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弹琴

  从栖梧殿回来,贞黎一直觉得奇怪,李彦卿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呢?他难道想通了,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了?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喜,朕问你一个事儿。”贞黎将奏折放下,拿起桌上的茶碗。

  “陛下请说。”刘喜见贞黎晃着茶碗,却不喝茶,一脸心事的样子。

  “一个素来倔强的人,突然臣服了,是好事还是坏事”那茶碗里的茶叶随着贞黎的动作起起伏伏,就像是谁的命运,跌宕起伏。

  “回陛下,依奴才看来,只怕不是好事。”刘喜心里清楚,贞黎所指之人必与李彦卿脱不了干系,只要涉及那人,向来都没有好事。

  “如此,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朕还是想看看,这坏事能坏到什么程度”茶碗被贞黎忽地放在了桌上,茶叶被荡漾到了桌面上,慢慢干缩。

  自从上次悬梁事件过去,贞黎就再也没来过景阳殿,司马陵本想着去找贞黎,反正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再见应该也没那么尴尬。可是这脚还没踏进乾清殿,就被守门太监告知,贞黎去了栖梧殿,不在这里。

  司马陵扑了个空,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失落归失落,他脑子还是清醒了不少,之前只想着见贞黎了,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情敌。不如……

  这日,贞黎下了早朝径直去了栖梧殿,明知道李彦卿不会善罢甘休,但她还是想多与他相处一会儿,心里还存着微微的希冀。

  她比往日来的早了些,还未到用午膳的时候,李彦卿此刻正在修身养性,焚香抚琴。贞黎这是第三次见到他抚琴。第一次是在兰亭会上,李彦卿一曲动天下,自此名扬四海,贞黎也是因为他的琴声才开始注意李彦卿的。第二次见他抚琴,便是他进宫前被李辅仁幽禁在丞相府里的时候,琴声中满满都是不甘、怨愤还有无奈。这第三次,她却听不出这琴声里的心思了。

  李彦卿端坐在院中轻拢慢捻,丝毫不理会已经站在他身边的贞黎,香炉里的香气萦绕在二人周围,丝毫掩不住这两人中间的波谲云诡。

  司马陵随处抓了一个太监,跟着来到了栖梧殿。他远远就听见从那里传出来的琴声,心里更是好奇这情敌的长相了。他急急遣退那名太监,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院墙根,纵身跃了上去。

  结果他看到了眼前这种场景,只见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院中弹琴,对面还站了一个身着黄袍的女子。那黄袍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衣男子,生怕下一秒那白衣男子要羽化成仙了一样。而那白衣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瞩目,兀自弹着琴。

  司马陵看到自己心心念念地人儿正在心心念念着他人,鼻子里酸地不行。不过目前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擦了把鼻涕,仔细往那白衣男子的脸上看去。咣!他脑子里彻底懵了,这不是,这不是进宫第一天遇到的那个身形似有竹柏之姿的人吗,原来,他的对手实力这么雄厚,还会弹琴……顿时,他鼻子里又流出了两条液体来。

  一曲终了,李彦卿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平复着琴音,贞黎突然拍起手来。

  “好琴技,不愧是王朝第一才子。”

  李彦卿施然起身行礼,“李彦卿见过陛下。”

  贞黎的笑容僵了片刻,瞬间又恢复正常,“免礼,今日怎么想起抚琴来了?”

  “心随所动,想弹便弹了。”李彦卿神色自然,比之前老是黑着脸好了许多。可是却让贞黎心里愈发不安。

  “哦朕记得你不常抚琴,今日再次碰琴,莫不是有什么心事”贞黎看着李彦卿脸上的表情,面带微笑。

  “李彦卿并无心事。只是陛下怎知我不常抚琴”李彦卿也看向贞黎,目光如炬。

  “朕,朕当然是听丞相提起过才知晓此事。”贞黎心里暗暗地舒了口气,好险,差点儿就露底了。

  “原来如此。”李彦卿眼睛里的疑惑淡了下去。

  “你没有心事就好,朕还想着你又要做什么傻事。”贞黎刻意将最后两个字说的慢了点。

  “陛下多虑了。”李彦卿说完又开始板着脸,兀自转身进殿了。

  贞黎脸上的笑容在李彦卿转身之后,忽地消失了。

  行礼,开口说话,哪一样都不正常,你掩饰地太过了,李彦卿。

  院墙上的司马陵,看到李彦卿竟然先贞黎进殿,贞黎还如此纵容,鼻间的小溪瞬间变成大河,奔流不止。

  贞黎在院内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进殿了。既然要作戏,那就得作足了。

  司马陵看贞黎进了栖梧殿,心里已经拧巴成一团,他跳下院墙找令狐雪疗伤去了。

  李彦卿回到殿里坐在桌前开始品茶,贞黎进来后,坐在他旁边也跟着喝起茶来。茶碗刚到嘴边,贞黎忽地想起一事来。

  “今日尚早,不如再同朕下盘棋如何”也不等李彦卿回应,贞黎已经轻车熟路地去找棋盘了。

  李彦卿抬眼看着贞黎翻箱倒柜地背影,目光幽深。

  “咦,朕记得明明放在这里的,难道,又记错了?”贞黎额头上已经薄汗一层。

  “陛下不用找了,棋盘……我已经扔了。”李彦卿悠悠地开口。

  贞黎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慢慢转身看向李彦卿,“扔了也好,那棋盘质地不是很好,改日朕叫人再送一个过来。”

  “棋盘送来也是摆设,不劳陛下费心了。”李彦卿合上茶碗,正要放于桌上。

  “此话怎讲”贞黎又坐到了李彦卿身边,端起茶碗来,用茶盖将茶叶拨开。

  “没什么,不过觉得下棋甚是无趣,从今往后,不想再下了。”茶碗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落进了贞黎心里。

  贞黎悠悠地喝着茶,茶碗遮在面前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从今往后,好一个从今往后。

  贞黎喝完茶,故作惊讶地看向李彦卿,“朕忽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处理,今日就不在你这儿用膳了。”

  “李彦卿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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