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敢情都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一更)

  那天晚上,陶然仿佛悬浮在一个平行的世界里,走在没有面孔的人群中,有时候又走在人群的上方。

  场景变换,她看到一条时间的长河从她身边流过,而她甚至触及不到她身边的人。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平行世界消失了,连带着没有面孔的人群和时间长河一并不见了。

  能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上不规则的吸顶灯。

  视线转移,窗帘合拢着,她看不见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只知道窗帘是顾淮云拉上的,在他们睡觉前。

  她的头再往右边侧去,旁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枕头。

  意识像流动得极慢极慢的水渠,她静躺着,半晌后才把记忆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

  昨晚的事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回忆完之后,陶然又偏头,看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

  有时候真的是很神奇,单单是回味,就能把人的心填补得满满当当。

  陶然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再三犹豫,她给人发了微信,没事找事般,“怎么不叫我起来?”

  下一刻,顾淮云发过来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啧,这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陶然拒接了视频通话,手指快速打下一句话,“刚醒,不好看。”

  这次顾淮云发的是语音通话。

  “醒了?”

  这是两人在有肌肤之亲后她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嗓音还是那样醇厚磁性,但陶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蓦地,她想起了夜里,情到浓处,他抱着她用同样的这把嗓子叫她——“宝贝儿”。

  “嗯,刚醒。”陶然开口,才发现声音娇声娇气,矫情到不行。

  呃,她要吐了,被自己给恶心吐的。

  顾淮云像是完全听不出她这德行,笑声变成急促的气流从听筒里喷出来,“猪,这么能睡。”

  这能怪她么?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啊。

  “怎么的,不给睡啊?”

  男人难得的顺从,没有怼她,“今天还去服装厂吗?”

  “嗯,一会儿起来去看看。”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会儿,陶然想着要不要说再见的时候,猛然听到他问——

  “人有没有不舒服?”

  其实谁都没提昨晚的事还好,还能勉强遮羞一下,而他一个“不舒服”则是毫无征兆地把这点心照不宣的遮挡给彻底撕开了。

  “没、没有。”陶然瞬间口吃,“好着呢,挺好的。”

  “嗯,没有就好。”男人轻笑一声,“还有,我交代吴妈换床单。”

  顾淮云的话点到即止,但她的思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敏捷的。

  这有钱人的家里,就是这点不好,容易没有隐私。

  陶然沉默着掀开了被,看到了床单中央一点很淡的红色。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这个。

  “陶然,你知道吗,我都有一点想把整套被子保留下来的冲动。”

  电话里头,男人自顾自地说,说完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是笑自己这种奇葩的想法。笑声像是身不由己,又有着一点点无可奈何。

  但陶然听完后一点笑的欲望都没有。

  他应该是看到了她的处|女血了。

  在男女性别上,陶然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差异。换言之,在昨晚的事情上,她没觉得谁吃亏,谁占了便宜。

  但女生一般对自己的第一次会更为矫情的珍视,她也不能免俗。

  “你会一辈子要我吗?”陶然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缩成很小的一团,“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

  问这样的问题她就输了,因为没有意义,问了也是白问。

  更何况,如果真有一天顾淮云不要她了,她能怎么办?还能死乞白赖地逼着别人要她?

  但她还是想问一下,在她把自己毫无保留地都交给他之后。或者说,她想用这个问题向他表明自己的心迹。

  她想和他过一辈子。虽然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她还是害怕他会不要她。

  所以她并没有对他的答案有多期待,不管回答她什么都可以。哪怕他说“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她都能接受。

  意外的是,顾淮云没有思考很久,他几乎是在她问出口之后只暂停了一两秒钟就说道,“不会,不会不要你。”

  陶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她在笑自己真的很笨。

  看吧,现在最好的答案摆在她面前,她却不敢相信。

  “很晚了起来吃点东西,不然让佣人把早饭给你端上去,多少先吃点。”

  现实问题把她矫情的伤春悲秋抹得干干净净,“别叫人上来,丢死人了,我自己下去找吃的。”

  “呵呵……我先挂了,下午去服装厂接你。”

  掐断语音通话,陶然很自然而然地掀被,然后脚落地,站起来——

  我去去去去去!

  她昨晚是做了一场吗?

  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零件全部被人拆了再重新安装回去的感觉?

  在运动室里被季博压着做一个小时高强度的锻炼也没有这样的,昨晚他们也没做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陶然走一步歇一下,从床边移至浴室里,她感觉自己是在翻山越岭。

  站在浴室镜前,陶然将衬衫的领口往下拉了拉,从锁骨开始,都是红色的印记。

  “顾淮云,你他妈属狗的吗?看把我都嘬成什么样了?”

  检查完上面的,她又拉高了衬衫的下摆。

  “……”

  腰间也有印记,但不是红色的,是青紫色的,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顾淮云!你个畜生!”

  陶然好恨。

  她刚才还问他会不会有一天不要她。

  呸!

  她现在就想一脚踹了他!

  这日子没法过了。

  怪不得他刚才会这么好心地问她哪里不舒服,敢情都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就她蠢得跟猪一样,还不好意思地回答他没有不舒服,好得很。

  她终于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为了缓解身体像被压路机压过一遍的酸痛,陶然放了一缸的热水,在里面泡了小半个小时后才有点放松。

  头发刚吹好,手机响了起来。

  陶然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江翘翘的。

  “喂。”

  她一直把江翘翘的鼻子称为狗鼻子,有时候灵得她都无话可说。现在,这只狗鼻子一下子就从她的这一声出嗅出来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一开口便是——

  “陶小然,你这欲求不满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昨晚一整晚都跟顾淮云寻欢作乐,睡到了现在吧。”

  “……”

  陶然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被戳穿了恼羞成怒,而是她做贼心虚。

  “信不信我会挂你电话?”

  江翘翘不以为然,“你挂吧,挂完我再打。”

  然后陶然真的挂了。

  “陶小然,你幼不幼稚?”江翘翘重新打过来,气急败坏,“你说你睡都睡了,还矜持个啥?!”

  这种事情,她矜持一下下,很不能理解吗?

  “你这女人……”江翘翘很头疼的样子,“能不能悠着点?可惜顾淮云那么好看那么纯洁的一棵小白菜就被你这头母猪给拱了,哎呀哎……”

  “嘟”的一声,电话再一次切断了。

  江翘翘第三次拨打电话。

  “再断我电话,信不信我冲到安城砍了你……手机?!”

  “信。”

  “好,这话是你说,算你狠!”

  成功把江翘翘激怒,陶然好有成就感,“说吧,什么事?”

  “没啥,就昨晚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醒来后感觉怪怪的。”江翘翘支支吾吾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陶然果断说道,“不当讲。”

  “我梦见你……怀孕了。”

  陶然的心咯噔一下,心想这丫头果然是狗鼻子,她昨晚刚把顾老板给睡了,她就做这么应景的梦。

  “就这个?”

  江翘翘翻了个白眼,发现对方看不见,翻了也是白翻,“当然不是。你怀孕了呢,有一天站在楼梯上,突然脚一滑,就滚下来了,然后……孩子就没了……”

  江翘翘说完就小心地噤了声。陶然明白她说的梦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个梦奇怪,而是这个梦的寓意不太好。

  陶然分析道,“一定是前天的事对你造成太大的阴影,你想想,我被困在电梯里,和从楼梯上摔下来,是不是有共同的地方?都是从高处掉下来。”

  “嗯,有道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想前天的事就没事了。”陶然接着拿出证据,“而且我大姨妈前几天刚走的,怎么可能怀孕?”

  梦中之事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只是因为她心理作祟才弄得自己疑神疑鬼,神经兮兮。

  江翘翘立刻赞同陶然的话,“言之有理!不过,陶小然,为了保险起见,你这段时间还是把持一下,少睡一点顾淮云,真憋不住先做好防范措施,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心。”

  “……”

  陶然怒得口不择言,“老大,我就昨晚睡了顾淮云一次好吗?”

  江翘翘一愣,乐了,第一反应是——“好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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