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 婺州之变

  “冲啊……”

  “杀狗官,废花石纲~”

  呐喊中,千余军兵举着盾牌,抬着长梯,向着金华城冲去。

  作为婺州首府,金华城外本有比较宽阔的护城河的,只是已经被填平,不能成为攻城之阻碍。

  看着叛贼散乱地冲来,刘锡喝道:“推杆准备,金汁准备!”

  不需要他说,早已经准备就绪。

  不一刻,叛军冲到了城下。

  长梯竖起,叛贼疯狂地向上爬去。

  “推杆!”

  呼喝中,几个守军拿着推杆,对准露出墙头的一截,猛地用力推了出去。

  啊~

  惨叫中,长梯离开城头,梯子上的叛军稳不住身形,挨个落了下去。

  城墙一丈六尺高,虽然摔不死人,筋断骨折却是平常。

  最重要的是,没了梯子,便不能上墙了。

  有那扶的稳的梯子,推杆无能为力,几个民夫丁壮抬着铁锅到了近前,猛地把金汁倾倒出去。

  哗啦~

  热气蒸腾,恶臭弥漫。

  城下,但凡被泼中的叛兵,立刻皮开肉绽,哀嚎惨叫。

  大多数人只是高温烫伤,暂时性命无忧,但是金汁乃是粪水熬制,里面有大量的病菌,此时又是夏天,被烫伤处必然会感染。

  莫说叛军对发炎手段有限,便是官军也无计可施,只能看命够不够硬。

  有那速度够快,运气又足够好的叛军冒头,迎面而来是三五枝长枪,六七条长刀。

  围攻之下,冒头也没办法登城。

  眼看二十余架长梯全部被推翻,军兵也死伤了二百余,叛军大营中响起了收兵号令。

  见叛军潮水般退却,刘锡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所准备,然东南承平太久,武备还是不修。

  陈师锡修整了城墙,也整训了厢兵团练,却没有弄到多少兵器甲胄,其中弓弩尤为缺乏。

  好在叛军也缺乏弓弩箭矢,因此倒是不吃亏。

  “杀啊~”

  “打开城门接应圣军进城!”

  “圣军到,分田地,免赋税……”

  刘锡倏然转身,看向城东,喝道:“来人,速速随我驰援城东!”

  有贼人遣进了城池,并且现在爆发,突袭东城门。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来不及考虑太多,刘锡立刻领着二百人下了城头。

  听到城东喧嚣愈盛,刘锡大急,加快了速度。

  “将军!”

  迎面跑来一血人,正是东门守门副将。

  “贼人暴起发难,杨光叛变,城门失守,贼将高玉已经入城!”副将叫道。

  杨光便是那东门守将。

  刘锡惊了片刻,努力冷静下来,回头道:“兄弟们,陈相公平素待我等不薄,守不住城池,也要护他周全,且随我去知州衙门接应陈相公突围。”

  “喏!”

  二百余人调了个方向,向着知州衙门狂奔。

  城东的躁动,全城可闻,陈师锡自然也听得到。

  刘锡到时,只见州衙周围已经堆了柴薪,泼了火油。

  进去看,陈师锡穿戴整齐,正襟危坐在大堂里的官座上,大堂别无旁人,只有一个经年老仆陪伴。

  “相公,事不宜迟,我等护卫你突围。”刘锡急道。

  “吾乃朝廷钦命牧民官,焉有弃民而走的道理?自当与城共存亡!”

  陈师锡抬手阻止了刘锡劝说,道:“悔不该未听你劝,放那灾民进城,致有此祸,实乃咎由自取。

  信伯有将才,亦已熟知婺州境况,与后期平叛大有裨益,不宜死在此处,速速突围去罢。”

  “相公不走,末将安得独活?便与贼人拼了便罢!”刘锡喝道。

  说完,刘锡回头,对二百军兵喝道:“相公欲与婺州共存亡,兄弟们可敢随我力博贼人?”

  “随将军杀贼,以报相公厚待!”军兵回道。

  “杀~”

  呼喝中,已经有贼人杀了过来。

  “杀~”

  刘锡挺刀,杀了过去!

  “狗官休得猖狂,吃我刘赟一枪!”

  暴喝中,一贼将接住了刘锡。

  两人都了三五合,倒是不分胜败。

  两人武艺倒是半斤八两,奈何贼人众多,又有一个贼将杀出来围攻刘锡。

  立刻,刘锡只能苦苦招架。

  这便是得知贼兵进城,刘锡判断城池不可守的原因。

  当初贼兵初入婺州境内,刘锡也是主动出兵邀击的,奈何兵不如对方多,自己武艺也压不住,只得回城坚守。

  主将被围攻,二百余兵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各自挥舞兵器冲了上去。

  贼兵立刻过来接住,厮杀成一团。

  贼兵不过六百人,却个个都是铁甲裹身,手中刀枪坚固,比官军尚要精锐几分。

  这是方亳苦心孤诣训练的护教兵,乃是叛贼中最精锐者。

  不一刻,两百官兵被斩杀殆尽。

  在搏命反击之下,也杀了百十个贼兵。

  此时,刘锡身上已经被刺了三枪,砍了两刀。

  铛~

  刘赟挑开刘锡手中刀,喝道:“你这官将,倒是条好汉,如何就要给那昏暗的朝廷卖命?”

  “呸~要杀便杀,何须啰嗦!”刘锡不屑喝道。

  刘赟道:“我圣教为民做主,意在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世间,兄弟何不来共襄大业?”

  “妖言惑众,欺骗无知百姓尚可,却休要与我来说。”刘锡回道。

  刘赟见说刘锡不动,喝道:“来啊,且去拿下州衙,请出此间相公……”

  话音未落,只听轰地一声,州衙内窜出冲天的火焰来。

  “哈哈哈~看到了没,贼子!”刘锡大笑道:“任凭你招揽了几个败类,天下有志之士,如何能够与尔等同流合污!”

  刘赟面色阴沉至极!

  倒不是为了刘锡的奚落,而是因为陈师锡的果决。

  因为陈师锡刚直的名声满天下,方亳特别下令,定要活捉后劝降,以作为叛军的头面。

  却不想,陈师锡见势不妙,直接纵火自焚了。

  火势如此大,也不知道泼了多少火油,点了几根火把。

  “来人,立刻灭火,免得殃及别处。”

  下令完,刘赟看向刘锡,喝问道:“只问你,降是不降?”

  刘锡不答,调头看向东南,喃喃道:“父亲,今日儿子便以一命,洗刷我刘家的笑柄!”

  说完,刘锡横刀在脖子上。

  “我刘家一门忠烈,绝无投贼之人。”

  噗嗤~

  刀光闪过,鲜血喷射,在火光与阳光的双重照射下,熠熠生辉。

  婺州知州陈师锡不听守将刘锡言,收拢灾民进城,为贼人所趁,致有城池失陷之祸,然其忠义不失,举火自焚以全节气,守将刘锡亦坚守节操,自刎以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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