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鬼夜行 白骨荆棘

  翌日,清晨

  众人起了个大早,收拾起远行所需的物资。他们要跨越数个城市,直抵京都。再转水路渡海,到达目的地——四国岛。不过对于任云生来说,渡海口就是他的终点了。剩下的路程,四人自行便可完成。

  他只有十天的时间,首要的目标还是多猎杀一些鬼怪,好从中获取灵类武器。

  即便如此,这段路程也是实打实的长途跋涉,因此物资宁滥勿缺。食物、衣物、应急的药物,在几人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都准备到了最全最多。

  待一切准备停当后,四个人无不是大包小包傍身,就连任云生都捎带手的提了一个大尼龙袋,里面装着些他们省吃俭用留下的肉罐头、感冒药等等。弄得任云生好生无奈,不禁吐槽道:

  “你们这是逃难啊,还是搬家啊······这么多东西,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带上了反而累赘。而且我们能不能走到那还是两说,别带一堆东西,到时候却用不上。”

  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看着四人脸上洋溢着的兴奋,转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要去哪、能到哪,结局已经不再重要,眼前的希望就足够他们莫大的兴奋了。

  五人带上物资,在中年男人冈田武的引领下跨过废墟,大约正午时分,来到了一处汽车维修厂。

  男人曾经是一名老道的汽车修理工,对于他们这些昭和男儿来说,这是一项很不错的工作。他把那个时代的热血都倾注在了汽修上,辛辛苦苦忙碌了大半辈子,好容易积攒了一些钱财,鬼怪却来了。

  说到这儿,男人脸上挂满了唏嘘之色。

  任云生没心思与他讨论昭和不昭和,热血不热血的,老实说他对于这种武士般的大丈夫不怎么感冒。左耳进右耳出,眼睛则时刻警惕着观察周遭的一切。

  冈田武摇了摇头,将千斤顶丢到后备箱里,拍着车后盖笑道:“没问题了,我们现在走吧。”

  任云生正看着远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冈田武连问了两遍,这才回过神来,坐上了车子。

  一路上四个人都显得兴奋非常,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种琐碎。动漫、肥皂剧,再到巷尾的拉面馆,不为人知的好吃的稠鱼烧,一个人说完,另一个人接上,生怕冷了场。就连胆子很小的小女孩,有时都会怯生生地说上一句,只有任云生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

  他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四人的表现像极了刚刚复活后,在主神空间那几天的他。四人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记住这个城市,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此一去,多么美好的记忆终究也无法回头了。

  不知道聊了多久,冈田武的一句话拉回了正神游物外的任云生。“兄弟,你上车前是看到了什么吗?”

  任云生摇过头才反应过来,男人看不到他的动作,便开口回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没有了。我再确认一遍,鬼怪当真不会在白天出来吗?”

  “是的啊。我们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却是小田三郎先说道:“这些鬼怪,科学家也说了,它们很多都是我们国家古代记载的东西,一般只在晚上出来。就算你信不过我们,科学家的话总该信吧?”

  “没,确认一下总是好的。”任云生感觉有些疲惫,不愿多谈。“傍晚的时候叫我,我负责值夜。对了,遇到危险就叫醒我······”

  “还有,你们聊天小点声,有点吵······”

  ······

  任云生勉强算是一名练气士。以他现在元气之浑厚,精、神二者亦是远超常人,就算两日两夜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能睡还是尽量睡上一会儿,以免影响作战时的判断力。只觉困意涌来,他已沉沉进入梦乡。

  四人见他睡着,礼貌地不再说话。车子平稳行驶着,渐渐与寂静的城市融为了一体······

  路途不总是顺畅的,遇到堵路的东西,车子就得掉个方向。不知不觉已走了数个小时,接近日暮时分,一行人才将将赶到城市的边缘处。

  夜晚是鬼怪的时间,不适合继续赶路。冈田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阻拦了小田三郎想要叫醒任云生的动作,自己去到外面守夜。

  等任云生醒来,已过去了大半个钟头。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冈田武身边,见对方正在翻看着一本老旧的册子。后者听到声音,合上册子笑道:“吃点吧?我见你睡得正香,没好意思叫你。”

  “下次一定要早点叫醒我······”“没事,我来守夜也可······”

  “我需要时间来恢复状态,刚睡醒脑袋不清楚。”任云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冈田武摸了摸鼻子,只好憨笑着作罢。

  “明天我们得绕点路。”说话的功夫,男人从手边摸来两听肉罐头,递给任云生。

  “……前面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罐头肉时间放得太久,尝起来有点怪怪的。任云生不是一个会拒绝他人好意的人,凑合着吃了。边吃边问道:“现在哪儿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前面那些是什么?”

  “白骨。”冈田武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很多的白骨。原先的时候,有段时间了······那时候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在,因为鬼怪会往生人气多的地方跑,所以我们平时也不常见面。有一次好久没见到他们,我们都以为他们被鬼怪发现了。

  直到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开着车逃回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去逃命去了。”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露着骨头。他说是被白骨挖出来的,还说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前面是一座白骨长起来的丛林,只要活人进去,它们就会挖走他的血肉,把他也变成白骨中的一堆。”

  见任云生面沉如水,冈田武忙笑道:“没事,这里我都很熟!只要明天我们多绕点路,多花点时间,肯定能出去的。”

  “不,我们不绕路。”。

  任云生极目远眺,尽力想看清楚夜色下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他只看到了白色,夹杂在漆黑当中。不过这足够他确认了,男人的话说得不错。

  那是一丛白骨交织成的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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