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风波
割腕？蒋梅娘眼神一闪。昨儿蒋毓湘离开望月楼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自杀？难不成她们离开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随后抓着红姑衣袖，急切道，“红姑，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哄我的是不是？大姐姐没有自杀对不对？”
红姑心下弃厌，想要扯掉蒋梅娘她的手，可看到她双眼发红，眼神慌乱，神色无措的样子，暗自皱了皱眉，覆上她的手拍了拍，轻声道，“七小姐别怕，大小姐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可是……”眼泪簌簌而落，蒋梅娘用力抓住她的手，请求道，“红姑，我要去看大姐姐，你快带我去看大姐姐。”
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被蒋梅娘这么一抓，红姑只觉右手臂突然火辣辣的疼得厉害，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扯开她的手，卷起袖子去看，手臂外侧果真青紫了一片。
蒋梅娘冷笑，顺着她的力道往后倒去。
春柳大惊，一把扯开红姑，过去抱住蒋梅娘，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说罢，扭头盯着红姑，厉声质问道，“红姑，你怎么能推小姐？万一不小心伤着小姐怎么办？”
她虽然只是一个厨娘，但是因为是三太太的人，蒋府丫鬟仆役均对她恭恭敬敬，便是染夏、芳信见了她也客气有礼。这会儿倒好，七小姐还没说什么，她一个下作的丫鬟竟敢对她疾言厉色！
红姑顿时怒火中烧，眼神狰狞，正要发作，却看到蒋梅娘拽着春柳的手突然站起，旋身一转。她微微愣了下，方才暗暗收了手。死丫头，看她回头怎么收拾她！
“不许对红姑无礼。我没事，而且红姑也不是有意的。”蒋梅娘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示意春柳不可莽撞，而后回身催促道，“红姑，快点，快点带我去水云苑，我要去看大姐姐。”
水云苑东边第一间屋内，丫鬟妈妈们垂首留在一旁。蒋毓湘躺在床榻上，面色如纸，神情安详，却是呼吸微弱，如同死去的人，了无生气。肖氏、蒋毓怜、蒋毓茹母女三人守在床边，神色悲戚，时不时拿帕子擦一下眼角。
刘姨娘、方姨娘、蒋毓芬、晁氏坐在一侧椅子上，神色担忧，却又心不在焉，各怀心事。
“湘儿，湘儿，你听到娘在喊你了吗？娘知道你听得到，你醒醒，睁开眼睛看看娘，跟娘说说话好不好？，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你醒来，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肖氏轻轻托着她的右手，看着纱布上浸出的殷殷鲜血，心下痛极，眼泪潸然而下。
床榻上的人儿一动不动，却在听到肖氏的话后眉头轻皱，随即一滴清泪自左眼眼角悄然滑落。
“大姐，大姐，你睁开眼睛说说话好不好？娘说你最心疼她的，可是你看，娘因为你都难受的哭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蒋毓茹趴跪在床边，轻轻扯了扯蒋毓湘的衣裳，声泪俱下。
“三太太五小姐快别哭了，免得哭坏了身子。”刘姨娘过来安慰道，“罗大夫不是说大小姐已经没事了吗？三太太放宽心，让大小姐多睡会儿，说不定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因着时间太晚，周乘风恰好又在宫中当值，便只好派人将万安坊的罗大夫请了过来。
方姨娘也走过来附和道，“是啊。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大小姐向来孝顺，一定不舍得的三太太伤心难过。三太太昨晚受了大小姐一晚上，且先去歇歇，丫鬟妈妈们会守着大小姐的。”
肖氏叹气，嗓音低哑道，“湘儿昏迷不醒，叫我如何能睡得着？”忽然想起一事，肖氏转头问道，“昨晚有没有人去望月楼看过？怎么回事？七丫头是不是又发病了？”
夏妈妈上前道，“奴婢昨晚去望月楼问过，七小姐没有犯病，只是看花了眼，把树影当成了人，受了些惊吓。”
肖氏点点头，不再多言。
“唉，咱们蒋府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事。”方姨娘叹声说道。
“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昨晚我陪着大姐姐，大姐姐也不会……”蒋毓怜自责道，话还未说完，喉咙一哽，眼泪簌簌而落，便说不出话来。
蒋毓茹眸光愤怒，气道，“娘，不是的，不关四姐姐的事。是蒋梅娘，都是蒋梅娘那个扫把星害的！如果她答应跟爹求情，大姐姐就不会再求爹，不会被爹骂，更不会自杀！”
蒋毓怜心下一慌。
“茹儿，你刚刚说什么？你去望月楼让七丫头帮我求情？”肖氏神色一变，抬头看向蒋毓茹。
蒋毓茹嗯了声，快速说道，“四姐姐说爹一向疼爱蒋梅娘，如果她开口，爹或许会让娘早些出来，所以昨天我跟大姐姐、四姐姐去望月楼，谁知道那个死丫头不止不答应还不承认娘是因为她才被禁足。”
老爷疼爱七丫头，但还不至于为了她将她禁足！怜儿向来聪明，不可能不明白她禁足是因为慧姨娘。肖氏静默地看了会儿蒋毓怜，眸中噙着淡淡笑意，“还是怜儿心思剔透。”
蒋毓怜心下一震，慌忙地避开肖氏的眼睛，低下头，咬着下唇，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肖氏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脸上依旧噙着笑意，眼神却凌厉无比，而后松了手，转眸看着蒋毓湘，寸心如割。
“三太太，七小姐来看大小姐来了。”
随着一声通禀，屋内之人纷纷朝这边看来。蒋梅娘轻步进去，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声请安，就听到蒋毓茹眼神一变，大喊一声，“蒋梅娘，都是因为你，大姐姐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有脸过来！”
说罢，蒋毓茹疾步朝蒋梅娘面前扑过去，眸中带怒，咬牙切齿，像是要将她撕碎，嘴里骂骂咧咧。
蒋梅娘站着不动，眼角余光瞥了眼红姑，只见她陡然变色，欲上前阻止，又不敢上前，只得干着急。
“蒋梅娘你这个丧门星！你不是摔下悬崖死了吗，为什么还要活过来？你一出生就克死祖父，祖母也因为你搬去紫云庵不肯回来，你娘也被你克死，你还不罢休，现在又来害大姐姐！”
蒋梅娘不着痕迹地看了屋内几人一眼，嘴角暗暗噙着一抹嘲讽，不动声色地推着欲上前护着自己的春柳，微微避开。
“砰”一声闷响，蒋毓茹轻啊出声，挥舞着手臂，眼见着就要抓到蒋梅娘，怎料却扑了个空，身躯前倾，双手乱抓一气，慌忙间抓住椅子扶手稳住身形，松了口气，正要起身，脚下莫名一颤，她惊叫出声，整个人直直朝前面扑去，额头撞在茶几几角上，反弹回来，跌坐在地上。
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额际徐徐淌下，蒋毓茹抬手一抹，掌心腥红一片，骇然地瞪大眼，随后爬起来，声音尖锐道，“蒋梅娘你敢推我，我杀了你！”说罢又朝蒋梅娘扑了过去。
“茹儿不许胡闹！”转眸，看到负手抬脚进来，面色不善的蒋靖和，肖氏神情一震，赫然起身，抬手一指，赶忙出声道，“芳信，快，快拉住五小姐，别让她伤到七小姐！”
芳信看到蒋靖和时也唬了一跳，忙答了声是，一步上前挡在蒋毓茹面前，快速说道，“老爷来了。”
随后脸色大变，芳信惊得睁大眼睛，指着蒋毓茹，冲口喊道，“五小姐，您的头怎么流血了？”
肖氏步下床踏板，扶着染夏的手快步过来，扯过蒋毓茹，骇然道，“茹儿，你的头怎么了？”
“是她！是她故意推我，我才撞在矮几上的！”蒋毓茹转眸盯着蒋梅娘，牙关紧咬，恨不能将她五马分尸。
“母亲……我……我没有。”蒋梅娘快速地看了眼肖氏，垂下眼睑，绞着食指，神色惶恐，结结巴巴道。
“蒋梅娘你说谎！”蒋毓茹挣脱肖氏的手，回身一步过去揪着蒋梅娘衣裳，指着她，杏眼圆睁道，“明明就是你！是你刚刚推我，我才会撞在茶几上，你居然敢说你没有！”
“我……五姐姐……我……”蒋梅娘吞吞吐吐，字不成句，眼神闪躲，面色惨白，如惊弓之鸟。
春柳看了肖氏跟蒋靖和一眼，心下一横，抬手扯开蒋毓茹，将蒋梅娘护在身后，“七小姐昨天昏倒，整晚都魂不守舍，今儿刚好些，奴婢求五小姐不要再吓七小姐了。”
“死丫头，你也敢推我，看我不打死你！”蒋毓茹面色狰狞，完全忘了芳信的提醒，扬手欲打春柳。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蒋靖和握住蒋毓茹手腕一甩，斥责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姐姐还没醒来，你却在这里大呼小叫，平日学的规矩都到哪里去了？”
“大姐姐这样都是因为爹，是爹逼得大姐姐自杀的！”蒋毓茹梗着脖子，冲蒋靖和大吼。
听到她的话，屋内之人吓了一跳，赫然张大眼睛，待看到蒋靖和骤然变得阴沉的脸，更是心惊胆战，不敢多言。
肖氏自是吓得不轻，随后一把把蒋毓茹扯到跟前，神色紧张道，“茹儿年幼不懂事，她也是担心湘儿才会对老爷口不择言，请老爷不要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