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砗榘面具男

  崖谷是几座山围成的山谷,四周皆是悬崖,半空中常年有烟雾,从谷底跃上悬崖,方圆百里甚至千里皆是遮天蔽日的森林,飞禽走兽一应俱全,人烟罕至。

  在罕见阳光的密林里赶路一天,战莲心两人都乏了,决定宿在一条穿林而过的溪边。

  双易在溪里抓了两条鱼“滋滋”的烤在火上,在一旁静心注意火和翻滚烤鱼。

  战莲心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脚悬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白色的衣裙在黑夜里划出一抹魅影,琉璃般的眼眸映着夜空中的弯月。

  一阵微风抚来,清香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从她身后猛然窜进她的鼻尖。

  有人!平静的眼眸流光一闪,身后一阵气浪扑向她,白色的身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下七丈高的大树。

  “主子……”在双易担心的呼声里,战莲心将内力集中在下半身减缓了下降的速度,这样的偷袭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反正早晚都是要跃下树,这样跳下树也可以。

  颈部突然一闪而逝的红光惊了她似深夜潭水般的心湖,惊慌感就似水底的水草缠着她的脚不能呼吸。

  贴身佩戴的玉佩已从衣服里翻了出来,颜色暗淡的红绳悄然断裂,莹白的玉佩迎着月光下坠。

  遭了!主子如此宝贝那枚玉佩,一定会想尽办法接住玉佩的,双易杀气腾腾的一掌拍向黝黑的枝桠,一声闷哼响起,她也管不了那个偷袭的人,从溪边迅速掠向战莲心下坠的地方。

  战莲心盯着脱离约束的玉佩,黝黑的瞳孔骤缩,清冷的眉眼划过一抹慌乱,素白的手掌想抓住玉佩,奈何玉佩下落的速度太快,终是没有抓到,她只得收起内力加速自身的速度,玉佩不能掉。

  隐匿在不远处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眸,冷漠凝视着这一切,待一闪而过熟悉又陌生的红光突然出现在这暗夜里,深邃黝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异色,身影似鬼魅般快速掠向大树。

  战莲心紧紧握着手里失而复得的玉佩,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还好接住了!正在这喜悦的关头,陌生气息一把将下落的她搂入怀中。

  双易看到这一幕,脚下一个踉跄,生生止住身形,这男人是谁?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可是那明显高于女子太多的身高,和挺拔俊秀的身形,她肯定一定是个男的。

  战莲心安全落地,握着玉佩的右手紧紧的贴着胸口,左手反射的拉着抱着她人胸口的衣衫,似将所有月光都装进了眼瞳的水眸愣愣的仰视着抱着她的男人,那双仅仅只见过一次就多次出现在梦中的眼睛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是密林里那个男人!

  尽管那画着佛教七宝之首砗磲的黑色面具遮住让她惊为天人的脸,但是她笃定一定是那个男人没错。

  不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救她?而且他能突然出现救她,那说明最开始他就在附近。既然他在一开始就选择冷眼旁观,这突然插手是为什么?

  “嘿嘿嘿嘿……”渐渐远去的桀桀怪笑打断了两人的对视,战莲心从男人怀里退了出来,“谢谢……”面上的潮红还未退却,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她飞身退离。

  男人将锁着她脸的目光移向她右手,也不管那在月光下莹白的手掌放在什么地方,直接伸手欲拉纤细的手腕。

  战莲心何时被陌生男子如此轻薄过,右手紧贴着胸口,冷眸睨着对面的男人,“登徒子。”淬着冰刀的话语直直砸过去,眼神里直接凌迟了这个男人。

  男人幽深的眼里闪过一抹极快的惊愕,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伸手的地方,眼里一片了然,看着对面女子那看流氓的眼神,面具之下的嘴角隽起一抹弧度,看来她误会了!

  “公子莫因为救了我家主子,就欲小人之行。”双易挡在战莲心身前,充满防备的盯着这个陌生男人,手里握着从腰间抽出的软剑。

  男人淡淡扫了一眼双易,随即又将目光看向那在黑夜里依旧美的夺目的女子,这个情况怕是不能看看那样东西,思虑及此身形一闪,已飞身坐在战莲心刚刚所在的枝桠上,动作没有丝毫花哨,却自有一股云逸之气。

  “主子,这……”双易皱眉的看着那个男人,看样子这个男人不会离开。

  战莲心仰头看着那个男人,不知为何她确信这个男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股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是怎么来的?“与我们没有关系。”

  双易将软剑收回腰间,火上的烤鱼已熟,透亮的鱼油渗了出来,滴在烧的越来越旺的火上,“主子,先坐,片刻就能吃鱼。”

  “嗯。”战莲心坐在接近溪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垂眸凝视着手心里的玉佩,原本只是莹白的玉佩现在从内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白光,与月光相融煞是好看。

  树上的男人注视着坐在溪边的战莲心,她手心里的玉佩确是他的,又看着她问侍女要了根红绳重新戴在玉颈上,略带心事的闭上眼。

  寺庙后院。

  约莫十一二岁的青衣小僧人急匆匆的跑到紧闭的禅房外,“师傅师傅!师兄的世事灯突然变亮了!”激动的声音传进禅房。

  “何时?”平淡无波的声音从禅房传出。

  “酉时三刻,原本细小的灯芯变的明亮又旺盛。”

  “看来他们两人遇到了。”

  一夜相安无事,昨晚半夜有人接近又离去的事并未对战莲心有什么影响,别惹她们就行。

  “主子喝药。”战莲心不悦的盯着眼前装着药的玉瓶,要是能把药盯没了就好了!

  “主子喝药。”双易再接再厉。

  战莲心直接将不悦放到了皱起的眉头里,斜眼看了看从树上坐到树下的男人,她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笑意。

  战莲心执起玉瓶,速战速决的将药喝下,喝的同时在心里默默腹诽,不能让陌生男人看笑话,怎么说她也是个阁主!

  一白一青的身影依旧在数木繁密的林中穿梭,一黑色身影亦不紧不慢的跟在十丈之处。

  “主子,马上到百里亭,阜禹、阜崖在那里恭候主子。可……”身后的陌生男人是怎么回事啊!双易惆怅的想着。

  一个男人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的跟在身后,再好的脾气都磨没了,更何况战莲心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单纯的懒得发脾气,双易这一提,她心里冒出一股恼怒。

  “你什么意思?”战莲心站定,不悦的看着同样停下的男人,突然想起昨晚,眼眸一眯,冷嘲道:“莫不是昨晚没做成的事,今天想将它完成!”

  主子真生气,说话这么直接,这样的主子很少出现啊!双易明显思维飞远了。

  面具男听着她的话,粲然一笑,突然就升起了逗逗她的心思,“姑娘愿意的话,也无不可。”

  他刚一说话,战莲心就觉得这男人不仅长的好看,说话的声音也是千里挑一,可一听他把话说完,她是又气又羞,薄怒低斥,“果真是个登徒子。”

  双易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生气的样子,有那么一瞬,想给对面的人拍手,居然将淡雅惯了的主子气成这样,厉害!

  战莲心甩了一记眼刀给身旁的双易,冷声道:“你的心思收好了。”

  双易讪笑的摸了摸鼻头,这是迁怒啊!

  “你叫战莲心。”冷不丁的一句话从面具男嘴里蹦出,战莲心心里荡起一抹微恙,斩钉截铁回道:“不是。”

  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在外多年,除了好友、师傅、双易,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真名,现在碰到一个本就诡异的人,突然更诡异的说出她的名字,怎么想都想不通!她会承认才怪。

  战莲心抚了抚一直在腰间充当装饰的绸带,手臂一挥,绸带几乎快化成鞭子,直接抽向面具男,强劲的力道劈开空气,滋滋作响。

  面具男身子向左边一侧,躲过了绸带的攻击,心不在焉的想着,难道那小东西将他的玉佩送人了?

  战莲心趁着他这一晃神,直接将绸带抽向他的软肋--面具,这一抽带了她八成的力道,必将他的面具抽落。

  面具男被逼近的劲风给抽了一下,瞬间瞳孔变的幽深无比,右手直直迎上绸带,一把抓在手中,用巧力一拉,飞身掠向战莲心。

  战莲心只是单纯的想教训面具男,没想到居然被抓住了绸缎,被巧劲一扯就向着飞身而来的面具男扑去。

  面具男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抵在一旁的树干上,手指对着欲动身的双易一弹,双易也就不能动弹丝毫,只能用一双眼睛对付已经贴上她主子的男人,这个男人太强了!

  与此同时,面具男快速的用绸带缠住了怀中人儿的手腕,下颚抵着她瘦弱的肩膀,“不轻薄你,怎么也对不起被抽的那一下。”

  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说着轻佻的话,愣是将战莲心的双颊熏的通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混蛋!”

  面具男被这句女儿家的话彻底逗笑了,面具下的嘴角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弯起,嘴巴离开她的耳边,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她,那双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眸,他是不会认错的,这个女子就是战莲心那个小东西。

  微风过境,二人墨发在空中纠缠。

  一白一青的身影再次移动起来,只是这次身后没了那抹黑色身影。

  双易看着神色不愉的主子,默默的沉思,那个男人对着她时,浑身都不自觉的带着冷漠疏离,为什么面对她主子的时候却没有?

  那个男人虽然只是看了她好一会儿就离开,并没有真的轻薄了她,可是战莲心依旧觉得心里怪怪的,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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