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怅然

  米苏的眼中,有丝怅然:“我以前,拥有过两支糖花儿,一支是裴璃送的,一支是裴凯哥送的,可是后来,都摔碎了。”

  “这次不会了。”夜骐轻轻一笑,眸底似有光华。

  当夜骐举着那只晶莹剔透的糖花来到米苏面前,她不禁望着他,傻傻地笑。

  “我们家苏苏,就是个傻姑娘。”他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俯下脸来。

  米苏以为他要她,羞怯地闭起眼睛,却听见清脆的“喀擦”一响。

  睁开眼睛,发现那只糖已经被他一口咬掉了一大半。

  “啊,你……”她气呼呼地指着他,他却将剩下的糖都塞进她嘴里:“快吃掉,快吃掉,这样就不会摔碎了,以防万一。”

  米苏又好气又好笑,却觉得那甜蜜,融在口中,收进心底,那般温暖安适……

  夜幕降临之时,他又带着她,来到护城河边。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纸船,他对她笑:“苏苏,我们来放灯吧。”

  “可是今天又不是灯节。”她这样说着,却和他一起蹲下身,看他将船中的烛火点燃。

  他侧过脸亲了一下她的唇:“今天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节日。”

  当他捧着她的手,一同将那只的船灯放入河中,看它随水漂远,她不禁回过头,与他相。

  米苏此时真希望自己有武功,能一把将这坏蛋,扔进护城河里洗个凉水澡……

  笑闹过后,米苏在夜骐怀中,重新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的初阳,轻声说:“我们该回宫了。”

  “如果你真的不愿回去,我可以带你走。”夜骐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坚定。

  她知道,只要她想,他一定可以抛下一切,带她走。

  可是,天下也是他的梦想。

  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她不能成全他的梦想?

  何况,只要在他身边,就是幸福。

  “走吧。”她从地上轻快地跳起,拉住他的手:“宫也是我们的家啊。”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眉头也渐渐舒展开:“好。”

  当他们来到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前,守卫一开始并未能认出这对素衣夫妻。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撕掉脸上的面具。

  众人一愣,随即齐刷刷跪成一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米苏微笑,牵起夜骐的手,一步步走上玉阶,走进金銮宝殿。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只是今日,他们互换了身份。

  不过无妨,总有一天,这身份还会再换回来。

  在群臣讶异的目光中,米苏和夜骐相携着走到高台之上。

  并未过多地解释细节,米苏只简单地宣布,夜骐当初,以假死而换两国和平统一,特裴为王夫,并兼为摄政王。

  其实女皇和北越王之间的故事,在经历了几起几落之后,早就成了传奇。所以无论再发生什么,大家也都是见怪不怪了。何况这两夫妻的手段,他们都是心知肚明,谁又犯得着自触霉头?

  因此,满堂的道贺称赞声,起伏不绝。

  米苏悄悄地握紧了夜骐的手,眼中有甜蜜的笑意。

  高处不胜寒,可若是在这高处,有相爱的人并肩而立,心中便再不会觉得寒冷,只余温暖。

  当早朝结束,他们回到寝宫,米苏一见床就呵欠连天。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

  “睡吧睡吧。”他爱怜地搂着她往床上倒。

  “等一下。”她却突然喊停,然后心地四处张望,查看有没有人躲在暗处偷听。

  “你要做什么?怕被人听床角?”夜骐好笑地戏谑。

  米苏白他一眼,走到墙边触动机关,现出暗处的壁橱,然后伸手进去拿出一个包裹,递到夜骐手上。

  夜骐怔了怔,打开绢布,看见了那两本书。

  “其中一本,是当初我从母亲的水晶棺底拿的,另一本,是嬷嬷留给裴璃的。”米苏轻声叹息。

  想当初她的母亲,即便是篡权谋位,也是为了一家团聚,母亲的心里,其实依旧挂念她这个女儿,从未舍弃。只是大概,那个真相太残酷,所以最终,即便她侥幸被救活,也再无活下去的勇气,选择了自尽。而嬷嬷,同样是个好母亲,为了孩子,舍生忘死,鞠躬尽瘁。

  夜骐的指尖在那书页上轻轻地滑动,半晌,抬起头来,望着米苏一笑:“其实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这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人真正要靠的,是自己的智慧,而不是捡来的宝物。”

  他从怀中掏出另外三本书,与这两本合在一起,深深叹气:“这东西其实是个祸害,为了它,已经死了太多人。”

  “是啊。”米苏也是一叹,围绕着这五本书,真的发生了太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干脆烧了吧。”夜骐说着,便取出火折子打燃。

  米苏本欲阻止,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默地看着幽蓝的火苗,舔上那泛黄的书页……

  转眼间,曾经被人拼死抢夺的宝物,已化作一堆乌黑的灰烬。

  米苏正欲唤人进来清理,忽然眼前一晃:她发现,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纸片,而且似反射着金光。

  她蹲下身拨开那灰烬,将那些碎片捡起,在手心中摊开,两人顿时都愣住。

  五张碎片上,分别写着三个字:

  “幽宁山”“石泉落”“石床开”“宝图出”“宝钥现”。

  米苏和夜骐缓缓抬起眼,相互对视。

  当初明月大帝一定是在这些出现线索的地方,涂上了某种防火的药粉,而只有烧了书,才能真正解开这个谜。

  可是,又有谁,能在得到如此宝物时,舍得将其付之一炬?

  明月大帝,正是算准了人性的贪婪,才设此绝妙一局。

  “原来,真正的密语,是‘放下’。”夜骐长叹一声,感慨不已。

  只有真正放下,才能真正获得。

  当晚,夜骐带着米苏悄悄出宫,到了幽宁山边,然后将那个曾被裴住的山洞重新打开,潜入其内。

  劈开了石床,果然找到了一把黄金做的钥匙,而放干了白乳似的温泉水,池底的纹路,细看之下,的确是一副详尽的地图。

  两个人仔细探看那图上所标之处,发现竟然正是北越都城外,夜骐母亲曾经藏身的那两个相互连通的山洞。

  “我知道了。”米苏叹息着点头:“你当时不知道有否注意,在我们到的第二个山洞上方,有一个锁孔状的光道,那必定就是宝钥的插口。”

  夜骐感叹:“真没想到,其实这些宝物,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可是偏偏一叶障目,机缘未到,就是找不到。”

  “那你便即刻出发回北越探看吧。”米苏提议。

  夜骐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知道这个秘密就好,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不是宝物,而是守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米苏深深地望着他许久,最后踮起脚,上他的唇……

  次年的正月十五。

  宫中华灯摇曳,可今晚,却没有人有心情看灯,因为他们的女皇陛下,正值临盆。

  这边房中,米苏正在床上挣扎呻吟,额上冷汗滚滚。

  而隔壁房中的夜骐,也好不了多少,同样是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强撑着,一遍遍地拉着人问:“她还好不好……她还好不好……”

  终于,有婴儿的哭声响起,夜骐重重地松了口气,身体瘫倒。

  可是下一秒,却听见隔壁的呻吟声还在继续。

  “这是怎么回事?”他慌了神,硬是起身,踉踉跄跄地想要出房去看,可刚走到门口,却又听见了另一阵哭声,而这一次,分明比刚才那次更嘹亮长久。

  有宫女欣喜万分地从米苏房中跑出来,语无伦次:“生了生了,一个殿下,还有一个公主……不对不对……公主也是殿下……”

  虽然她的话语混乱,夜骐却还是听懂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苍白如纸的脸上,泛开狂喜,他硬是冲进了房里。

  稳婆还在清理,见他进来,着慌地喊:“哎呦,这可不是男人家该来的地儿……”

  可夜骐不管,只来到床边,望着米苏,焦灼地问:“苏苏你还好不好?”

  米苏的泪涌了出来,点头:“好,我很好。”

  而这时,旁边的宫女,按照原本的吩咐,去取孩子的初血。

  当看见她们手上银亮的针,夜骐舍不得了,连连摆手:“不用……”

  “取吧。”米苏拉住他的手:“他们也一定希望爹爹能好好的。”

  针扎下去,儿子不过是皱了皱眉,哼了一声便算了,丫头却是不依不饶地大哭大闹。

  不得已,只能哥哥吃点亏,取了两滴,妹妹取一滴。

  待夜骐服下和着那三滴血的解药,米苏紧张地望着他,只见他原本因为疼痛不时轻颤的身体,平息下来。

  “怎么样?”米苏着急地问。

  “好了,不疼了。”夜骐的唇色依旧苍白,唇边却有微笑。

  此刻,宫女们也将包好的一对孩子送过来,妹妹先送到米苏怀中,立刻开始在她胸前拱来拱去。

  可现在还没奶水,丫头找不到吃的,立刻又开始乱蹬着腿哇哇大哭。

  哥哥倒是安静,躺在父亲怀里半眯着眼睛养神。

  “这对东西真是……”米苏好笑。

  “女儿像我,霸道,儿子像你,淡定。”夜骐哈哈大笑。

  “名字怎么办?”米苏发愁,原本没想到,居然是一儿一女,就只准备了一个名字。

  夜骐沉吟了一下:“干脆,一个叫真儿,一个叫心儿。”

  米苏微笑着点头,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世间,惟有真心,最为珍贵。

  次日,米苏对外宣布,因产后需要静养数月,怕耽误国事,所以一切政务,全权交由摄政王处理。

  事实上,她之前早就以怀孕为名,逐渐淡出朝政,所以此举并未引起任何非议,一切顺理成章……

  一年后,迁都东楚,米苏正式禅位于夜骐,改国号为夏。

  而就在那年的秋试中,有个名叫李玉的考生,夺得头魁。

  当夜骐看见典册上的那个名字,眼神闪了闪,命人传召此人入宫。

  “你就是那个李玉?”夜骐看着那张完全不同的面容,挑了挑眉。

  “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个李玉?”台下的人,微微一笑。

  夜骐缓缓走下玉阶,望着他的右眼,那里面的瞳仁,是一颗琥珀色的晶石。

  “为什么会回来?”夜骐的声音低沉。

  “陛下可还记得,后山的那条千年灵蛇?”李玉望着他:“我便如它,惧怕于你的狠,却感动于你的仁。”

  夜骐从鼻孔里轻哼一声:“我对你何仁之有?”

  “当日出关后,我发现马车桌椅下,有两厢黄金。”李玉悠悠回答。

  “黄金?我怎么不知道?”夜骐的表情大惊怪:“那说不定是你母亲私藏的梯己钱。”

  李玉但笑不语,左眸中却煜煜生辉。

  夜骐的手,轻佻地搭上他的肩膀:“喂,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还以为……”

  “以为我有断袖之癖?”李玉一本正经地点头:“对,我的确深深爱慕陛下,愿此生相随。”

  两人对视半晌,同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光阴荏苒,转眼间又过了两年。

  原本东楚的都城,如今已经改造成只属于夜骐一家的行宫。而原属东楚的所有领土,则改造成了整个王朝的繁华都城。

  而在后山的绝壁处,仍有专人把守着一条秘密通道,那是专门为凤歌他们留的。

  她和裴璃,在海上找了一处幽静美丽的岛做居处;而裴凯哥,则依旧一人一马走江湖,心境却已洒脱释然。

  虽然不是天天见面,但逢年过年,他们都会抽空回来团聚。

  这一年的中秋,凤歌和裴璃,又如期归来。

  待他们进了院子,却发现迎接的人只有米苏,异常安静。

  “那两个鬼呢?”凤歌奇怪的问。

  米苏朝某间房子无奈地努了努嘴:“心儿正被她爹罚抄《女儿经》呢。”

  “哎呦,这丫头又是闯了什么祸?”凤歌好笑,不同于真儿的懂事,心儿这东西,顽皮得很,一天到晚闯祸不断。

  “别提了,唉。”米苏摆摆手,叹气:“她昨天溜进御书房,把她爹的折子全画上了乌龟。”

  凤歌噗嗤一声,随后捧腹狂笑。

  “真儿要干嘛?”这时,裴璃开口,他看见真儿正鬼鬼祟祟地打算溜进心儿的房里。

  “能干嘛呀肯定又是怕他妹妹哭,进去偷着替她罚抄呗。”凤歌撇嘴。

  “待我去解救这两个可怜的家伙。”裴璃大笑,向那间房子走去。

  凤歌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他呀,算是爱惨了你们家这对玉娃娃了。”

  “那你还不赶紧给他生一个?”米苏嗔怪:“当初你说玩三年,补躺着的那一年,如今也该补回来了吧?真是的,老让人家等着,多可怜。”

  “喂,你到底是谁的姐妹啊,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啊?”凤歌嚷嚷,下一刻却又将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眼中泛着温柔的光:“在这儿呢。”

  ,精彩!宠妻来袭:老婆,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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