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即虚无
“…………”见状，蓓妮菲碧一言不发地抽出了丝巾在自己的大腿上擦了擦，然后直接将那条丝巾从车窗丢了出去。看小说首发推荐去
“嘿，人类，你在哪？”座椅上的手套开始四处寻觅起了亥伯龙。
见状，亥伯龙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那个手套：“这里。”
“哦，很好！”手套将大拇指和小拇指交叉在前，开口说道：“虽然现在我还看不到你找到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件器物的确是拥有着我的力量，很亲切。唯一的缺憾就是力量太过于弱小，我实在是记不起来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铸造过力量如此微弱的器物……”说道这，那个手套停顿了片刻，然后作侧耳倾听状轻声说道：“嘿，刚才我摸到的是什么？人类。柔软，温热，散发着淡淡清香。”
“…………”亥伯龙抬头看了蓓妮菲碧一眼，感觉那白sè头巾里透露出的杀气之后连忙假咳了两声对那个手套回答道：“你……看起来像一个手套，嗯，一个白sè的手套。”
“手套？”听完亥伯龙的话，那个手套显得有些错愕。
“呃……亥伯龙，事实上，那就是一个手套。而不是看起来‘像’是一个手套……”格林在一旁插话道。
用小拇指挠了挠手套的套口，那个手套开口说道：“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制作过类似于手套的器物……”
“你自己也说了，这个手套确实带有你的力量。不管那力量从何而来，总之，恭喜你了，你回到了这个世界。”说着，亥伯龙停顿了片刻，想了想之后接着说道：“那个背叛的女妖跟我说那是有人从一个神话时代的墓室中盗取的，因为坟墓被盗取，所以学者们发现了那个陵墓，陵墓的主人可能是一位神话时代诸神信仰城邦的贵妇。我想这些讯息对你应该有一些帮助。”
“唔……”听完亥伯龙的话，手套轻轻地点了点头作沉思状。
至于蓓妮菲碧，她正在打开车窗，将另外一条丝巾丢了出去，这让格林向她投去了怀疑的目光。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格林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的，丢出去的丝巾可能成为敌人追踪的线索，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被某个路人捡取。不过蓓妮菲碧似乎并不在意，她当然知道格林的心思，遂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建议你们先找个地方把这个手套洗洗。”
…………
傍晚时分，在钟楼顶端看着消逝于地平线上的夕阳，听着远处丰饶之城那模糊的喧嚣，亥伯龙轻叹了一声。
“从混沌中逃离是什么感觉？”听到那声叹息后，一旁的蓓妮菲碧修女慢慢地将头巾掀了起来，脸上映着霞辉转过来面带微笑地对亥伯龙问道。
“就像现在，就像……在干燥的秋rì午后睡了一个燥热的午觉，然后在黄昏时分醒来。四肢依然烦躁，而心里，就像眼前所看到的风景这般带着淡淡凉意……”说着亥伯龙停顿了片刻，笑着看了看蓓妮菲碧：“你就是因此而将我带到这里来？”
蓓妮菲碧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你们今天晚上先住在这里罢了，至于你的感受，那只是一个巧合。明天一早我会带着车夫步行回城，那辆马车，你们会用得上的。”
“我们去哪？回仲夏镇？”
“如果你想要将危险带到仲夏镇的话……”
亥伯龙：“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况且……你的辛蒂和我那个可怜的教女需要我的照顾。而且……”说着，蓓妮菲碧轻轻地闭上双眼，感受着从脸庞上拂过的微风，过了半响之后睁开双眼继续说道：“这是个很美丽的城市，不是吗？”
“不觉得……”亥伯龙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看到的只有腐朽、腐朽和yù望。”
“对！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那些确实在这个城市滋生。但……更多的是温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那些从丰饶城里传出的喧嚣，只要你愿意仔细地去聆听，你就能够听到，这些声音并非那么令人烦躁。那些小贩的叫卖，路人的争吵，孩子的嬉闹，为什么会令你感到烦躁呢？”
说着，蓓妮菲碧修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过了许久之后喃喃道：“我听到一个妻子，正因为远行归来的丈夫喜极而泣。一个小姑娘，正在帮助他的小贩父亲将小推车推回家，他们在讨论妈妈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咯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一个忙碌了一天的码头工人，正在跟邻居家的老人打招呼，而那个老人……唔，老人在抱怨码头工人的妻子今天在屋里打孩子的声音又搅了他的午觉。我还听到……我还听到他们点亮了家中的油灯……许许多多的油灯……”
说着，蓓妮菲碧修女面带着微笑睁开了双眼，看着暮sè渐渐来临时丰饶城亮起的点点火光对亥伯龙说道：“点亮他们的团聚与期望，围拢在那点点的烛光中，他们与亲人团聚，看着摇曳烛光之中亲人与爱人们的脸，倾诉一天的欢喜与忧伤，这是一天之中最温馨的时刻。那一点亮光就是一个希望。他们渺小，有着各自的苦衷，但他们依然有所期盼。只要站在这里，倾听他们的声音，我就能够告诉自己，我父亲的死是有价值的。”
随着蓓妮菲碧修女的话在那点点亮光之中渐渐迷失的亥伯龙听到这里，将思绪拉了回来，对蓓妮菲碧修女问道：“你的父亲是……”
“北境要塞众多牺牲的人类联军军官之一。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男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许许多多人类英雄中的一个。至今我依然坚信不疑，不管在我成长的道路上以及在巴拉丁教派里看到了哪些肮脏的勾当，我都始终相信我父亲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或许他本人从来没有想过要肩负为人类抵御混沌的大任，不过，即便只是心揣着荣升与发财，让我和我的母亲过得更好一些的私心，对我来说他也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真正的人类……男子。就像我无数次在那个城市里听到的那些声音那般，这就是人类。渺小，自私，贪婪，怯弱，虚伪……但，他们从未自弃，从遥远年代里那些火光被带入凡间点亮的那一刻开始，那些火光与人类心中的希望就从来未曾熄灭过。”说完，蓓妮菲碧笑着朝亥伯龙看来。
“嗯……”听罢，亥伯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过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来说道：“那也曾是我的期望……”话才出口一半，当亥伯龙迎上蓓妮菲碧的目光时，顿时语扼。那美丽的脸庞上挂着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在风中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亥伯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楞了半响之后亥伯龙伸出左手探向蓓妮菲碧的耳后轻轻地摩挲着。
而蓓妮菲碧似乎并不抗拒，闭起双眼侧着头静静地感受着由亥伯龙那支大手手心传来的温热，挂起微笑慢慢地说道：“我感觉到了你的躁动，从你的手心传来。那些纠结在一起的思绪，还有对未来的迷惘。”
“呵呵……你又在窥探我吗？”
“不……只要看见你的眼睛，我就能够感受到。”
“为什么你总能够知道我的想法？”
“因为我知晓你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可我对你却一无所知。”
“不，你知道的。”蓓妮菲碧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的命运彼此相连，我等待了数百年，才等到了你的出生，我看着你成长，离去，又看着你回来，然后与我相聚。只是，你暂时没想到罢了。”
听到这，亥伯龙愣住了，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是……村口那棵橡树jīng？”
“哈？”接着，蓓妮菲碧也愣住了，紧接着扑哧一声掩着小嘴笑了起来，之前的那股温馨与暧昧顿时消散于晚风之中。“你究竟是怎么想到那棵老橡树的？呵呵……不过若是那样的话倒是浪漫。”
笑意过后，蓓妮菲碧轻叹一声，然后伸出小手抚了抚亥伯龙的脸。“请别问我是谁，我的一切你尽可以索取，这是我心甘情愿，但别问我。若有一天你记起我是谁，也请你放在心中，不要对我以及任何人述说。”
“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城市？”
听完亥伯龙的话，蓓妮菲碧笑了笑：“我漫长的生命都只因为你而存在，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我已在等待之中渡过了数百年。我并非不愿意和你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而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留在这里做，为了我能够与你相遇，能够这样站在你的面前，能够用手触摸你的面庞。”
“唔……”亥伯龙摇了摇头：“这比所谓‘神的旨意’更加难以理解。”
“呵呵……的确。”蓓妮菲碧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这已经不再是神的旨意了，就算是神，也听不到此刻你我的交谈，感受不到我的存在。我不在此刻的它们规则之中，因为……我即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