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狗牙根
“那依二姐说，应当如何？”秦嫣然压低了声音问。
“法子我倒是有，不过就要看你敢不敢冒这个险了。”秦倩然声音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秦嫣然自然知道秦巧然打的是什么算盘，现在她们都想对付秦巧然，总得有一个人去动手，一旦事情败露，动手的那个自当是吃了大亏的。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明白？只是现在她没得选择，因为她比秦倩然更需要挡住秦巧然的道路——秦倩然虽是嫡女，却从不曾表现得过于娇纵，遗传了大夫人陆芷兰圆滑的性子，再加上在大房中还有个秦皎然颇受陆芷兰重视，秦倩然就更不敢做出什么过火的事，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人过了火在丞相府失去地位。所以若要细数她对秦巧然做了什么，旁人倒还真说不出来。因为秦倩然扮演的一向是那个出谋划策的角色，真正对付秦巧然的时候，付诸实践的极少是她。而剩下的两个人中，秦皎然也是个精明的，不会引火上身，往往是秦倩然提出个主意,然后秦皎然便开始帮腔，之后秦嫣然便会毫不犹豫地去让她们的计划实现。一来，她天生便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性子。二来，她有秦似锦这个哥哥撑腰，没必要畏首畏尾的。真要玩大了，父亲也顶多责骂几句罢了。所以虽说是她们三人在针对秦巧然，但看上去倒更像是秦嫣然一个人和秦巧然过不去。本以为秦巧然是个软弱的性子才会对她们使的绊子视若无睹，她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可若是从那场大选来看，秦巧然绝非池中之物……
因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秦嫣然状似乖巧地一笑说：“姐姐只管说吧。”心里却是暗骂秦倩然城府之深，找了自己做出头羊。
“只要没参加册封大典，就不能算宫里的正经主子，自然也就进不了宫了……”秦倩然森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对秦嫣然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第二日清晨，桃语阁。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铃兰端着脸盆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刚去井里打了洗脸水。
“恩。”秦巧然应了一声，走到了了梳妆台旁坐下。
铃兰将打湿的毛巾递给秦巧然，一阵若有若无的甘甜窜入了秦巧然的鼻息。
秦巧然眸色一深，凑近装满了水的脸盘嗅了嗅，果然是从这儿传出的味道……
“铃兰，你尝尝这水是什么味道。”秦巧然冷冷的说。
“是。”铃兰心下着实奇怪，这水是从丞相府的井里打上来的，用了这么多年了，连平日要喝的水也是从那里面打上来的，小姐怎的突然注意起这水来了？
铃兰伸出手指沾了点，又尝了尝，说：“有些甜味儿，还有些涩……”虽是如此，铃兰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平日里她从未注意过井水的味道。
“是狗牙根……”甜中带涩……秦巧然听完铃兰的描述，便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狗牙根……听着倒是耳熟……”铃兰喃喃道，却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你可还记得，几年前我扭伤了脚，父亲找来的大夫用狗牙根磨成汁水抹在我脚上？”秦巧然平静看着面前那盆有清幽香味的井水说。
“狗牙根……是了是了！奴婢记起来了！那个大夫可把小姐您害惨了呢！”铃兰恍然大悟地叫道。
几年前，秦巧然扭伤了腿，秦巧然找来大夫替她医治。因是狗牙根素有治疗肿痛的功效，所以大夫就以狗牙根为药，外敷在秦巧然的扭伤处。若是按着常理，不出三日秦巧然便该痊愈了，谁知大夫用药后秦巧然的脚竟是一天比一天肿，脸上和身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红斑。大夫再次把脉后才诊断出秦巧然是对狗牙根过敏。
这件事丞相府上下记忆都很清晰，因为秦巧然过敏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有的胆小的丫鬟当时伺候她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的。所以自此以后，秦望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人来丞相府的后院了除草，将一些不经意长出的狗牙根通通拔除。
秦巧然冷笑一声，她还没进宫呢，竟已经被家里的姐妹惦记上了。她们倒是些有心的，竟还有这么多心思来记着她对什么东西过敏。看来，是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
“老爷，不好了，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忽然浑身起了红斑。”管家张仁长一脸忧色的走进秦望的书房。
秦望握着毛笔的手略微顿了顿，却也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毕竟只是个丫头而已。
“可查出是什么缘故？若是会传染，千万要让她移居到北偏苑。巧然就要进宫，经不得什么闪失。”
“据桃语阁传来的消息说，是……是过敏引起的。”
红斑……过敏……
脑海中仿佛有些片段一闪而过……
“可有诊出是对什么过敏？”秦望的眸色深了深。
“是……狗牙根……”张仁长畏畏缩缩地说。
狗牙根！
……
“丞相大人，依老夫诊断，三小姐这是对狗牙根过敏了。”
“爹，女儿身上好痒……”
“好了好了，是爹不好，让巧然受苦了。张仁长，传话下去，从今以后，别再让我在丞相府看见狗牙根。谁若是敢将这个东西带进府里来，家法伺候！”
……
毛笔落在宣纸上的字迹抖了抖。
几年前巧然被狗牙根一番折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些年自己也算查的紧了，怎么偏偏在巧然要入宫的这个档口出了蹊跷。
“去桃语苑。”秦望大步迈出门槛，面露怒容。
……
桃语苑
“小姐，这样真的看不出端倪吗？奴婢心慌得很，万一露陷怎么办”铃兰穿着素色寝衣，躺在床上，一只手摸了摸刚画在身上的红斑，有些紧张地问坐在床边的秦巧然。
“你只管躺着装睡便是。我这涂料不用清油擦是抹不掉的，怎会有露陷之忧？”秦巧然坦然的安慰她。
“小姐为何不直接取了井水去找老爷？”铃兰心有不解。明明可以直接告那幕后之人一状，何苦还要这样折腾。
“直接找父亲有何用？没有人真正出事，父亲到底不会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只是责骂几句的事儿，我要的，是一击即中。”
既然这些人不想过安生日子，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小姐小姐，珠藤传了消息，说老爷从朗鸿轩过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去门口看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通知我。”秦巧然冷冷的应声。
“木樨。”秦巧然又唤道。
“奴婢在。”木樨屈身等待秦巧然的吩咐。
“找人传话到水映苑和莺歌苑，就说桃语苑这儿有人碰着狗牙根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