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两面长恭

  鹫岭宫是长公主的养生府邸,这里的一砖一瓦碧绿清新,院子里树木成荫,此时已是秋末,树叶掉落散地,婢女们熙熙攘攘的身影分配在各个角落里打扫。

  我在这里不觉也有半月,身体本就无碍,只是无人喧见,倒也硬下心来,让自己闲多几日。

  “主上,皇上加赏雪皇妃,今晚朱殿宴客,叫奴婢们特地来告之主上一声!”

  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高长恭正向自己走来,后面跟着一群清衣太监。

  “回我皇叔,小王昨晚夜里不慎招染了风寒,今晚怕是难以出席。”

  太监们个个面露惧色:“主上,您这不是要奴才们的脑袋吗?”

  高长恭停下脚步,一手拉近说话的太监,脸色不悦的说道:“我要你脑袋有何用,不过这舌头倒可以喂我的飞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顷刻间两指一张,竟生生把那说话的太监舌头挑断,一截血肉掉落在草丛里。

  太监们吓的不敢动弹、原地跪了一排,嘴巴紧逼,不敢再出一声。

  我深知宫庭里的凶险龌龊,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撞上主子们的“一点点心情不好”结局也许就是如此,因为错一步便万劫不复。但万万却没有想到当年天真可爱的如今也已然是这番性子,心里不仅厌恶起来。

  “四王爷,何必为难他们,也不过是传个话,难不成王爷还要他们的性命?”我口气轻蔑,不屑地看着他。

  他松开那名太监低沉着声音说道:“没有我的招见,再私自踏进鹫岭宫半步,提脑袋见,滚!”

  太监们颤抖着爬起来,纷纷退了下去。

  他望向我,神情如常,好想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双眸子里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宛如冬季里正被太阳融化的暖雪,眼底深处隐藏的犀利更是带出了几分年少轻狂之意,他喃喃道来:

  “姐姐,比起前几天,气色好了许多,不过天气渐凉,出来院子里,还是要多穿戴一点。”

  他右手轻抬,吩咐婢女拿来一件银色长篓给我披在肩上。

  我向前几步,甩开他放在肩上的双手,冷冰冰的说道:

  “不劳王爷,奴婢正要去向长公主请辞,请王爷通传一声!”

  他并为因此尴尬,仍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姐姐身体无恙,想去哪里,便去就是,祖奶奶这里,姐姐不用担心,我自会通传。”

  我转身看向他说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说完在他的目光里出了鹫岭宫,回去的路上心里隐隐难受,这些年他被皇上隔离禁足,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当年因为他言语清傲,得罪了皇上的宠妃,桀骜不驯的性格让他在这样的宫殿里格格不入,突然思绪被拉到了小时候,那年他才刚满十岁......

  “姐姐,不要管我,快出去”一把稚嫩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

  “王爷,你捂着被子,汗水把衣服都侵湿了,快换下来吧”那个刚刚适应了宫中生活的长安红对赖在床上的绝美少年无可奈何!

  里面的孩童死命地揪住被角:“我都这样了,姐姐再靠近我,也会沾染上此病,不要管我,出去!”

  床前的女子假装不悦,声音中带着怒意:“王爷,安红不怕,快起来,你再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床上的少年听了这句即刻跳了起来,守在旁边的长安红挺是开心,因为这句话每次说都是那么管用。

  少年问道长安红:“姐姐,为何对肃儿那么好?”

  长安红心里一股痛楚隐隐蔓延在心间:“因为你是我弟弟!”

  她想念她的弟弟,那个在另外一个时空离她而去的弟弟。

  “姐姐会永远对肃儿那么好吗?”少年歪着脑袋看着床前比他高上一头不止的少女!

  “会啊,你是我弟弟嘛!”那少女说完立刻递给那少年衣衫,准备帮他穿戴:“王爷,不要盯着我看,快换上,安红还要去长公主那里当差“

  那少年听到此话,一脸坏笑:“谁叫姐姐长的那么好看,肃儿长大娶姐姐做我王妃,和姐姐永远不分开!”

  长安红听了一惊,赶紧说道:“坏小子,弟弟怎么可以娶姐姐,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那少年站到床上,脸上晕染出笑容,美的让长安红久久愣在原地:“我不管,姐姐就是肃儿的,永远都是!”

  接近傍晚时分,朱殿里便开始热闹起来,各品官员携带着家眷,按头衔等级,依次在大殿的两边坐下,大家窃窃私语,相互点头,声音虽然吵杂,但细听却井然有序、无非是一些官场上惯用的口吻,说的人表情生动,听的人也似乎享受其中,所谓的官腔,也就是这般情景了。

  我并未在大殿之上,只是在殿内的某个角落挑了个好位置,细细的注视着这一切。殿内四周都有防御卫兵把守,西魏国臣相之女和北齐联姻,老臣相今日出席自个女儿的家宴,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皇帝爷本性多疑,西魏也并未真心俯首称臣,他让人加派卫兵在大殿上也许是他的明智之举,看来关于自身生死之事,人还是不算糊涂。

  人群里一个身影,并不难认出来是他,半月未见他又轻减不少,见他坐于殿内右侧的品官之间,衣衫华丽,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在官员里格格不入。他如今何以如此高调,皇帝爷就这样轻易放了他。

  “皇帝驾到!”一声清脆的男音,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此时玲珑跟在高湛的身后,她竟然在皇帝左边坐了下来,难道她已封妃,我轻笑一声,眼里不以为然,难道有什么是永恒的吗?爱情?在权力之下是如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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