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里逃生
“难道你不怕死？”他问道。男孩缓缓道：“那只是天黑了，睡着了。总有一天会醒来，便是醒不来，也有梦可做。”文大夫哈哈大笑，声音太大，弄得嗓子又疼又痒，声音也有些嘶哑，宛若明媚的空气，突然扬起风尘。
他取来刽子手一把刀，朝着他身上砍下，速度很快，只看到一道刀影。男童安静的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然而他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只是身上的绳子落了下来。“你还得活着。刚才只是将你的绳子砍断。”文大夫如是说。
他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一点错愕，好似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文大夫道：“你还不能死，不能死。哪怕是你身后是一片血红，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末了，又补充道：“这算是一个约定吧。”文大夫将他拉起来：“骑上我的马，和我一起离开。”他迟疑道：“只能我一个走？”大夫点点头：“不错。多一个人也不行，我已经尽力。”文大夫晓得将军的为人，知道他的底线，知道他的心思。若再去要人，恐怕他，自己面前的孩童，也得死去。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落泪。这事，他不能改变，也改变不了。只是朝着家中长着一跪，磕了几个响头。他站起身来，脸色依旧平淡，没有露出一点悲戚。
“哥！”那个哭泣的女孩儿，被红衣女子注意的女孩儿哭喊道。男孩儿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一拱手，眼泪湿润了，却没有泪水落下。“走吧。”文大夫轻声催促道。男孩儿知道迟早要离开，那么不要拖泥带水，将脖子一扭，走了。
女孩儿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直到那匹骏马消失在拐弯处，方才黯然地转过头，对着地面，泪水像是小溪一般流下。或是再也看不到哥哥而落泪，或者是因为自己即将死去而落泪。但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滩泥水，好像刚下过雨，空气正是清新。
将军看到这一幕，似乎心变软了，刚毅的脸上，也软化了。但是一想到死去的士兵，死去的将领，还是一摆手：“砍了吧。”刽子手挥起大刀，砍下去。脑袋一个一个往下落，鲜血也撒了一地。
但那个哭泣女孩儿却活下来了。她不比他哥哥坚强，小脸惨白，宛若涂了一霜。她能感觉到脖子后面的丝丝凉意，那把锋利的刀，离着自己，只有三寸，却被一个女子，用着青灵剑，挡住。刽子手力道很大，却不能撼动分毫。他惊讶得看着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不等他慢慢回想，只感觉腰间一痛，那痛意深入骨髓，五脏六腑翻滚得厉害，险些吐出清晨的早饭。他飞了出去，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吃了一口泥。
红衣女子拔出剑，将女孩身上的绳索砍断，拉着女孩要走。对于环绕四周的军队，看也不看，好像他们只是一颗颗植物，只是挡着去路，伤害不了自己的。事实正是如此，将军高声喊着：“将她们捉住，不要让她们跑掉。”士兵们便活动起来，手里拿着木杆铁头长枪，斜朝天空，将女子挡住她的去路，进而将她们围住。
她只是冷笑，拉着女孩儿的手，弯下腰，轻轻安慰她道：“不要怕。你的家人都死了，但你不会死。相信我。”她手里拿着长剑，逼近士兵们。她一边走着，一边挥舞着长剑，血花四溅，氤氲惨重，没有一滴鲜血落在她的身上，只有剑尖残留着一丝殷红。
没有喊杀声，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一个个士兵倒地，只是为了争夺那个女孩儿。她无动于衷，依旧一路砍杀，不曾有一个士兵，能阻拦她的去路。然而杀出重围的时候，听到一声骏马的嘶鸣，嘹亮的声音，跌宕在南城门前广阔得原野上。那位将军，身材魁梧，留着胡髭，穿着玄色战袍，外披乌鳞甲，手里拿着望月刀。的确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
“你是谁。”他问道。红衣女子道：“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要将她带走，就够了。”他大笑，觉得这是个玩笑：“你觉得可能么？”红衣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流露着淡淡的无畏。她拉着女孩儿走，忽然眼前闪过一把刀，弯如皎月，光辉掩人。
红衣女子冷冷道：“我劝你收起你的刀，不则，后果你能想见。”她说得缓慢，字字带着讽刺，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箭，穿透他胸甲，刺破他的肋骨，直插他的心。他脸色变得铁青，但依旧不是冷静，长刀耍得依旧合乎章法，力道依旧适中，速度也是不紧不慢。
刀朝着红衣女子的头盖砍下，若她不能抵挡，脑袋一分为二是必然的。但在刀落下之前，红衣女子已经轻轻躲开，她转头躲开的一瞬，却看见那把望月刀，明晃晃的。将军一声轻笑，刀背一晃，却见剑身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跳动起来，刺得她眼生痛。她忍不住闭眼，暂时处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只察觉到一丝冷风，她提起长剑格档，听到清脆响声，手指微微发麻，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望月刀磕在青灵剑上，离着自己的手指，不过两三寸。
她暗自庆幸，乃至长出一口气。方才的情形危险之极，让她冷汗连连。她将望月刀推出去，撒开女孩儿的手，凭空一跃，手中青灵剑指向将军的铠甲。青灵剑越来越弯，最终一弹，将将军弹射出去，只留下一匹马，宛若无事的咬着缰绳。这不过是转眼的事，若是她慢慢腾腾，将军有大把的时间反击，那样，弹出去的不是将军，而是红衣女子了。
她缓缓落在地上，拉起女孩儿的手，士兵们围拢过来，她拍了一下身旁的马，马突然朝后奔去，朝着将军奔去。士兵们都惊呆了，竟然忘记去阻拦。将军看着飞奔来的快马，脸色也变了，他伸出粗壮的胳膊，想要挡住那匹马。那是他的坐骑，马看到了将军，竟然前腿高高抬起，刹住了脚步。一双前蹄落在地上，践踏起一片飞尘。马似乎不好意思，伸长脖子，轻舔了一下将军的脸颊。士兵们都是笑了，忘记这肃杀的空气，笑是一件突兀的事。
女子在他们笑声中离去，拉着小女孩，离去。没有士兵去阻拦她，因为他们害怕她的气势，生怕丢了自己的性命。吃不上热气腾腾的午饭。只是用笑声驱逐内心的恐惧，暂且的欢愉，掩盖苦难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