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内奸(一)

  “嘭——”一声,布莱恩书房的法式双开门被推开,布莱恩仍站在窗前,俯视着克莱斯特堡美丽的后花园。

  不用回身,他就知道进来的是谁。

  果然,伊恩的声音响起:“老布,你知道菲阳去哪了吗?厨房、训练厅、她的房间,整个城堡我都找遍,也没见到她的影子?”

  布莱恩转过身,陈旧而精美的双开门还在来回弹跳,伊恩已经抓起他桌上的茶水一口喝下。

  “你慢点!”布莱恩走过来,拍着儿子的背,“老爸不叫,叫老布,没大没小。越大怎么还越毛躁了。”他轻声训斥着。

  “老爸,干嘛那么没幽默感,你最近火气大得很啊?都快和老妈一样唠叨了。”伊恩耸耸肩膀,摆着他那副经典的无辜又无赖的表情。布莱恩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他揉着屁股,继续急急地问道:“菲阳去哪呢,你知道吗?”

  “她最近心情不好,你少去烦她。”布莱恩轻描淡写地说。

  “心情不好,才要多陪陪她。”伊恩嚷嚷着。

  “她和南熠只是闹点小矛盾——”布莱恩担心地看着他。

  “老布,你在想什么呢?!你以为你儿子在死缠烂打地追女孩吗?你也太小看你儿子了吧?从小到大,我缺过女孩吗?我是在帮你啊!老布!你还不知道感谢我,真是!”伊恩叫着,瘫坐到书房的沙发上,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帮我?”布莱恩笑着坐到伊恩身边,伸手去抢伊恩手中的烟,伊恩一溜身躲了过去。布莱恩拍着他的大腿说:“真的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还说不像老妈。”伊恩嘟囔着,深深吸了口香烟,一双腿架在茶几上晃悠着。

  布莱恩懒得管他,他挥挥手说:“说说,你怎么帮我的?”

  伊恩蹭地把脚收了回来,才抽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坐直了身子:“老布!老爸——你说说你,怎么对其他人都挺关心的,唯独——”他吞了口气,“你看啊!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游轮事件,如果不是菲阳拼死了一条命拖延时间,等到奥叔叔来救咱们——,嘿嘿——你说菲阳是不是劳苦功高?”

  布莱恩微笑地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还对菲阳不闻不问的?!从前这样,现在还这样!你说,从菲阳来咱们城堡,你除了给菲阳安排了个单间外,还给过什么特殊的照顾?既没有安排特殊工作,也没有安排特殊的训练,让菲阳就像野鸭子一样。现在,她不开心,你也不闻不问的,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伊恩嚷嚷道。

  布莱恩沉思着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桌前,伸手触摸着书桌右手边的相架,照片里的那个年轻人笑得永远那么灿烂。

  “你真的很爱菲阳,是吗?”他站在书桌前,背着身子问伊恩。

  “什么呀——”伊恩垂着脑袋。

  布莱恩转过身:“在老爸面前承认喜欢一个女孩有这么难吗?”他笑着看着伊恩。

  “既然你知道,还问?!”伊恩恼羞了,他掏出另一根香烟,烦躁地抽了起来。

  布莱恩笑了一下,他依旧转向书桌,拿起书桌上的那个相架,转回身看着伊恩问:“儿子啊——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什么是爱?”伊恩抬着眉毛,撅了撅嘴巴说:“就是像你和老妈那样喏,相爱相守一辈子喏——可是!”伊恩再次掐灭了才抽的香烟,他跳了起来:“这些我都能给菲阳,我会守着她一辈子,一生只爱她一个!我可以给她的幸福,比那座冰山、闷葫芦要多多了!”

  “若论陪伴,我也觉得你比南熠适合菲阳多了,否则,我也不会安排你去欧洲接她,不会强行把你从南美叫回来。”布莱恩拍着伊恩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伊恩瞪大了眼睛:“老爸,你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在撮合我们?”

  “不是撮合。”布莱恩也坐到沙发上:“是希望你陪伴她,她和你很像,是个天生爱热闹,喜欢找人闲聊的人。可老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你越稀罕什么越不给你什么。老天给了她这样的个性,又给了她特殊,让她注定是个孤独的人...所以,我才希望你去陪伴她。”

  “老布!你有点过分哦!让自己的亲儿子去当陪聊——”伊恩又要跳起来。

  布莱恩压着他:“我知道这样对你有点不公平,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也觉得她和你很像,也很般配。”

  “那是!我们本来就很般配,不像那座冰山,谁知道他几百岁了。”伊恩嘀咕着:“那你现在又不让我去找她了...”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布莱恩举起手中的相架,他问:“你还记得艾伦叔叔吗?”

  伊恩靠近他父亲,看着照片上的那人说:“你从没在我面前提他,可我什么都记得。是他牺牲了自己,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超能力——”伊恩拿过布莱恩手中的相架,仔细研究着:“菲阳和艾伦叔叔像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天啦!”突然,他跳了起来:“难怪菲阳和我说,你和她说起过艾伦叔叔!你不让我去找她,我们——我们不会是表兄妹吧!菲阳不会是艾伦叔叔的私生女吧?”

  “啪!”布莱恩一掌打在伊恩的后脑勺:“说什么了!你艾伦叔叔死了都19年了!菲阳才17岁!”

  “哦哦哦——”伊恩抱住脑袋坐了下来,拍着胸口说:“不是兄妹就好,不是兄妹就好!那你说他们哪里像了——”

  “你知道艾伦叔叔为什么牺牲自己救我们吗?”布莱恩望着照片凄凄地问。

  “因为科伦娜是他的女儿,你是他的兄长,我是他的侄儿——”伊恩耸了耸肩膀,可眼睛却有些模糊:“因为爱呗——”

  “是啊——”布莱恩忧伤地说:“爱她,你就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她,甚至不惜为她牺牲生命。儿子——我也爱你——爱是自私的,所以,我也想不惜一切的保护你。菲阳有南熠保护就够了,那块木头再木,可他是唯一能保护菲阳的。再说,你没看见南熠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吗,菲阳改变了他,他爱上菲阳了,他们相爱了。所以——”

  布莱恩抓住伊恩的肩膀:“别去找她了,让她去吧——”

  “说什么了!”伊恩猛地推开他父亲的手,叫唤道:“老布,你最近真的说话很绕呃!你是说我能力不够,保护不了菲阳吗?什么他们相爱了?你又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我和菲阳在一起的时候是怎样的。菲阳——菲阳她只是有些迷糊,她这个人就是有些迷糊!她根本搞不清什么是吊桥效应,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她喜欢和我呆在一起,喜欢我抱她,喜欢我吻她,我们差点就——”

  伊恩挥挥手说:“反正,我知道她心里是有我的!”

  布莱恩摇了摇头说:“我不管菲阳是怎么想的。但,现在,对她来说爱不爱没那么重要。”

  “什么意思?老爸,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一口气说完,行吗?”

  布莱恩又摇了摇头说:“你看你这毛躁的性子,怎么去照顾一个人?”伊恩又想说话,被布莱恩的手势打断了:“我之前说菲阳和艾伦很像,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看你这么毛躁,又有些不敢告诉你了。”

  伊恩一手捂住嘴巴,一手做着对天发誓的样子。

  布莱恩笑着,闭上眼睛,他叹气道:“好吧,迟早要告诉你的,早让你知道也好。你不觉得奇怪吗?整个克莱斯特堡除了我、你、科伦娜,还有菲阳和她那几个朋友,其他人他们都是来自不同地方,而且之前也没有任何联系。”

  伊恩思索道:“我们是一家人,能力来自艾伦叔叔——”他抓抓脑袋,“可是,菲阳和文轩、霞霞、陈浩他们虽不是一家,却来自同一个地方,事先——”突然,他捂住嘴巴,眨眨眼睛,吸了口气才说:“你是说霞霞他们的超能力都来自于菲阳,菲阳和艾伦叔叔一样,可以让人拥有超能力?”

  布莱恩看着伊恩点了点头,他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伊恩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气来,他自言自语着:“难怪总说她特殊——,这意味着——,天啦!那她岂不是很危险?”说着,他起身就往外面走。

  “伊恩——”布莱恩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找她!她一个人在外面,如果有事怎么办?”

  “她身边有南熠!”

  伊恩看着布莱恩,徒然地坐下,又猛地站起来:“不对,昨天在餐厅吃饭,菲阳是和我坐在一起的,后来厨房是我帮菲阳整理的,奶酪也是我帮菲阳搬的,南熠一直在傍边,菲阳一句话也没和他说,全程当他是透明的。南熠——南校长!多高傲的一个人啦,会用热脸贴冷屁股吗?他们现在肯定不在一起!不行!我要去找她。”说着他又准备往外面走。

  “伊恩——”布莱恩再次一把拉住他,“傻儿子!”他心疼地叫道:“别总是这么冲动!你确定你了解菲阳吗?”

  “我不了解她?!”伊恩叫道:“我们无话不谈!从天文到地理,从帅哥到美女,我们一聊就是几个小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了!”

  “那么现在呢?”

  “现在,她是有些不开心,不像之前见谁都有一箩筐的话。那肯定是游船的事吓到了她,不过,她一直是个快乐的没心没肺的孩子。相信她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真的只是被吓到了吗?”

  伊恩着急想挣脱父亲,突然,墙角的蜘蛛网,让他想起了菲阳蜘蛛的故事。

  他静了下来,捶着自己的脑袋说:“我知道她怎么呢!总耷拉个脑袋,不说话——我怎么会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命都能让她那么怕蜘蛛,更何况她亲眼目睹12条生命同时在她眼前,化为灰烬!那还不得哭死,难怪怎么逗她都不说话——唉——”

  伊恩两手握拳,不知往哪放,他徒然地坐在沙发上,叹气道:“这只傻鸭子,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怎么在这些事上就这么较真,这么固执呢?还说不要做超级英雄,不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这——这根本就是在找虐...”

  布莱恩挽住他肩膀,看着窗外的天空:“所以,我说,现在对她来说爱不爱没那么重要。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才是她最珍视的。她的特殊不仅在于能打开虫洞,赋予人超能力,更在于她对生命的敬畏和怜惜。她拥有一种和她年纪不相称的情怀,我想一定是经历生死,面对苍穹,才让她有了颗悲天悯人的心。我曾经疑惑过:未来为什么要交到这样一个小丫头手里?现在,我明白了:手握达摩克利斯之剑,正义、坚强、勇敢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拥有一颗纯净、温柔的悲悯之心。”

  “是——,她说过:一个无视个体生命的伟人,哪怕再伟大,在她眼里也只是个沽名钓誉的恶魔!特别是那些连自己的亲人和身边人都不爱的人——”伊恩闭上眼睛,笑道。

  “珍视生命——才是对未来、对地球最大的守卫。所以掌握着未来的那枚钥匙才会交到她的手里,自然的选择永远是最正确的,她就是地球产生的T淋巴细胞。”布莱恩低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哀伤的一笑:“所以,儿子——别去找她了,她注定是个‘天将降大任’的人,她的一生注定是辛苦的、危险的。我是你老爸,我不想你一生也这么辛苦、危险——”

  伊恩愣愣地想了半天,突地,他傻笑起来:“老爸,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你这么喜欢、欣赏她——却不让我去找她——”

  布莱恩苦笑着说:“这就是爱,爱就是这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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