮芷菁为景阳郡主把脉时认真细致,丝毫没有一点虚假,更让李皓贤琢磨不透。把完脉后,宋仁宗问道:“大夫,郡主她病情如何?”阮芷菁答:“回皇上,郡主中的乃一种西域奇毒,名曰千绝草,这种毒草只生长在西域浩瀚的大沙漠中,毒性极强,但却极为稀少,千绝草,也即是说即使走便千里,也难碰上一颗!”

  宋仁宗道:“既然大夫能知此毒草来历,想必也能为郡主解毒了吧?”阮芷菁却道:“皇上恕罪!这种毒草在下也只是听家师提起过,却从未得见!至于解毒,更是无能为力!不过皇上也不必过分担忧,在下有师门秘传的灵丹,可以暂时克制住毒性发作,延缓郡主三个月的性命!”

  “三个月,那三个月之后,该如何是好?”景王爷痛心的问。

  “皇上可以在这三个月之内派人去西域求药!天下间,有矛必有盾,同理,有毒,则必有解毒的药方。既然这种毒草出自西域,那么西域人中也应有人能识得医治的方法!只要能在三个月之内找到此人,求得药方,则郡主可保性命!”

  …………

  傍晚,阮芷菁为景阳郡主配好药,送来让她服下。李皓贤一直守候在寝室内,宫女喂景阳郡主服药时,他不时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阮芷菁,生怕她在药中做什么手脚。景阳郡主服下药后,昏昏睡去。阮芷菁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声不吭,离开宫室。李皓贤心中埋藏这一堆的疑问,难以释怀,觉得非问问当面不可,遂紧跟她出外,在宫殿前的台阶处将她叫住:“站住!”

  阮芷菁调转头,冷冷地问:“什么事?驸马大人?”这句话含着酸意,李皓贤能明显感觉得到。

  李皓贤问:“芷菁,我有些想问你!”阮芷菁淡淡道:“说吧!我听着呢!”李皓贤问:“你真的愿意救曦颜的性命吗?还是你有其他的打算?”

  阮芷菁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错,我是很恨赵曦颜,不过,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再动什么手脚,因为现在的赵曦颜比死更加痛苦,你也是!我进宫,就是为了看看你们俩的下场!不过你也不用怀疑,赵曦颜确实是中了千绝草之毒,这种草也却是长在西域沙漠!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无非是让你再保留一个希望,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天下之大,要找千绝草的解药谈何容易,何况是在三个月内找到,我有信心,三个月后,你将一无所获,带着失望和自责痛苦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这将是对你最大的折磨!”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事到如今,阮芷菁的心态已经有些失常。被李皓贤zhan有了身子之后,作为女人,她渴望李皓贤能全心全意去爱她,补偿她,但因其父的关系,她又对李皓贤有所怨恨,不愿与他有任何关系。在她的心中,既想成为他的妻子,却又极力抗拒。在爱和恨中挣扎摇摆。若是李皓贤能及时给她温暖,好生安扶她凌乱的心,则阮芷菁可能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可李皓贤所作所为正好相反,他在以事实告诉阮芷菁,他爱的是景阳郡主。如此一来,旧怨还未除,阮芷菁又因爱添新恨。如今她是妒火中烧,恨不得这对璧人生离死别,受尽折磨。她为景阳郡主延长寿命,并非出自好意,只不过是想让景阳郡主在临死之前再受三个月的折磨。而让李皓贤长途跋涉寻找解药,也是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她要让李皓贤亲眼看着希望在自己手中渐渐消逝,体会那种无助和失落。

  李皓贤听了她这番发狠的话语,反倒松一口气,这样才像阮芷菁的作风。不管将来怎样,好歹现在她愿意尽力维系景阳郡主的生命,这样,李皓贤也可以放心前去西域了。

  望望夜色下清丽秀美的阮芷菁,李皓贤叹口气道:“芷菁,本来我想京城的事态安定之后,便向曦颜坦白我俩之事,将你接入府中!可如今又起如此事端,我只得先为曦颜寻找解药,再处理我俩的事情!还望你能原谅!”阮芷菁蔑了他一眼,撇嘴道:“哼!我从来就没有如此打算!你不必浪费时间!还是想想怎么保全你那郡主的性命吧!”

  “那,你肚中的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阮芷菁抚mo自己的小腹,道:“我本不打算留下这孽种,但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当年秦卓寒的母亲为了报仇,不惜从小教育自己的女儿,好让她长大之后杀了自己的生父!此计甚好!将来我把这孽种生下,也要如法炮制!让这孽种找你寻仇!”说罢,她脸上又露出阴沉的笑。

  李皓贤心中一寒,心想:“这女人大概是疯了,难道我真的这么可恨么?唉,也罢也罢,此等事情且莫理会,找到解药救曦颜要紧!”

  为了妻子能无恙,李皓贤又再恳求道:“你打算如何收拾我我无怨言!明天我便要出发去西域了,在我走之前,希望你能保证在这三个月内尽力保住曦颜的性命!”阮芷菁干脆地答:“这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地死去!不过即使我倾力而为,也只能保她三个月的性命!说到底,赵曦颜的性命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李皓贤坚定道:“只要你能保她三个月无事,我定能救会她的性命!”阮芷菁只是轻蔑一笑,道:“好,那我们走着瞧,看三个月后是怎样的结局!”

  …………

  次日早晨,李皓贤来到寝室,临走时来见妻子最后一面,景阳郡主正在熟睡,吹气如兰,轻轻拂过他的脸。李皓贤情不自禁握着她的白玉纤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景阳郡主从手上感觉到他脸上的温热,苏醒过来,轻唤一声:“夫君!”李皓贤依依不舍道:“曦颜,我要走了!今后你要好生保重!”

  “你要去哪?”

  “我要启程去西域为你寻解药!”

  “你别走,留下来陪着我!陪着我!”

  李皓贤动情道:“我何尝不想!我此番去西域,便是为了将来我们能白头偕老,共享天伦!相信我,我定能找到解药,解去你身上的毒!”景阳郡主微微点头,道:“那好吧!可你要快些回来!”李皓贤应承道:“我定会回来!无论找到解药与否!若你死了,我也要下黄泉相陪!”景阳郡主愤力摇头道:“不需要!你尽力便成!也许我以前干了不少错事,才会有今日的报应!生死乃上天左右,若我不在了,你依然要坚强的活着!”李皓贤擦干已湿润的眼眶,笑道:“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我此行必定成功!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与妻子道别之后,李皓贤带着红芍、蓝葵和已养好伤的橙菊出发离京。景王爷亲自送到城门口。这次宋仁宗他们准备了多套办法,一方面向全国各地张贴皇榜,征寻名医,一方面主动派人到各处寻找药方。还向辽和西夏派出使者,希望求得解药。但宋仁宗觉得派出使者依然不够,又另派人潜入两国,在民间找寻药方,李皓贤等人便是负责西夏一路。红芍等三人乃景阳郡主的心腹,景王爷特意派她们助李皓贤一臂之力。

  众人先去京郊祭拜三位阵亡的七色花使。在景阳郡主的倡议下,景王爷差人修建了‘义女墓’,将黄芸等人的尸身葬于此处。拜祭完死者,景王爷对李皓贤叮嘱道:“皓贤,颜儿的安危就全靠你了!本我想亲自寻药,可我还得留下来照顾颜儿,分不开身!”

  “父王放心,曦颜是我的妻子,我定要找到解药,将她救活!这段时间她需要照顾,父王您就安心留在京城,等我们的好消息吧!”李皓贤再次满怀信心地回答。

  与景王爷简短道别后,李皓贤带着三花使出发向西而去。李皓贤首先赶回洛阳家中,将去西夏的事告知父母,除此之外,还有便是要将没移兰馨带上,一同上路。一来送她回西夏,二来寻找解药,需要她这个党项人帮忙,毕竟,李皓贤等人并不熟悉这个陌生的国度。

  没移兰馨听到自己终于可以回到故土,十分兴奋,兴高采烈的收拾行装。虽然在大宋耽搁了不少日子,但蓝紫光镯已经找回,她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如今,这对宝物又要重归西夏了。

  当没移兰馨小心翼翼地将蓝紫光镯收入行囊之时,她并不知晓,她的一生,将随着这蓝紫光镯而改变……

  作者:文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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