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时间下的暗

  已有些灼热的阳光铺洒在水面,光影斑驳、水波粼粼晃花了战莲心的眼。

  脑袋里混沌一片,藕臂无力的圈着抱着她的人,明眸迷离、神色恍惚。

  朔尘缘将她放在床上,“醒了?”握着她的手,在外面睡了一宿,还好不凉。

  战莲心眨巴眨巴眼,自己不是一个人睡在软榻上吗?怎么醒来就和他睡在一起?自己怎么就让他抱着回房?“醒了。”

  看着那晶亮眼眸里的疑惑,朔尘缘幽深的眼底闪着笑意,“用过早膳便送心儿回府。”

  待看向侍女时,已褪下一身柔和,冷声道:“好好伺候。”

  侍女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奴婢谨记王爷吩咐。”

  昨晚的宫宴已传遍了各大酒楼。

  客官甲,“听说昨晚的宫宴战家小姐参加了,真奇怪!从未露面的战家小姐居然在王都露脸了!”

  客官乙更是眉飞色舞,“听说本来还是要表演的,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战家小姐和第一美人都没有表演,战家小姐还留宿宫中!”

  客官丙,“诶诶诶……你说的不对,战小姐并未留宿宫中!”说完还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问题后继续开口道:“今儿一早,是尘王送战小姐回王府。”

  听此,闲着没事的小二也开始凑过来一起八卦,“不止如此,今儿一早战小姐是从尘王府离开的!……”

  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开始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

  酒楼雅间内,分别坐着三名风姿各异的男子,普通的青紫黑三色被三名男子穿出华贵之感。

  紫衣男子坐在主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青玉茶杯,俊美立体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邪肆的笑容。

  青衣男子坐于窗边垂眸看着络绎不绝的行人,“此玉可对众人谈论的人有兴趣?”说完转头看向紫衣男子,似在等他的回答。

  莫此玉原本优雅闲适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朔震觉得呢?”

  朔震没想到自己安静喝茶也不得安宁,充满儒雅之气的面庞满是无奈,“美好的事物总会吸引人的眼光,不过,那是一般人的表现,此玉这样的人中龙凤就不得而知了。”说完更是用诚挚的目光看着两人,表明是真的不知道,别问我了!

  见朔震不愿参与这个问题,莫此玉也不为难他,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宋子忆,他不喜欢自己朋友对自己说话拐弯抹角。

  在莫此玉锐利直白的目光下,宋子忆只得直截了当说,“王妃还等着璃王你,希望璃王不会忘记。”

  听到自己朋友用严肃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且唤自己璃王,莫此玉有些涩然,幽深黑暗的双眸闪过挣扎,“子忆不用一直困着自己,人总要学会释然。至于那个女人和我,就不用抱有希望,她等不等我,无所谓,对我来说她就像杂草一样。”

  毫无感情的话语一落,原本轻松自在的氛围有些僵硬而凝固。

  最终宋子忆翻涌的情绪归于平淡,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今晚我会启程去调查黑风山庄,估计在七月之时出现。”

  朔震脸色有些惆怅,“那不是三个月后才能见到子忆!”

  莫此玉低头喝着茶,从泛黑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也不想宋子忆走,不过前途未卜的命运又让他咽下了嘴边的话。

  宋子忆看着心思各异的两人,“很快,时间不过白驹过隙,这也是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此玉你要记住,王妃是我的救命恩人,善待她。”

  莫此玉那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这次这一回来就走,不过是为了缓和他们两人之间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既然这样,今天就散了吧!好让子忆收拾行装。”

  凊岚宫。

  苏瑶身着大红牡丹宫装坐于贵妃椅上,侍女白月安静细心的修剪着她的指甲。

  朔尘缘坐在苏瑶右下方,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来是一下朝就到凊岚宫。

  苏瑶看着自己亲生儿子并不愿意搭理自己,脸上精心描绘的牡丹妆显得有些寂寥,素手轻挥,白月见状伏伏身恭敬退下。

  待白月退下,苏瑶定力破功,立马迫不及待的追问昨晚的事,“尘缘,昨晚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听此朔尘缘眼里蔓延着嘲讽,语气有些冷冽,“皇宫的事母后会不知道!”

  苏瑶听着自己儿子毫不客气的戳自己的痛处,感觉原本有些甜味的燕窝也让人食不下咽,“那母后就直说吧。虽然皇宫的大部分事母后都知道,不过对于自己儿子的事,我这个当娘的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为娘想借此机会了解自己的孩子,就不知道孩子是否愿意。”

  朔尘缘并没有因为自己娘的话而有所触动,依旧清清淡淡的坐着单手持起茶杯,低头似细细端详。

  对于朔尘缘的视而不见,苏瑶经过这麽多年也习惯了,也不等朔尘缘说什么继续说道:“昨晚你为何去那个院子找你父皇?听闻这战小姐被人带到了那院子,尘缘可是为了救她?”说完定定的看着朔尘缘。

  “是。”斩钉截铁的声音惹恼了苏瑶,猛的将桌上的燕窝拂在地上,“你可知这样做会惹了皇上!尘缘你糊涂啊!怎么能为了个女子将你我二人逼上绝路!”

  “呵!”嘴角隽起一抹冷笑,黝黑的眼底一片冰冷,“我是不会将母后逼上绝路的,救心儿是我的事,我已将玉佩给了心儿。如今母后该担心的是,莫此玉回来了!”语毕留下一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苏瑶颓然坐在贵妃椅上,莫此玉居然回来了,有些事瞒不住了!

  赐婚的圣旨已抵达了战王府。

  战莲心第一次感受到举足无措,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在此刻像极了烫手的山芋,她并不知道赐婚的圣旨会让爹如此气愤,她都还未觉得这圣旨会改变什么,不过多了一个尘王未婚妻的称号。

  战勋坐在主坐上,右手端着茶杯,垂眸睨着茶水,从接圣旨到现在未开口说一句话,可那一身的低气压,明眼人都知道战王生气了!

  战玉树一早便去了城外的军营,此时的他正在挥汗如雨,并不知道他的姐姐已被人收入手心。

  “莲心先坐会儿。”卓天心将她拉到一旁坐下,低语安慰,“你爹只会吓吓人,别怕。”

  战莲心看着手中的圣旨,应道:“嗯,昨晚让爹和娘担心了。”她不是怕爹生气,只是第一次看见亲人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小姐该喝药了。”双易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小姐昨晚没喝药也没泡药浴,她和阜崖二人又跟丢了小姐,她未照顾好小姐。

  卓天心曾问过这药是什么药效,莲心说只是一般的补药,她亦没往深处想。

  战莲心接过温热的药碗,秀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樱唇贴上青花瓷碗的边沿。

  ‘嘭’重拳落击到硬物上的声音伴着咬牙切齿的说话声,“这个尘王平时看着置身事外的模样,如今却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还下圣旨择良辰吉日完婚!太奸诈了!是可忍孰……”

  那一声巨响惊的战莲心喝进嘴里的药吞不下吐不出,“咳咳咳……”一阵揪心的咳嗽扯着她的胸口疼,秀颜涨红一片,“咳咳咳……”

  卓天心心疼的替她拍着背,对着那个突然说话的人低斥道:“你看看你,把莲心吓着了!”美目微瞪,凶残的想到要是我女儿有事,非得扒了他一层皮!

  战勋急忙走到她身边,焦急的看着宝贝女儿,圣旨和朔尘缘已被他抛向脑后,“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快给女儿拍拍!”

  战莲心抚着胸口,“我……咳咳咳……”咳嗽声就似被点燃的鞭炮,停都停不下来。

  一时间战王府所有人都守着他们大小姐,要是咳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战勋的愤懑与不甘也在那揪心的咳嗽声中偃旗息鼓。

  朔尘缘不会想到,是咳嗽替他解决了未来岳父的责难。

  已过了一个时辰,“小姐,好些了吗?”双易将水递过去。

  战莲心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哑声道:“没事。”那咳嗽不仅时间长,还将她的声音咳哑了,说话用力一些胸口也泛疼。

  双易将杯子放回桌上,“小姐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出来了。卓天意是王妃的姐姐,五岁的时被人掳了去,了无音讯。到十三岁时被卓家人在大通国一边塞小城找到,之后带回朔天。卓家问她那几年遇到了什么事,她都闭口不提,卓家没了法子,便没有继续追问。待到及笄那一年,卓天意在王都遇到一名男子甚是喜欢,卓家人也同意了,二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彼时的皇帝也喜欢上了卓天意,便让人抓了那名男子,威胁卓天意进宫,据说最终皇帝将那名男子杀了,卓天意也自此消失不见。皇帝从那时起就尤爱美色,特别是与卓天意有相像之处的女子。”

  刚刚还晴空万里,不过片刻已下起了暴雨,竹林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倒是像极了卓天意。

  战莲心靠着软枕,闭上眼,“可曾查到那名男子?”按理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算过了十几年,王都也会有人提及,而如今完全就是风过无痕。

  “未查到关于那男子的事,是卓天意及笄那一年突然出现在王都的。还有一件事……”双易顿了顿。

  战莲心睁开眼睛看着她,“说。”卓天意这个人,她似乎真的很熟悉,总觉得在那里见过,她似乎进入了某个漩涡。

  “王妃曾被皇帝禁锢在皇宫,王爷似与皇帝做了交易,才将王妃救出。”一股冷气直扑双易。

  她终于知道娘为什么怕她去皇宫,娘怕她也会被囚禁与皇宫,作为一个替身,美目淬着寒光,“做的什么交易?”

  双易将一副画展开,“除掉觊觎皇位的人,将这名女子赶出王都。”

  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色牡丹曳地滚雪细纱长裙,倾城绝艳的脸庞挂着柔柔的笑意,妩媚的右眼角勾画着粉色牡丹,玉手执着一盏精致的宫灯,身处于幽深暗沉的长廊之中,美的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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