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个金手指
父皇给了任务，可是穆绍云依旧是没处使劲。
穆帝并未跟他说端王的事情，站在他的角度，若是说出来，那就是对端王十足十的疑心了，帝王是不能这样武断的。
反正左右云儿已经有了头绪，就让他去试试看。
穆绍云无法，现在明显知道线索的人是大理寺的左少卿，可是邢承弼被穆帝吩咐封口，对穆绍云的试探一直是支支吾吾的。
穆绍云得了穆帝的允许，进去查看了常鸿。
大理寺的地牢，阴森可怖。
常鸿已经认罪，自然是不必再进刑房被审讯。
狱卒如今都知道他与自家左少卿大人的关系了，给他的待遇也好了不少，至少人看上去不似之前狼狈脏污。
可身上的死气却越发浓厚。
狱卒打卡牢门，对这位云小侯爷十分恭敬，却也是斟酌着语气：“此人现在宛如傻子一般，问他也不肯开口说话，您看——”
穆绍云点点头，对狱卒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有官家的口谕，狱卒也就放心了，穆绍云摆摆手，叫人都出去了。
常鸿坐在草席上，头微微伏下去，散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穆绍云皱皱眉头。
当真是一副心存死志的模样。
他也不嫌弃这牢房的环境，走到常鸿面前，蹲下来看他。
“常大人。”
穆绍云正处于变声气，声音低沉。
常鸿听见他的声音，却没有好奇的抬头，甚至连眼神里都是平静如死水。
穆绍云并未在意，直接问道：“本侯查过你的口供，你先前明明是一副被冤枉的力竭模样，可突然有一天，推翻了先前所有的口供，本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突然翻供，有人威胁你？”
常鸿静默了半晌，嘶哑道：“没有，那些银子就是我贪的，没有人威胁我。”
穆绍云眼神一闪，那就是有了。
可是，是什么威胁能让常鸿放弃努力了大半辈子爬到的尚书之位和家中妻儿呢？
他继续问：“好，那些银子就算是你贪的，那你告诉本侯，你是被何人贿赂，这些银子也总该有个账目吧？”
这样的问题常鸿当然答不出来，也不愿意答，于是只有沉默。
穆绍云也不是心急话多之人，常鸿要耗着，他便也跟着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牢房里的气氛越发凝固。
半晌过后，竟是常鸿先开的口。
“小侯爷，我已经招供，你们为什么还要追根究底呢？”
穆绍云嗤笑道：“你以为本侯闲的没事愿意管你们朝中大臣的事情？可既然本侯插手了，那必然得是有个结果的。”
对啊，按理说贪墨案就应该到此为止了，他既然愿意认罪，旁人又何必拦着他找死，父皇又为什么要他继续暗中查下去呢？
那就只有，站在常鸿背后能让常鸿不顾一切为之顶罪的人，犯得是更不可饶恕的罪名。
可无论穆绍云接下来怎么询问，常鸿都不愿再开口说话。
穆绍云拿他没办法，之后起身离开。
走之前还对狱卒吩咐道：“你们要好生看管他，他的命是官家瞧着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狱卒慌忙点头。
“还有，今日本侯来过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事关重大，你要记得。”
说完就离开了。
狱卒过去将常鸿的牢门锁上。
常鸿还是那副样子，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狱卒锁上门，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牢内的人。
“主子吩咐了，只要认下罪守住你的嘴，你的妻儿都会好好的在老家安稳度过，如今有人已经开始起疑了，你知道怎么做的。”
半晌，阴暗的牢房内有这么一道声音响起。
常鸿蜷缩起来的手动了动，干裂的嘴神经质的抽抽，回了一句：“知道了。”
————————
常妍醒来的时候，浑身像是在马车底下被撵过了一遭。
她连动一下都难，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上面的墙上即将脱落的墙皮。
眼睛已经干涸的连泪都流不出来。
她想起之前的地狱一样的事情，突然鼻子间传进阵阵血腥味。
十分浓稠黏腻，仿佛，仿佛就从身边传过来的。
她僵硬的转过头去。
面前是几具死状惨烈的尸首。
是那几个歹人。
几人的血仿佛都被放干了一般，她刚刚身体意识都麻木着，根本没感觉自己竟是躺在血泊里。
连手指缝中都是暗红腥臭的血。
其中一人正对着常妍，她看过去时，那人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仿佛能看到死前眼里来不及散去的欣喜与惊讶。
常妍今天才知道，原来人恐惧到极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晕过去，晕过去就看不见这些可怖的尸体，却还是十分清醒，脸上的肉疯狂的抖着，嘴里只能发出“碦碦”的声音。
直过去好久，才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一边尖叫，一边拼命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那些东西。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开了。
“轰”的一声，溅起灰尘。
逆着阳光，常妍看不见来人的脸。
那人的手在眼前摆摆，十分嫌弃这血腥味。
她淡淡的开口，声音端庄却冷漠。
“将她拖出来吧。”
常妍惊恐的往后缩缩，她身上不着一缕，衣物早就被那几人撕破了。
索性这些人也不想看她浑身血污，随意拿了件一副，粗鲁的给她套上，将人拖出来。
进去拖她的是几个小厮，常妍也是娇惯着长大的小姐，这样的羞辱，几乎要再要了她的命去。
那些人此刻可没把她看成小姐，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般，将人带到门外去。
站在门外的是端王妃，常妍凝神看去，穆一茹竟然也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
王妃到底也是女人，原本也没想如此对待常妍，虽然她心里恨极了常妍。
这般报复，是端王到她这里吩咐的，那药，也是端王叮嘱了管家给下的。
待到王妃知道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她叹了一口气，静坐在梳妆台前半晌，却也到底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