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洛佳归乡起争执 公主忧国拜云天

  话说洛佳坚赞奉阿娜尔之命追赶元朗,不三合元朗即死于非命。洛佳坚赞将那对宝刀迎风旋转了一圈,但见刃不染血,刀法之快可想而知。

  沙漠上忽然风沙大作,洛佳坚赞收拾队伍,调转马头去向阿娜尔复命。

  那边阿娜尔见了洛佳坚赞回来,开口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洛佳坚赞回道:“姐姐交代的事情不敢不从,元朗已经命丧黄泉了。”

  阿娜尔笑道:“这样才是我阿娜尔的兄弟。”

  是时昏天暗地,沙漠上的风沙越发紧了,众人皆用纱巾覆盖住头面。

  洛佳坚赞用力的从口里往外吐了几口沙子,用手揉着眼睛对阿娜尔道:“真难受!这里的环境真是越来越恶劣了,也许我该留在晋王身边多为他做些事,这样他就能资助我们国家。如今姐姐走了我也走了,怕是再难得到西夏的相助。”

  阿娜尔叹了口气后,义正辞严的说道:“从我前往西夏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今我想清楚了,所以才离开西夏,我们族人不可以那般软弱,我们要做坚强的民族,我们的命运不能交由他人!”

  洛佳坚赞点头道:“如今也只好如此,总之姐姐的决定我一定会支持的。”

  就在此时郝思文忽然从阿娜尔身旁走过,对洛佳坚赞怒目而视,大声道:“我认得你这番将!你杀过宋军!今日我就要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言罢,郝思文挥舞钢枪向洛佳坚赞而去,阿娜尔见状急忙挥剑拦住,只见她对郝思文道:“两国交战,战场对阵之时杀伤敌国将士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我们初时依附于西夏,大家也是受西夏指使厮杀,两军阵前各为其主,彼此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郝思文依然是义愤填膺,不肯作罢。

  阿娜尔又劝道:“方才我命他去追杀李察哥的部将元朗,也是不想让元朗回去报信,这也是为了帮你,他已经为你和西夏结仇了。况且洛佳坚赞是我兄弟,你就念及我救你回来的份上别再计较了,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们是你的敌人的话,你就先杀我吧。”

  言罢,阿娜尔将剑掷于地上。

  郝思文见了,无奈叹息道:“罢!罢!罢!你救我一命,我又流落此地受你们照顾,若杀你亲人就是不义,此事等今后我们在战场上相遇再解决吧!”

  洛佳坚赞听了,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剑给阿娜尔,对郝思文道:“姐姐既然已经脱离西夏,我再也不会为了西夏而杀人了。我不想反驳我杀宋军的对错,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本也没什么对错,你若报仇的话我随时恭候。”

  郝思文见他会说汉话吃了一惊,随后又道:“敢作敢当,你倒也不失是条好汉。你倒是抬举我了,我兄弟关胜尚且赞叹你的刀法,我非是那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终怕是非你敌手。”

  洛佳坚赞道:“你也是个磊落的好汉,宋朝里你这样的人太少了,只可惜我们却在战场相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阿娜尔望着漫天的风沙道:“要起沙暴了,大家快回家去吧。”

  言罢,众骑回转城内。

  阿娜尔路上叹息着对郝思文道:“你就那么恨杀过宋军的人吗?即便他们帮助过你?”

  郝思文道:“我个人的私人恩怨怎么能和国家的恩怨混为一谈?”

  阿娜尔听了不住的叹息,郝思文见了不忍,劝道:“我知道你厌恶战争,你放心,我不会将那些恩怨带到你的国土上的,我希望你的国家就和你一样,今后可以无忧无虑。”

  阿娜尔低声道:“谢谢,希望可以真的永远无忧无虑就好了…”

  郝思文看着阿娜尔的眼光又流露出那淡淡的忧伤,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又转头看了看那边的洛佳坚赞,他正在和小梅打闹着,两个人年纪都不大,那笑声淳朴青涩,分明只是两个孩子,很难与战场上的死敌联系起来。

  郝思文不禁叹了口气,心想战争真是可以改变每一个人,让本来淳朴的人们都变得嗜血,大家为了生存而杀敌,这远不如最初当兵时口头那般为国为民理想。战争最终剩下的也许真如阿娜尔他们所讲,没有对与错,只有为了生存下去的你死我活。

  就在郝思文沉思之时,忽然听到小梅用汉话埋怨洛佳坚赞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还能回来啊?我寻思你在西夏结婚成家了呢!西夏的美女可多了呢。”

  洛佳坚赞听了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这绝对是没有的事!哪传出的谣言啊?”

  郝思文被他们两个天真烂漫的样子逗的竟然微微发笑。

  傍晚,黄昏降临,阿娜尔为了庆祝洛佳坚赞归国,又与百姓们同乐,在广场上举行篝火宴会,大家欢天喜地的准备着酒宴。

  郝思文帮着阿娜尔和小梅拿起酒盏等物,那边洛佳坚赞过来看着郝思文欲言又止,郝思文见他模样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要说的就应痛快点!”

  洛佳坚赞听了,正色道:“虽然我知道道歉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我还是想和你说声抱歉。战场上虽无对错,但好歹我还是伤害过人命,这句抱歉只为我自己而说,至于你接受与否,都可以。”

  言罢,洛佳坚赞双手交叉抱肩,深深施了个番族之礼。郝思文见了,只觉内心矛盾,不知道如何原谅他,更不知自己也杀过很多他国之人,又有何必要要求别人道歉。

  阿娜尔见了叹息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郝思文听了,也叹道:“是啊,既然同是因为国家的一个决策而战,大家也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而已,又何苦相互为难呢?这里已再没有战争了…”

  小梅眨着大眼睛道:“郝大哥你干嘛总难为洛佳啊?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言罢,小梅趾高气昂的望着洛佳坚赞。

  郝思文叹了口气,对小梅笑道:“没事了,如今一切都没事了,是磊落的好汉就不再提起那些事,我们一起去赴宴吧。”

  宴会准备停当,阿娜尔、郝思文、洛佳坚赞、小梅坐在一起,百姓们载歌载舞饮宴庆祝,好不热闹。

  那边小梅用大盘端上来一盘烤羊肉,洛佳坚赞笑道:“先不急着吃,既然我回来了,这羊肉就不能如此吃法了。”

  言罢,只见洛佳坚赞取过旁边割肉用的刀来,只见他疾风也似一阵刀法,那羊肉被削的薄薄的,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盘,那骨头被剔的干干净净,郝思文见他刀法竟如此精湛,登时吃了一惊。

  洛佳坚赞用刀将羊肉穿起几片递到阿娜尔碗里,阿娜尔笑道:“你这手刀倒还真不白学。”

  洛佳坚赞听了也大笑道:“没想到我苦练刀法竟然就是为姐姐切烤肉的。”

  洛佳坚赞又用刀将羊肉递给小梅,小梅则笑嘻嘻的直接示意递到她嘴里喂她。洛佳坚赞看了,直接将那肉向空中一甩,正好抛进她口中。小梅差点噎到,直将那肉紧忙几口咬烂咽了进去。

  小梅跳起身来,对着洛佳坚赞怒道:“好啊!你当我是狗啊?”

  言罢,二人从座位起身追打着闹做一团,郝思文看了不禁大笑,阿娜尔摇头道:“这两个小毛头啊,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哪里像能接任国家大事的人啊。”

  郝思文见了这些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仿佛都被融化了,战争似乎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郝思文端起杯中的葡萄酒准备痛饮,只见那边小梅和洛佳坚赞抱着一大坛酒回来。

  只听洛佳坚赞对郝思文道:“大哥!我这人不会说什么客套话,这坛酒是我赔罪的!虽然西北尽被西夏所占,但是我定然会护送你安然回到中原的!”

  郝思文愣了一下:“你叫我大哥?”

  洛佳坚赞道:“你比我年长,叫大哥不算失礼吧?”

  阿娜尔对郝思文道:“西夏与宋朝的胜负与我这里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到这里就是客,我们族人喜欢直率,洛佳这样称呼也不算不妥。”

  郝思文听罢点头,心想他既然如此恭敬,我也不要总是纠结在那些恩怨之上,反而显得我宋人不大气,只知做些无用的斤斤计较。

  小梅将那酒开封,倒入玉制的碗中。但见那酒色呈琥珀光泽,晶莹明澈,香气浓郁袭人。郝思文、阿娜尔、洛佳坚赞、小梅举杯同饮。

  郝思文只觉那酒质纯正甘冽,口味醇厚绵软,不禁问道:“这?这是什么酒?”

  洛佳坚赞笑道:“是兰陵酒,我以前在中原客商那里收藏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郝思文又喝了几口,赞道:“是啊!有故乡的味道。”

  阿娜尔见郝思文惆怅,于是问道:“怎么了?想家了吗?”

  郝思文望着载歌载舞的人们,又看了看旁边美丽的阿娜尔道: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阿娜尔笑道:“是诗仙李白的诗啊!他倒是出生在我们西域的,算起来也是半个同乡了。”

  郝思文对阿娜尔道:“说不定你也能成为西域的诗人呢。”

  阿娜尔笑道:“我吗?希望以后有机会我也能游历大江南北,饮酒作诗。”

  郝思文发现阿娜尔说完这番话后,那湖水一般的眼神正在望向远方的星辰,仿佛带着许多说不清的忧伤。

  郝思文回过头来见郝思文正在看着自己,笑道:“你又这样目不转睛的望我了,岂不知年华易老,青春易逝?真希望我留给你的印象永远是现在这样,也算不失一种美好了。”

  郝思文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禁笑着问道:“干嘛这样说啊?我听小梅说你只有二九年华(古人说法,两个九为十八岁),怎么说的这番话却是如此沧桑?”

  阿娜尔笑道:“女孩家爱多愁善感吗,谁让这天下又有那么多多愁善感的诗词,岂不知女人家最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绚烂短暂的,再一转眼的时间就春华散尽,不再令人心动向往,独留惆怅与落寂…”

  郝思文看了看桌上瓷瓶里的红色郁金香,将那花拿起送与阿娜尔,安慰道:“你我都正值青春年华,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别再感伤了。”

  那边百姓邀请阿娜尔献歌一曲,姑娘们过来从坐上请起阿娜尔,簇拥着她上场。阿娜尔望着郝思文送给自己的花,就于众人之中、篝火之间歌唱一曲西域之歌。那边小梅也吹起羌笛来伴奏,一时间大家各自演奏乐器合奏。

  但听那笛声清脆高亢,带有悲凉之感,衬托着阿娜尔的歌声娓娓道来,饱含着惋惜与沧桑。这曲调是那样的令人心醉,郝思文虽然听不懂胡语,但却也被那歌声唱入心里。阿娜尔唱罢第一段,第二段转而用汉话来唱,郝思文惊喜。

  但听阿娜尔深情的唱到:

  此生原赖造化功,冥冥天意恨未通。

  一朝身与名俱灭,刹时成幻刹时空。

  生存华屋何所道,道山归去如梦了。

  有耳空悬如刍狗,所生所死谁能晓?

  白发红颜暗中催,萧条异代使人悲。

  人生福寿本有数,何需郁郁辄自苦。

  所生有命本无计,难赋方圆似脂烛。

  嗟无妙术永驻世,来去如影似轮回。

  生前无我死后空,惆怅人生一梦中。

  试看此身内与外,无影无形本似风。

  阿娜尔唱罢,众人都沉浸在美妙的笛曲与歌声之中。

  阿娜尔回到座位看着那边完全痴醉的郝思文,道:“郝大哥,你怎么了?”

  郝思文望着阿娜尔如水的双眼,真挚的说道:“我想我此刻才算是真正的理解了你,我原本以为我能理解你的心,原来我理解的还是太粗浅了,怪我未曾想到你这年纪的女子却有这般的人生感悟,我辈真是自愧不如啊!”

  阿娜尔感叹道:“郝大哥,难得你听得懂我在唱什么,我相信此刻你真的能体会我的心了。”

  郝思文赞叹着问道:“这是何人做的诗啊?我还真未曾听过,做这首诗的人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阿娜尔道:“这是波斯诗人莪默•伽亚谟的诗,在西域他的诗被称作信仰的归宿,灵魂的良药。”

  郝思文赞道:“不想除我大宋这世上竟有这般伟大的诗人,这翻诗词我想都不亚于诗仙李白了。”

  当晚众人欢歌笑语,尽情畅饮,至夜方才散去。

  第二日清晨,好一派清爽天气,云高风清。阿娜尔起身去看望郝思文,但见郝思文正于庭院前练习枪法。

  阿娜尔笑道:“你干嘛总一大清早起来就练武啊?”

  柔美的阳光之下,阿娜尔的脸庞纯洁清新,说不尽的青春洋溢,就如同这清爽的清晨一般,令人身心爽朗。

  郝思文见了这番情景不禁面露喜悦,他笑道:“我就这么点爱好啊,除了习武就是喝酒,如果再有美人、诗词相伴就美满了。”

  阿娜尔美丽的眼睛闪烁着,佯怒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干脆叫不斯文好了。”

  郝思文笑道:“放肆点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阿娜尔笑道:“快别闹了,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言罢,阿娜尔将马匹上的物品拿进屋内,郝思文打开看时,原来是西夏锻造的“夏国剑”与“冷锻铠”,但见那夏国剑用精制的红木剑鞘装载,发出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旷神怡,而那精制的冷锻铠周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辉。

  郝思文见了大喜,拿起夏国剑观赏着说道:“有了这把宝剑,以后就不用背着那么大把枪别扭的到处走了。”

  阿娜尔道:“其实在这里你真没必要随身携带兵器的。”

  郝思文道:“兵器对武者来讲就是性命,无论走到哪里,兵器是必不可离身的。”

  郝思文将那宝剑出鞘,但见寒光四射,刃锋凛凛有寒气,直忍不住的夸赞。

  阿娜尔笑道:“夏国剑、契丹鞍、高丽(朝“和谐”鲜)青瓷皆是天下第一,其他地方虽然有仿效的,却也都是远远不及。”

  郝思文将宝剑收回剑鞘,用手拂拭冷锻甲来,不由赞叹道:“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精良,皆是冷锻而成,坚滑光莹,非劲弩可入。不得不令人信服,西夏的锻造技术真是天下第一啊。”

  阿娜尔道:“这冷锻甲是天下最好的铠甲,普通的刀砍枪(和谐)刺根本不入,有了他以后你上阵杀敌就如虎添翼了。”

  郝思文起身望着阿娜尔感激道:“娜娜…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阿娜尔笑道:“宝剑赠英雄,本不需要回报的,你快穿戴起来看看是否合身。”

  郝思文听了就将衣甲穿戴整齐,将那宝剑斜跨在腰间,阿娜尔见他筋骨强健,穿戴戎装更显千丈豪气,不禁欢喜。

  郝思文将宝剑出鞘慢慢舞动,赞不绝口道:“以前我就曾听闻拥有一把夏国剑,在悠游的士大夫(对于社会上具有声望、地位的知识分子和官吏之统称)们看来,绝对是平添丈夫意气,足以笑傲同辈的荣耀之事。怪不得苏东坡大学士见到流誉当世的夏国剑后,要请苏门四学士之一的晁补之为其作歌。”

  苏门四学士为何人?看官听说,这四人指的是北宋的四大诗人,分别为晁补之、黄庭坚、秦观、张耒,这四人都曾得到过苏东坡的培养、嘉奖和提拔。

  郝思文舞动宝剑,念诵起晁补之的诗歌来:

  红妆拥坐花照酒,青萍拔鞘堂生风,

  螺旋铓锷波起脊,白蛟双挟三蛟龙,

  试人一缕立褫魄,戏客三招森动容。

  郝思文持剑走到庭院中,阳光之下宝剑越发耀眼,郝思文叹道:“西夏的冶铁技术真是令我号称经济高度发达的大宋汗颜…我辈当取长补短,用他国的优势来弥补我们的不足,如只做标榜自大的井底之蛙的话,国家终有灭亡的危险。”

  言罢,郝思文拿起宝剑于庭院中欢喜舞将起来。阿娜尔见他剑法高强,也抽出夏国剑来与他同舞,二人皆相视而笑。

  阿娜尔心想,李清照夫妇一起赏花,我们却一起舞剑,虽然大不相同,意境倒也不差。

  二人舞罢,阿娜尔对郝思文道:“晌午我们要在大厅议事,宋人想必见多识广,你也一起来吧。”

  郝思文问道:“这是你们族人之间的事,我去参议的话是否不妥?”

  阿娜尔道:“有国主邀请,就没有什么不妥的。”

  郝思文心想这么郑重得梳洗打扮一下,不能丢了大宋的脸,于是洗漱过后换上了前几日在集市买的中原服装。

  郝思文将青蓝锦袍装束完毕,在铜镜前观视,欢喜道:“似此才又找回了宋人风采,在这里时间久了,怕是自己都会将自己当做西域之人。”

  却说郝思文准备妥当之后,先去了市集一趟,然后在临近晌午之时去皇宫寻找阿娜尔,正巧又在庭院里遇到小梅和洛佳,二人见了郝思文身着汉服,一表人才,皆是欢喜不已。

  小梅跳着笑道:“你快点去见公主啊,她见了你一定很开心的!”

  洛佳用手按住小梅的头说道:“说话就好好说,这怎么还上蹿下跳尾巴摇的?”

  小梅拿开洛佳的手怒道:“你说谁是猫儿呢?看我不挠死你!”

  言罢,两人又追打着闹做一团。郝思文笑着摇了摇头,只身去阿娜尔在花园的住处寻她。到了花园,但见阿娜尔着一袭蓝纱,身于万花丛中,显得格外的好看。

  阿娜尔见郝思文身着汉服,与此前戎装气质完全不同,别具一番中原人物彬彬有礼的上邦风采,顿时惊讶起来,四目相对,多少柔情一时难表。

  郝思文拿出一盒精制的胭脂递给阿娜尔,笑道:“宝剑赠英雄,那红粉正当送给佳人。”

  阿娜尔欢喜道:“多谢郝大哥了!我在屋里准备了中原的名茶碧螺春,你快来尝尝。”

  郝思文大喜:“我都好久没有喝到茶了,真是太感谢你了!”

  二人到了屋内,阿娜尔为郝思文倒上一盏茶来吃。

  阿娜尔道:“这是我特意请中原来董茶的客商帮忙泡的,我们西域之人是不懂茶道的。”

  郝思文道:“真是难为你了,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真不知今生能否报答的完。”

  阿娜尔听了脸一红,微微低下头去。郝思文见了,笑着也为阿娜尔倒上一盏茶。二人见那杯中的茶如白云翻滚,清香袭人,于是同饮,顿觉香醇芬芳,品味非凡,皆是欢喜称赞。

  二人品茶之时,郝思文见阿娜尔旁边的桌上放着几幅字画,于是就走过去看,原来都是一些未写完的诗词。

  郝思文问道:“这些诗词怎么都没有写完啊?从字面上看,应该是李清照的《一剪梅》。”

  阿娜尔叹道:“我写不好汉字的,之前我也是废了好大得劲才抄写了这篇词,可惜后来...”

  言罢,阿娜尔低下了头,眼神中充满了惋惜之感。

  郝思文见了,安慰道:“我只是一介武夫,我这笔字还是少年时学的,不知道能不能入你的眼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来教你写如何?”

  阿娜尔谈起头,欢喜道:“真的吗?”

  郝思文点了点头,手把手教阿娜尔写字,阿娜尔见他握着自己的手,回头望他道:“你不怕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郝思文被问的一愣,脸上一红,道:“这怎么能一样?”

  阿娜尔见他狼狈的模样不禁噗哧一笑,郝思文也笑道:“别闹了,我来教你。”

  这篇李清照的《一剪梅》写罢,阿娜尔看着自己亲笔写出的字欢喜异常,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

  阿娜尔明眸璀璨,拿着字画转了一圈,那衣纱飞舞,令人痴醉,阿娜尔对郝思文道:“能与你相识真是太好了!”

  郝思文顿觉心里升起暖流,于是帮阿娜尔将字画挂在了墙上。忽然窗外传来少男少女的嬉笑声,二人向花园望去,原来洛佳正推着秋千,而小梅坐在秋千上飞上飞下,脸上乐开了花。

  郝思文与阿娜尔看了欢喜,阿娜尔说到自己也想荡秋千,郝思文就陪她来到花园。

  阿娜尔与小梅荡起秋千,洛佳和郝思文一起推动,阿娜尔笑的天真烂漫,如银铃一般好听。

  玩了一阵阿娜尔下了秋千,那边小梅还一个劲的嚷着,让洛佳将秋千推高些,未曾想那洛佳用尽全力,直将那秋千抛的打个筋斗掉转过来,小梅大叫一声从秋千上掉下,只见她于半空中急忙回转身躯,落地后顺势翻滚几圈缓解冲击。

  洛佳傻了眼,急忙去扶,小梅一个飞身跳将起来:“你想摔死我不成?这分明是故意的!”

  言罢,小梅追打洛佳,那边洛佳绕着花园跑起来,阿娜尔和郝思文都笑起来。

  阿娜尔向小梅和洛佳喊道:“快别闹了!你们两个小毛头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一会还要去开会呢。”

  话说晌午时分,众人于大厅内商议国政,阿娜尔坐于皇座之上,两边排列着二十几个长老。经过商谈郝思文知道,原来这个国家周边的环境开始逐渐转化的不适合居住,沙暴四起,绿洲大片沙化,水源也不断的枯竭,同时北方又有外族时常来骚扰,他们本想依附西夏打击外族,同时为族人提供钱粮水源等资源,然后再慢慢寻找迁徙之地,但如今与西夏决裂,不得不另寻他法了。

  阿娜尔叹息道:“我们国家历经几许迁徙,族人数量已经远不比曾经,国土的面积一减再减,我不能令国家消亡在我手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国家安定起来。”

  长老们有的说去投西夏,有的说去投辽国,阿娜尔都一一否决了,因为她知道如果依附于他国,久而久之自己的民族必定将被同化的不复存在,而人民的地位也不可能还像在自己国家那样平等。

  会议上大家七嘴八舌最终也没得到什么统一有效的结果,阿娜尔闷闷不乐的回到房中,郝思文说道:“对不起,未曾想这里的人民其乐融融,天却不作美,要面临这么多困难。”

  阿娜尔叹息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国家就处于不断迁徙的环境中,我们一直为了水源和生存而奋斗,如今这片土地也开始变的无法居住,看来我们不得不面临又一次的迁徙了。”

  郝思文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方才听小梅说长老所言,这里曾经有过很多绿洲,而大家都是利用这些树木来搭建房屋。据我所观,这里出现大片的沙化很可能是因为树木的流失造成。”

  阿娜尔道:“郝大哥说的有理,我早年也曾提出过这番理论,但是当时父亲认为大兴宫殿是必要的,而禁止砍伐树木那些商人和富户必定会引起骚乱,可如今这一政策看来是不得不施行了,我过几日就颁布禁令,我要留住仅有的一点绿洲。”

  果然过了些时日,阿娜尔颁布了禁止砍伐树木的禁令,一时之间城内民众多有骚乱,阿娜尔无奈。郝思文又陪同阿娜尔外出视察水源,那条河流越发干涸了,阿娜尔忧心忡忡。

  郝思文道:“不如顺着水流而寻,说不定能找到新的适合生存的土地。”

  阿娜尔道:“如此是好,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里已经大旱一年了,这条河也本应早已干涸的…哎!先将水源的事情解决了吧。”

  午后阿娜尔说要去远处的山丘上拜天,郝思文要跟随,阿娜尔叹道:“抱歉,郝大哥,拜天只有长老和皇族的人可以去,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郝思文笑道:“无妨,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阿娜尔收拾停当后带着洛佳、小梅及众长老及一些官员前往拜天去了,这边郝思文闲的无聊就在花园中赏花,看了一阵觉得有些倦了就躺在秋千上休息。满园的花香令人沉醉,不知不觉中郝思文便睡去了。

  过了几时,郝思文忽觉脸上凉凉的,于是从梦中醒来,眼中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原来那是雨滴打到脸上。郝思文走下秋千,望向天空,那边传来阵阵雷鸣,雨越发的大了。

  郝思文到楼阁避雨,望着窗外道:“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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