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两幅画

  石空有幸目睹何玉清的画技,就是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何玉清的水平很高,到底有多高,他说不上来,只知道能把一个人的眼睛画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正是这样的水平,令石空浑身不自在,有时候太过传神也不是好事。

  画中的阮风躺在百花丛里,充满了微笑,然而就在那满是笑容的眼睛里又给人阴气森森的深遂,象个漩涡,盯的时间稍长,身上寒意越浓,恐惧感不可抑制,和美丽的背景混在一起,妖异。就好象那样的人原本不该在那样的场景里,偏偏又在,说不出的别扭。

  “这是我给他画的,原本是画肖像,可我不喜欢死板的肖像画,于是放置在百花丛里,面部神态不是想象出的,是写实。”何玉清拉过一张木椅软坐下去,有气无力道:“平时看他的笑容充满了温馨,和蔼可亲,可当我画出来,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平时看不出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石空语气有些干涩。

  “阴毒,或者说邪气。”

  “所以就分了手?”

  “你认为有这样眼神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何玉清飞快回答。

  “但是你没忘记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眼中的忧伤就是为了他吧?”石空僵硬的收回视线,盯在何玉清脸上。

  “是。从事艺术的人,眼光难免高些,遇到一个心动的人不容易,所以我全身心的付出,有时候就想,为什么一定要分开?轰轰烈烈的爱一次不就足够了。”何玉清避开了石空的目光。

  “可你还是做出了决定。”

  “因为我知道,也可以说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他只是想体验不同风味的女人。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爱,只有嘲笑和玩弄。”何玉清打了个酒嗝,半垂眼睑。

  石空把画盖上,“你应该知道阮风和纪嫣然要订婚的消息了吧?”

  没有声音,石空转过身。

  何玉清闭上了眼,娇傭靠在椅背,双颊酡红。她已经醉了,因为她想醉而醉了。

  “睡着了?”石空走过去。

  “咯咯……”何玉清闭着眼突然笑起来,石空小小吓了一跳。

  “我是个傻女人,是傻女人……”

  “你不是……”

  “……妈妈,妈妈……你生了两个傻丫头,妈妈……”

  得,原来是醉了,说胡话在。

  石空闭上了嘴,扶住何玉清不让她扭到地上,何玉清一把抱住他,流泪叫道:“妈妈……”

  心里升腾起怜惜。

  抱起何玉清走进卧房,把何玉清放在床上,脱去鞋,盖上薄单。

  何玉清有双很美的小脚,整个过程也少不了身体上的接触,但是石空没有一点欲望,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何玉清叫着“妈妈”入睡。

  到了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开始暗下来,而他也没注意到窗外皎洁一直在几个玻璃窗前盯着他的动作。

  “可恶的石头!”皎洁恨恨地想,别想沾染其她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石空抓抓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离开。

  何玉清身体倦成一团,泪还在不停地流。

  石空叹了口气,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件件令人不太畅快,想到人面兽心阮风的影子,牙咬得咯嘣响。

  “老子和你对上了,娘的。”石空发了狠,要说以前还有什么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是决意不让阮风娶上纪嫣然的啦。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自从有了百宝袋,自从有了皎洁的出现,他的目的很简单,赚点钱,舒舒服服和皎洁过一辈子,有可能的话,再满足一下太上老君的愿望。

  他不怕阮风,因为有皎洁,区区阮风算什么,再阴狠,再厉害,也斗不过狐狸精吧。何况还有一个更难缠的若兰在,至少目前,若兰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石空想到这里,压力顿减,轻松不少,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他想告诉皎洁今晚不回家,身为一个男人,他不能就这样丢下情绪不稳定的何玉清。

  家中自然没人接电话,因为皎洁正在窗外吃醋呢。

  电话没打通,石空猜不出皎洁跑哪去了,还在想是不是要从百宝袋里也掏出一个难看的手机给皎洁,至少可以方便联系。

  反正是不用担心皎洁的。

  石空闲极无聊,做了几十个俯卧撑活动身体,目光落在画室门口,想起里面中间还有一幅画也是被遮住的,好奇心起,进去掀开盖布,一看到画中人物,石空的心狂跳起来。

  是幅远景,画中仍然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色拳裤的男人,站在夜色下的山顶,正在圆月当中,猎猎山风吹起披风,落莫沧桑。圆月几乎占了一半画面,底色背景还添了一张缥缈的脸,一对深遂的瞳孔印在人物两侧,痛苦、不甘,无尽奈何之意。

  “这……是我吗?”

  画中人物分明是一个强者,复杂的眼神令石空不敢相信就是自己,可那脸形,五官,不是自己又是谁?

  “登不尽高山,一山还有一山高。看不清红尘,爱恨情仇谁人知?”

  石空默念何玉清的题字,前一句他还能明白画中意境,后一句却有些丈二摸不清头脑,那日的出神给人的感觉是这般么?

  石空不知,前一句题的是画境,后一句其实也可是人物的心境,当然,何玉清想表达的更深一层意思却是自己的内心。

  石空最后一堂课,何玉清看出了纪嫣然懵懂的心思,思量自己年华早逝,凭什么去喜欢一个小自己九岁的男孩,有段时间,恍惚间石空成熟的眼神让她认为石空是个中年男人,并在心底对自己说,石空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然而看出纪嫣然心思的那一刹那,一切幻想破灭了,她再怎么欺骗自己,又怎么能欺骗事实?何况又怎么能和纪嫣然去争同一个男人?

  人生必须懂得放充与选择,也许你并不情愿,也许暂时看来是忍痛割爱,可你仍然要学会断然退出,调整自己人生的方向。

  所以她放弃了,并狠心辞退了石空。

  石空默默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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