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黑色都市 蜘蛛与毒

  突如其来的强烈震感将整条街区笼罩其中,就连停驻在外围的警察都可以清晰得感受到。车身微微颤抖,尖锐的警笛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警力人员汇集在此,他们本应早就发起抓捕,但一项神秘的命令却叫他们不得不耐下心来等候。

  超级英雄正在里面战斗,不得去干扰。

  “超级英雄······嘿嘿,就是有这帮所谓的超级英雄,才会出现那么大的麻烦吧?”警察中传出一句低声的嘟囔,没有人接这句话,但大多数心里想的都和他一样。在超能力案件前他们的作用小之又小,几乎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讨厌。

  没人喜欢头顶上时刻有一尊乃至数尊的“超级人类”,除非他们是其中之一。

  子弹被压进弹匣,保险被悄悄打开。只需等待这场超能力对决结束,警察们就可以以“威胁民众安全,造成影响恶劣”的理由将这些人悉数逮捕。这理由正当得很,便是全城的报社一齐鼓动如簧巧舌,也绝难给这些超能人翻案。届时纽约城里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超级英雄,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这种样子才对。

  封锁带外,簇拥着几十位记者装扮的男男女女。其中一年轻男子焦急地徘徊着,时不时伸长脖子朝里面看两眼。他手中的相机已经被汗水沾湿,可直到现在也还没派上用场。

  “上帝保佑,我晋升的机会······可一定不能就这么丢了啊!”

  ······

  任云生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赵樱空站在一旁持刀而立,眼睛的余光正好瞟到起身的他。“是你救了我?多谢了。”四肢百骸被气浪冲击得无处不痛,艰难地撑着身子说道。

  “你真的是个疯子,会想用自爆换来炸碎沙人。”赵樱空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自己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两人处于战斗中心,沙人一经被炸碎,放弃了搅动沙暴转而恢复起自己的身体。视线没有了遮挡,任云生自然能够看得到情况。沙人只剩下了半截身体,摇摇欲坠地想要倾倒。它庞大的身躯恢复起来本就麻烦得很,而新生的部分又正被郑吒与蜘蛛侠来回骚扰打碎。此消彼长之下,沙人只能左支右绌地防护遮挡,拿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战衣自爆的威力其实并不大,任云生占了在沙人体内的便宜,才能一举炸开。他知道不能久拖,赶忙说道:“不、不用管我。沙人害怕灵异类的武器,你赶紧去帮郑吒他们吧!”

  赵樱空微一点头,身形忽动,再看清时她已经冲到了沙人面前。手中刀仅一挥,柱子般的高大沙腿立时多了一道狭长深口。如任云生所说,沙人的确是惧怕灵异类武器的。但那似乎只针对于郑吒手里专制灵魂的摄魂棒,赵樱空的攻击显得有些不痛不痒。

  她像是早就知道了情况会如此,俏丽的脸上没有半分急躁。雾刀钉在沙腿借力上攀,新生的硕大拳头随之打来,一道刀芒后发先至,贴着赵樱空身边擦过将巨拳砍成粉渣。

  “要做什么就赶快啊!我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郑吒大喘着粗气吼道,基因锁的效果逐渐消退,伴生的是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只是挥出那一刀,就让他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郑吒不知道赵樱空想做什么,唯有帮她清除掉障碍。

  赵樱空默不作声,飞快地扫视起来。待到锁定位置,将藏在怀中的高爆手雷狠狠按下。沙人小腹处有一团浓稠的黑色液体,他并没有完全融合毒液!

  毒液感受到这汹涌的杀意,下意识弹出十数条如利箭般的触手,轻易破开皮肉将赵樱空带飞而起,但赵樱空一击既出,哪会容许自己失手?在空中调整姿势连挥数刀,砍断触手稳稳地落在郑吒身边。

  小巧的拉环挂在赵樱空举起的手指间,她随手抛在地上,举刀挡在面前。

  刹那间,熟悉的爆破巨响再次响起,半残的沙人被炸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粘稠与沙砾四散飞溅,“叮叮当当”地溅落在雾隐匕首上。

  没反应过来的三人被糊了一脸沙子,郑吒大喜过望,毫不在意地抹了两把苦笑道:“你的动作太快了······”

  “还没完。”

  “嗯?”郑吒下意识地疑应,不消赵樱空解释,他的脸色接着转回严肃。被炸成数摊的毒液以惊人的速度游向最近的沙堆,一经融合,沙子聚合的效率顿时激增数倍,转眼间十多个侏儒版的沙人赫然出现在四人眼前。蜘蛛侠感受到了什么回身喷射蛛丝,但对方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出几分,一条黑色的细影从脚边窜过,钻入最前方的侏儒沙人体内。黑色瞬间蔓延过整个身体,将这只沙人染成了与众不同的通体漆黑。

  除此以外,它们同声同调,甚至说话的节奏和语速都丝毫无差。

  “真是······令人讨厌的爆炸,让我不得已再次分裂。这样我很快就不是唯一的了······让我回到你的身体,快、快······”

  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蜘蛛侠,后者退了两步,坚定拒绝:“不,我已经不会再用你了。”

  “我会和你一起做好事,快、快点······你是最适合我的人,我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快啊!”说着,它们想要冲上前来。郑吒将刀一横,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好,好······既然你们想要杀死我,那我就杀死他们!”众沙人齐齐变色,面带狰狞地大吼道。当中三只转身而走,直奔向围观的人们。

  随着巨大沙人的崩溃,笼罩在这条街的沙尘暴开始退散。几人战斗的场景被围观的警察、记者们看得清清楚楚。惊叹未绝,却见三只侏儒沙人朝他们冲来,纷纷变了脸色,推推搡搡得想要逃跑,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侏儒沙人远不及巨大化的他强悍雄伟,但身子小也有身子小的好处,行动起来更加敏捷精准。虽然在任云生等人眼里不过是稍快于常人,但对于吓得六神无主的围观群众来说却要危险得多。他们目睹了巨大沙人的强横,哪敢去反抗。就连警察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转身逃跑,跑了没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开枪射击。

  冲在最前的侏儒沙人被射成马蜂窝,剩余两只已经冲到近前,如狼入羊群疯狂地打杀开来。沙锤挥出,一个白人女性跑得慢了,被砸得五窍喷血,摔飞在地上生死不知;沙箭如雨,似乎是要报那几十枪之仇,开枪的几名警察躲避不及,登时被射成了刺猬。

  这一切不过是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郑吒看得浑身颤抖,踉跄跑去想要救人。但留下的沙人两两联合将他们死死缠住,不留出一丁点的机会。

  “你去救他们!快去!”郑吒挥刀斩退蜘蛛侠面前的沙人,推了他一把。“我来拖住它们四个!”蜘蛛侠没有犹豫,架起蛛丝腾空而起。漆黑沙人跟着跳起,却被郑吒抓住脚腕一把拽了下来。

  “你他妈想往哪去啊?你们的对手是我!”

  郑吒吐出一口血痰,提刀朝漆黑沙人当头劈来。

  尽管任云生没了战衣没多大威胁,但谨慎的沙人还是分出了一只来对付他。他只跟石万启学过一点粗浅的用刀技巧,在这近乎杀不死的侏儒沙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只有凭着粒子震荡刀的锋利勉强略占上风。

  挨了几刀后,对方察觉到震荡刀的诡异,不敢再轻易近身。见对方不上,他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来。任云生心里清楚,沙人······或者说毒液的计策委实歹毒,他们甚至不需要打败几人,只要拖住他们,就能腾出手来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尽数杀掉。

  转眼间围观的人已经死伤过半,蜘蛛侠的赶去稍稍缓解了情况。侏儒沙人们速度的确不快,但该有的能力却一个不少。蜘蛛侠随打随救人,手脚施展不开,很快被三只合围在内。他将身旁的女孩护住,大声吼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你不应该,你不应该去杀害这些普通人!”

  “他的记忆告诉我,”其中一只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很愧疚,愧疚自己杀了一个普通人。你恨他,恨不得要杀了他。只需要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们可以一起杀了他!轻而易举。他是个软弱的宿主,暴躁,野蛮,充满了让我感到恶心的低劣欲望。你不一样,你的诉求,或者说你的······善良?我们是完美的平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联合起来的我们。你哪怕能杀死他,我也会找到下一个人寄生。只要杀死我,这个人同时就会被杀死。”

  蜘蛛侠看着吓得瘫软在地,连跑都没法再跑的人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可你还是会杀死这些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保护’他们?”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女孩,斟酌了一个词汇。“用我们的方式。”

  “本叔叔说过什么来着,你,不,我们可以救下这些人。这里有多少,大概还剩下二十多个吧。生命对你来说很宝贵,是不是?”

  “只要你······”这只沙人忽然住了嘴,疑惑地别过头看向后腰。那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圆形小球,正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它的脸色陡然一变,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随即而来的一声轰响压过了它的声音,余焰掩盖了蜘蛛侠,也掩盖了惊疑不定的两只侏儒沙人。

  “打我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要威猛多了。”一道身影破空而来,悬停在街区的上方悠悠道。

  蜘蛛侠抬起头,面具也遮不住他此时的惊喜。“哈利······?!”

  银白滑板上又丢下两颗小球,蜘蛛侠忙抓住女孩跳离到一旁,焰浪卷集,将剩下的两只侏儒沙人尽数炸成飞灰。

  “我炸了你两次,现在我们平了。”滑板上全副武装的战士脱下面甲,板着一张脸。两人短暂对视,又都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想杀你可不行,得排队。怎么说我也是第一个,我最不喜欢有人插我的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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