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衣锦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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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万黄巾俘虏上了两百艘大船,李军侯交割清楚之后,就打道回府了。率领这只船队的校尉姓孟,是最早从汝南袁氏手中勒索来的一千多名船工之一。此人水性极好,带兵的能力也不错,更为难得的是,颇懂人情世故。

  卜巳等主要黄巾将领被安排在第三层,河面辽阔,晚风习习,船队顺流而下,迅捷异常。在历经十余天的艰苦奔波之后,黄巾俘虏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一时间鼾声四起,众人睡得一塌糊涂。

  次日醒来,众人起床洗漱,用罢丰盛的早餐,坐在船上无所事事,纷纷思谋起到达鲜卑草原之后,如何租借种子、耕牛、土地、农具的事儿,议论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卜巳在一旁倾听,颇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他心中早已有了定议,和大贤良师张角宣称的太平乐土相比,并州已然胜过许多了。就像刘教官说的那一句话,有了地上的天国,谁还稀罕那劳什子梦想中的天国可是他早已把话说死了,又该如何转圜呢

  第二日中午开始,船队从皮氏附近转入大河,虽是逆水行舟,却不用纤夫拉纤,迅捷异常,不亚于顺水行舟。卜巳等人颇为奇怪,刘校尉微笑不语,带领他们来到三层甲板之下,只见数百身材魁梧、膘肥体壮的勇健之士,分为三班正在用力踩踏脚下飞轮。

  “此种行船之法,谓之飞轮。凡逆水行舟或是无风之时,用人力踩踏飞轮,穿行如飞。以数百勇健之士,分为三班,一刻钟一换,庶几不伤体力。这些勇健之士或是犯了重罪的犯人,或是违犯军法之徒,在船底服刑一年,抵得上在岸上服刑五年,刑满之后,还可以正式加入并州水军。故而报名者众多,从不缺人手。”

  卜巳等人暗暗心惊,大司马吕布曾,并州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原来这句话是真话。看看卜巳等人的神情,刘校尉的下一句话更让人心惊了。“比起三牙大舰和五牙大舰,并州水师还有一种水战利器,那就是龟船。”

  “龟船此船可是类似龟身”卜巳大吃一惊了。“然也”刘校尉拽了一句文。“我曾经见过龟船,其身如龟,背蒙铁皮,全赖飞轮行进,迅捷如飞。无论有风无风,有雨无雨,皆能作战。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瞬间即可转向,船上装有投石车,立在转盘之上,百发百中。”

  黄巾将领中有几个是船夫出身,一听就明白了。“战船身在水中,最怕无风,故水军的统帅,第一必须精通风侯之术。再者说来,船行水中,转向最难,须得占据上游,以顺水压制逆水。如今,并州军有此水战利器,既不怕无风,又可瞬间转向,可以纵横于江河湖海之上也此等利器,是何高人制作非公输班之流莫能为也”

  刘校尉微微一笑。“此船是大司马吕布提出设想,画出图纸,工曹篆鲁墨具体实施的、据说工曹篆正在试制子母船,母船为五牙火七牙大舰,子船即为龟船,平日以母船装载子船,战时放出子船独立作战。子船一旦有损伤,只要能拖回母船,就能即刻得到维修。便是伤兵米之遥能够救起,母船上的医匠就能让他们起死回生”

  “哎呀呀如此一来,并州水军无敌于天下也”众人一齐赞叹。并州军的后勤保障能力和伤兵医治能力,黄巾俘虏们都是见识过的。只要没丢了脑袋或是五脏六腑被击碎,并州的医匠们定然能保住伤号们的一条命。

  至于伤残士卒都去了哪里,他们更是有目共睹,刘教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卒,卸甲之后竟然还能够有四百石的俸禄,按照战功分田分地,娶妻生子。更难得的是,自上至下对他极其尊敬,重要的场合必定邀请他出席。

  并州,真是一个奇异的地方,所有不可能的事儿都能够在这里发生。

  就这样又行了七八日,终于到了九原城,此时的九原城早已成为塞上名城。城墙依托地势而建,开有十二门,分为内城和外城,规模仅仅比并州郡治晋阳城略小。城内设有榷场,以为和塞外异族交易之处。东市、西市则为汉人交易之处。

  碧眼黄须的异族商人接踵而来,一个个操着生硬的汉话和本地商人们交易,当炉的胡姬,丰乳肥臀,跳着奔放热烈胡旋舞,引来大声额喝彩。凡是长安、洛阳、成都、下邳、交趾、会稽等地应有之物,九原城应有尽有,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这一切看得黄巾俘虏们目瞪口呆,晋阳人曾有,到了九原城,才知道晋阳什么也不是,此诚不我欺也这一下所有人都服了,心服口服。卜巳站在高处,大声喊道“大司马有,让我看看并州再去死我也曾有,倒要看看并州有什么值得我不死的”

  他双目如电,环视在场的众人。“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并州果然值得我不死有了地上的天国,谁还稀罕那劳什子梦想中的天国”“好”“此大善”黄巾俘虏们大声喝起彩来。“今日,我就上书大司马,愿意投奔他,带领黄巾屯垦戍边”

  九月二十日,大司马吕布任命前黄巾大方渠帅卜巳为典农中郎将,此是后话不提。

  九月十七日,宣诏的尚书到达了晋阳城,就这这一天,鸿翎急使也到达了晋阳城,带来了消息,大司马吕布明日巳正十分凯旋而归,到达晋阳城。这个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全城,晋阳城的百姓们欢呼雀跃,准备迎接大军凯旋。

  “娘,你看我们这样迎接父亲如何”灵骓带着几十个小不点儿,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她的身后照例站着蔡文姬。每个人都是特制的小号军服,小号的盔甲。六岁的吕安,三岁的吕征,还有高翰、侯菀、宋谦、成逊等人都站在最前面。

  严嫣手里抱着三个月的吕玲绮,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一溜儿小不点儿。既贵且富,再加上事事顺心,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健壮丰腴了,加上那一张银盆大脸,越发显得迷人了。“不错不错有一股军人的气象了看来早就该把你们送进军校了,省的整日里调皮捣蛋”话虽然说得很严厉,眼角眉梢却都带着笑。

  “灵骓,明日你的灵骓营谁带队呀”严嫣问了一句、“还有谁呀,张辽张文远呗。”蔡文姬在后面轻笑了一声。灵骓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一张俏脸儿却变得通红了。严嫣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暗暗对自己说,改天,不,一会儿就要找人详细调查一下这个张文远的根底儿。“好了,去练你们的队形吧,午饭加了你最爱吃的蒸鹅。”

  “好嘞蒸鹅很久没有吃过了,我都忘了蒸鹅是什么味道了。”灵骓用舌头舔舔嘴巴,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几个月严酷的军校生活,已经使得她这个吃货忘记了曾经的美好。当她终于回忆起童年的时候吗,快乐的童年已经一去不回了

  张奂老将军说得对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不经历一番辛苦,如何能建功立业,助父亲一臂之力灵骓下定了决心,从此不吃蒸鹅,直到能为父亲分忧的那一天“娘我要吃一整只要烧的,不要蒸的”吕征忽然大喊起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成逊,又改了口。“娘,两只还有成逊的一只”

  “每个人都有,今日的烧鹅管够,要多少有多少”严嫣的眼角湿润了,她连忙转过身来,用手抹去泪珠。孩子们在军营了熬坏了,确实该好好补补了。张奂老将军做的对,自己绝对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表示。

  吕征凑近成逊的耳边“一世人两兄弟,有我的就有你的”

  九月十八日一早,晋阳城的十几万百姓就自发地聚集在晋阳城南门,准备迎接吕布的大军凯旋。巳正时分,并州军的旗帜准时出现在了南门外。首先到达的是突骑,在金狼旗下,突骑将军康茉莉脸色凝重,急驰而来。

  “吕征何在”康茉莉立马在晋阳城南门下,高声喊喝。“并州第一期特训班学员吕征,请求出列”吕征看了一看张奂张然明,拱手行礼。“准予出列”白发苍苍的张奂回了个礼,威严的面孔中满含笑意,显然他对吕征很是满意。

  吕征全身甲胄紧走几步,来到康茉莉马前站定,仰头看着康茉莉。“地公将军张宝的人头何在”康茉莉连忙滚鞍下马,将张宝的人头献上,那颗人头早已去除了筋肉脑浆,四周用黄金装饰一新,脖子上还安了一个黄巾底座。整个头颅安放在一个金盆正中,头盖骨上开了一个碗大的洞。

  “主公幸不辱命”康茉莉双手将人头献上。“主公幸不辱命”两万突骑一齐跪倒,眼中满是泪水。这一刻,他们想起了阿黛尔公主的种种好处,阿黛尔公主治军极严,出法随,可是她赏罚分明,以身作则,说到做到。康茉莉就比她差得多了。

  “哈哈哈哈”吕征大笑了,他一把夺过张宝人头做成的金盆,蓬得一声仍在地上,然后解开裤子,照着张宝的人头撒了一泡童子尿。澄黄的尿液从人头的天灵盖流入,再从口鼻中流出,瞬间就流了大半盆。

  “里面的尿不要动,多泡几个时辰,以此祭奠我的母亲阿黛尔公主”吕征提起裤子,系好裤带,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来,面对两万精骑站定。“我,阿黛尔公主之子,吕征,现在接受你们对我的效忠我将带着你们走遍天涯海角踏遍万里河山凡是马蹄所到之处,都会成为我们的国土你们,愿意追随我吗无论颠沛流离,无论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主公我们愿意无论颠沛流离,无论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只要您率领我们,我们愿意追随你到天涯海角踏遍万里河山”两万精骑双膝跪倒,早已涕不成声,这样的主公,才是值得得他们用一生去追随的君王

  “好吧,在没有战争的岁月里,养肥你们的战马,擦好你们的刀枪,管好你们的子孙后代,等待我的召唤我成年之日,便是我们出征之时突骑所到之处,不是敌死,便是我亡”吕征挥舞着柔弱的手臂大吼着。

  “突骑所到之处,不是敌死,便是我亡”两万突骑一齐大吼。

  灵骓皱了皱眉,问旁边的吕安。“这家伙说得一套一套的,从哪里学来的”吕安嘿嘿一笑“七八日前,他就求了文姬姐姐给他写了这些话,一连背了好几天呢。还悄悄躲起来,站在大玻璃镜前练习了好几次呢。”

  “说得不错正和突骑的心思我说吕安,你也得努力了,在学校里,只要是武技和将略,吕安总是压你一头。”灵骓像小大人一般语重心长的教训吕安。吕安的脸立刻就红了。“老姐,一个君王最重要的是用人,而不是亲临沙场,这可是张老将军说的”“去,你惯会围魏救赵”灵骓狠狠地白了吕安一眼。

  发生在城门前的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严嫣的眉毛皱起来了,面沉似水,这种行为她是极不赞成的。尤其并州境内还有两百多万黄巾俘虏和眷属,要考虑政治影响。但是阿黛尔公主确实死得冤,死得不值,为了消除突骑的怨恨,她又不能制止吕征的行为。两难之下,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张奂的眉毛舒了又皱,皱了又舒,终于他长叹一声。“有奉先之勇,而无奉先之仁。辟土服远则为良将,天下太平则为祸患,吾将何以处之乎”这句话被他身后的张辽记在了心里,数年后,他把这句话告诉了吕灵骓,从而掀起了一场波澜。

  数里之外烟尘滚滚,七万兵马急驰而来,又赢得了一场大捷的并州军们士气高昂,精神抖擞,踩着鼓点儿凯旋归来了。“大司马威武”“并州军威武”晋阳城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他们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迎并州军归来。

  在欢迎的人群中,数千碧眼黄须的异族人十分惹人注目,当炉的胡姬们穿着漂亮的裙子,和帅小伙儿们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胡旋舞。眉毛眼珠一齐动,左肩右肩扭来扭去,时不时来上一记扫堂腿儿的异族大叔们激起了一阵阵笑声。

  在数百面军旗、将旗、军号旗的簇拥下,大司马吕布的吕字将旗终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大司马万岁”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成千上万的人们跟着喊了起来。就连那些金发碧眼的异族人都跟着怪腔怪调地喊了起来。

  大司马吕布伸出双手,缓缓向下一按,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顿时停了下来。吕布大声喊道“天子万年”数十万人静了一下,猛地跟着高喊了起来“天子万年”吕布有大声喊了起来“汉军威武”数十万人又跟着喊了起来“汉军威武”

  宣诏的尚书走上前来,展开诏书宣诏。大司马吕布和众将大礼参拜。诏书不长,大意有几点其一,吕布手下的将军,包括昭懿夫人严嫣在内,官升一级,由两千石升为中两千石,同时爵位升一级,从亭侯升为乡侯。原来没有爵位的,都封为亭侯,算是进入侯爵的队列。加吕布三千户封邑,封长女灵骓、长子吕安为乡侯,灵骓的官职提升为将军。

  至于是哪里的乡侯,自然还是老套路,由大司马吕布指定并州某地为麾下乡侯们的封地。说实话,这个套路儿朝廷已经玩过过多次了,还是乐此不疲,颇有将游戏进行到底的意味。“他娘的又是老一套”成廉低声骂道。“贼娘的,又出来骗人,来点儿实在的好不好”说话的是宋宪。

  诏书颁布完毕,除了大司马吕布之外,竟然没有人谢恩,场面尴尬极了。吕布回过头来,眼风扫了一圈儿,大声说道“臣吕布”片刻之后,诸将才接上,“高顺”“贾诩”“侯成”“谢恩”

  颁诏终于完毕了,大司马吕布陪着宣诏使者下去叙话,一箱箱的赏赐从披红挂彩的辎重车上搬下来。“红箱子里面是金踝子,黑箱子里面是绫罗绸缎,绿箱子里是肉好五铢钱,一共有一千个金踝子,每个重一两,蜀绣一千匹,绫罗绸缎五千匹。”押运的小吏耍宝一般报出来,一丝很清楚,这些就是实在的东西,怎么样,朝廷够意思吧

  “吆,朝廷这次舍得出血了”游击将军侯成促狭的问道。随手打开了一个盛金踝子的箱子,在里面拿出一枚金踝子掂掂份量。突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猛地把金踝子扔到箱子上,拔出宝剑一刀劈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金踝子被一劈两半,俩面露出了灰色的铅块儿。侯成再取再劈,一连劈了七八个,都是如此这般

  诸将的脸色立刻就变成了猪肝色,眼中的寒光几乎能杀人了。他们一拥而上,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一检验,蜀绣上满是灰尘,抖一下就散了架,一连抖了十几匹,全是如此。绫罗绸缎也看了十几匹,倒是比蜀绣好一些,只不过每一匹上有七八个大洞罢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下面就是一些破烂的粗布了,连一匹完整的都没有。

  镗啷啷成廉、宋宪已经拔刀出鞘了。此时,押运的小吏早已是满头大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蓬蓬地只磕响头。“诸位将军饶命呀小人毫不知情都是河南尹何苗一手置办的呀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呀”

  “退下”大司马吕布的身形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是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宣诏尚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想必朝廷有难处,才不得不如此来人,把朝廷的赏赐封存起来,来日我有大用侯成,按照朝廷赏赐的数目,另外备一份出来朝廷给不了的,并州给决不能冷了将士们的心”

  “诺”侯成应了一声去了。成廉摸摸头,有些疑惑了,他捅捅高顺。“老高,这来日有大用如何解释”高顺微微一笑“简单从哪里来的,就还回哪里去”“哦”成廉恍然大悟了“他奶奶的高实在是高”

  大司马府后宅,吕布和家人们欢聚一堂,抱抱这个,亲亲那个,满头满脸都是笑意。“去玲绮的小脸儿太嫩,经不得你的手劲儿”严嫣白了吕布一眼,从他的手中把吕玲绮抱回来。“乖女儿不哭咱不哭都怪你那该死的老爹”

  灵骓看了一眼双手抓着烧鹅,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满嘴流油的小不点儿们,咽了咽口中的吐沫,向吕布行了个军礼。“父亲,我给你背一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吧。”吕布愕然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灵骓,终于正襟危坐了。“为父洗耳恭听之”

  灵骓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清朗而沉稳的声音背了起来。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随着灵骓的朗诵声,历史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二卷黄巾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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