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神与兽 殉道者(四)

  陈桐双臂环抱,望着坐在不远处书桌前的沈秋石,对方正在摆弄着某件小玩意儿。与之相对地,插不上手的他硬憋着古怪的表情只有保持缄默。

  不久之前,他们会合了带着女主角安·达罗逃命的柯梦,并除掉了追杀她们的黑衣人小队残余。而后担心危险的他们不敢再回研究协会的总部,就选了一处隐秘的黑旅馆藏身······说白了就是桃色旅馆,经常会有一些站街女来搞特殊服务的法外之地。

  这里选址偏僻,人来人往得不多,因此会更安全一些。

  只不过······

  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怪声,陈桐总觉得有点尴尬······

  “唉,不行,确实是有些麻烦啊······”沈秋石仰靠在椅背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哎哎,你也觉得不行吧?这房间的隔音性太差了也······”陈桐似乎是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强笑着道。

  “你在说什么啊?”

  沈秋石愣了一愣,听到那怪声后他心领神会,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没办法,选来选去也只有这儿最安全了······不过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说着,他捏起手边的一枚薄薄的黑色片状物,扬了两下。

  “古拉格的外皮。这是用教会找到的一只泰坦遗骸的外皮制造出来的,这些我也都告诉过你们了······按照他们的说法,这种泰坦体型巨大,为了保证手脑协调,所以外皮有着流通生物电信号的特性。不过受科技程度所限,教会的人只能靠敲摩尔码来传递情报,呵呵,真是讽刺······”

  说着沈秋石冷笑了起来——

  包括那种象牙模样的电磁枪,其实也是泰坦的部分遗骸,教会挖空心思搞来了一堆好东西,却没有将之吸收和转化成高科技的本事。他笑这些人的粗鲁和野蛮,就好比原始人捡到了一支打火机,却只会拿在手里、口中“嗬嗬”冲在最前面,以此来威吓隔壁部落的其他原始人一样。

  有一说一,这实际上倒是沈秋石的浅薄了。当有了和现在科技差过大的东西出现,势必然会产生“新东西”与“旧思想”结合的畸形怪胎,因为人的思维没法子一下就转变过来,比如像“蒸汽朋克”就是一个著名的表现。

  沈秋石冷笑罢,继续说道:“可惜我们两个都不会解读摩尔码,你说柯梦可能会,但她现在又昏迷不醒着。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啊,必须要早点知道他们的准确动向才行······”

  话是这么说,但现实摆在眼前再怎么着急都没有用。柯梦在被救下来后不久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当中,现在正躺在隔壁的房间里,由安达罗照顾着。结合她之前对陈桐的说法,她应该是受到了基因锁的反噬,具体情况沈陈二人也弄不清楚,毕竟他俩都没有开锁的经验。

  于是现在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僵局:沈秋石想得知教会下一步的准确动向,摩尔码是现在唯一有可能的渠道,而会解读的柯梦正昏迷不醒。两眼一抹黑,什么情报都不知道的沈秋石也就不敢放开手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去赌。

  两人久久沉默着,死寂弥漫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压得他俩开始有点喘不过气来——

  “没办法了,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赌一把了······”沈秋石打破了沉默,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沈秋石眼神一变,立刻将放在桌面上的那把象牙枪握在了手里;陈桐也紧接着抛出了pod,小机器人悬飞在他的身侧,枪口对准了重新安静下来的房门。

  “我们不需要特殊服务······谢谢。”陈桐也想体验一把拒绝“特服”的感觉,于是嘴欠地说了一句。

  “······”

  另一边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你就算需要我也不会给的。”

  陈桐认出了来人,先是一愣,跟着惊喜地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有完全丢掉警惕,开门的同时小机器人仍做好了狙杀的准备。果不其然,门后伊莲娜单手叉腰站在走廊,冲他抛了个鄙夷的眼神:

  “你们可让我好找呢。我先说清楚,我和你们不是敌对的,来找你们是有要事商量······这位是?”她看到了沈秋石,略微打量了一下后伸出手去,道:“······朋友?”

  沈秋石没有回应,而是冷冷地盯着她说道:“我和你们不是朋友。你既然和我的同伴认识,想必是那个研究协会的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伊莲娜也不在意,径自在床边落座。这小旅馆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就没别的家具了,三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多少显得有些拥挤。

  她看了看飞在陈桐身边的古怪机器人,又瞥见沈秋石手中的那把象牙,心里已经明白过来不少。便微笑道:“你们已经知道了,也好,也省去我再解释的麻烦了······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定程度上来说,我想找你们帮忙。”

  陈桐觉得自己和伊莲娜相熟,那就应该由他来继续这个话题,正想要说话时,忽听沈秋石用象牙的尖“咄、咄”点了两下桌面,示意伊莲娜接着说下去。

  “看起来是个很冷酷的人呢······”伊莲娜笑了笑:“毕格斯伯父和安德里伯父他们欺骗了我,这一切都是他们主导的骗局。现在金刚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凭我的力量没有办法和他们对抗,所以我只能来寻求你们的帮助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沈秋石打断道。他对教会的人可以说是完全得不信任,被折磨的那几天里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组织的人都该死!

  伊琳娜沉默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薄薄的黑片放在二人的眼前。沈陈两人刚才还就这个讨论了一阵,自然认得出来是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你们的那位叫赵知雅的同伴给了我这个,还说这很重要。至于作用,这是教会下属成员用来通讯的工具,一种传递摩尔码的泰坦外皮,我是通过上面发送的摩尔码这才找着了你们。”

  “赵知雅?”陈桐有些搞不明白状况了,便朝沈秋石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却见对方整个人都怔住了,声音略显颤抖地问:“她·····她人呢?”

  伊莲娜摇了摇头,“就在不久前,协会开始了清算。包括我和我几个亲近的下属,我的身边被毕格斯伯父他们安插了耳目,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她中了一枪,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是的,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沈秋石神情木然地听着,好一会儿后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是、是吗?死了啊······我知道了······”

  只有沈秋石明白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因为这块黑片,这块古拉格的外皮正是他交给自己的女友的。

  至此,那拼图的最后一块在他的脑子里完成了拼接——

  陈桐不明就里地呼唤道:“喂,怎么了?这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沈秋石没有回答,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副模样更让陈桐怀疑了起来,他有意刨根问底,而沈秋石却忽然抬起头来对伊莲娜说:

  “好了,你可以继续了。”

  伊莲娜应道:“这几天我不在协会,其实是去调查那个疯子教会了,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的两位伯父一直在骗我,其实就是他们偷偷成立的它。哼······我们对抗的,原来是我们亲手制造出来的东西······”

  “这些年来教会一直在黑市上倒卖用泰坦遗骸造出的武器,而我们也是从这儿第一次接触它的。虽然泰坦遗骸不止有这样的用途,但武器似乎更受欢迎一些。我想他们创立教会的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吧——用泰坦来牟利。至于其他的,像信仰成分问题,我不清楚,也对它没兴趣······”

  “有一点还要多亏了陈先生的提醒。”她看向陈桐,笑了笑:“你问我,除了我们和教会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人或组织知道泰坦,事实上泰坦的信息是对外保密的,即便有这样的组织也不会在纽约,所以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得过来,对那些资本家们做出什么······”

  “这之后我去调查了‘武器倒卖前后’和我外出寻访泰坦遗迹的时间,是完全吻合的。换言之我们前脚找到了泰坦,后脚遗骸就成了教会手里的武器。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一直在为它工作,尽管······尽管我以为我是为了我的祖父······”

  伊莲娜仍在笑着,只是她的笑容却控制不住地愈发苦涩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一种结果。出于对两位伯父——当年祖父最亲近的两位朋友的信任,她从来没有一丁点的怀疑过他们。

  哪怕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一个可能,她也不愿意去相信。

  一旁听着的陈桐劝道:“好了别钻牛角尖了,这和你没啥关系吧。而且我早不跟你说了?你们那种‘不图回报’的运作方式早晚会出岔子,不是谁都能挨得下来的。有一说一这事儿换我也······”他又忍不住开始嘴欠,不过看到伊莲娜消沉的样子后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伊莲娜呼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说:“因为我的家族才有了之后这些事情,所以我有责任去解决它······现在你们能够相信我了吗?”

  “我还是保留对你们的看法。”沈秋石答:“你刚才说你会解读摩尔码对吗?如果你想合作的话······”

  说着,他用手在桌上一划,将一张画满了“长短不一的横线”的纸推到了伊莲娜的视线里。“那就先来解读一下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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