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2

  作者有话要说:  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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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谢谢亲爱的青时茹黔和牧羊非靡投喂的地雷~~(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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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家里据说是开道场的、名叫“雾岛梢”的女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和那个土佐勤王党的“人斩以藏”——冈田以藏一道来到。

  柳泉还是第一次跟这两人会面,不由得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两人这种有点诡异的组合。

  土方和冲田之前在岛原跟他们会面的事情,柳泉并不知道——这种事也不一定非要让普通队士知道吧。所以对于冈田以藏,她还算是知道一丁点关于“勤王党的人斩”这种称呼,但是对于今天出门时冲田毫不留情地让她砍了的雾岛梢,雪叶简直是毫无了解。

  雾岛梢姑娘和千鹤比起来,无疑是更坚韧强悍的妹子。她的长相并没有千鹤那么玲珑可爱,五官也不如千鹤漂亮,脸型略瘦,眉目间透出一股决心已定的硬朗来,虽然穿着漂亮的和服,下面却是男袴,衣袖以红色绑带绑了起来,露出半只手臂,方便活动;手腕上戴着黑色长护腕,腰带里插着一长一短的双刀。

  ……确实一看就觉得是家里开设道场的姑娘。这妹子的战斗力和千鹤绝对天差地别。柳泉暗忖。

  不过,和已经担任过数次死番、又从系统菌那里兑换了一大堆血拼技能的她相比,还确实不太够看。副长果然没有说错。

  而站在她身边,和斋藤意外相似地都围着一条长围巾的土佐勤王党的“人斩以藏”,却面貌意外地年轻,看起来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虽然听说他的年龄比她还大几岁,但是他脸上这种神情天真,目光扫过自己确定的“敌人”——新选组的土方和柳泉两人——之时,却又一瞬间显露出冷酷无情的复杂面貌,令柳泉微微愕然了片刻。

  ……好像,是被什么人当作纯粹的杀人工具养大的一只野兽呢……

  柳泉隐隐地戒备着,迎接对面的雾岛梢和冈田以藏两人的审视。和她相同,那两人对她也是头一次见面,不由得上来也要先审视一二。

  土方语气平静地说道:“这位是新选组一番组队士,清原雪叶。”

  他只消说出她的名字就足够让雾岛梢惊诧片刻——“雪叶”毫无疑问听上去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果然,鬼之副长下一句就揭破了她的伪装。

  “和你一样,她也是个女子,雾岛君。”

  雾岛梢显然吓了一跳。

  虽然柳泉的长相无疑比她漂亮许多,但如今也并不是没有漂亮的男子——眼前这个新选组的鬼之副长不就因为是个美男子而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情书吗。

  不过面前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很率直的人啊。头脑里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吧……加上她的男装扮相可是非常专业的,所以才会猜不到她的真面目吧。

  ……真可怜。看上去像是吃了很大一惊的样子呢。

  柳泉在心里这么想着,唇角微微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意,朝着雾岛梢点了点头致意。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雾岛君。”

  雾岛梢和那个名头很吓人的“人斩以藏”看上去更吃惊了。大概是没有想到在他们这些尊攘派眼中如同恶鬼一般助纣为虐的“壬生之狼”里,不但有女子队士,而且还意外地态度温和吧。

  ……真可笑。该拔刀的时候,我可是和新选组的任何一员一样不会犹豫的啊。雾岛君。

  她在心底这么想着,看着眼前的鬼之副长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来。

  “喂——也不用这么客气吧,清原!”他用一种又似是抱怨、又似是斥责一般的语气,微微沉下了声音说道。

  “先礼后兵啊,副长。”她仍然微笑着,脾气很好似的答道。

  没错,她这种温和的表象也是一种用以麻痹对手的伪装呢。

  她没和雾岛梢交过手,不知道她的身手究竟如何。不能因为副长说了她一定能够击败这个姑娘而大意轻敌。

  事先该做的准备一定要做好,包括这层柔和友善的伪装。

  看到那个号称勤王党人斩的少年一样的男子站起来打算走出去,土方突然阻止了他。

  “啊啊,不必像上次一样在隔壁等候了。”他随意地冲着以藏说道。

  以藏一时间好像有点无所适从似的,把目光投向身旁的那个少女,雾岛梢。

  雾岛梢好像也有点搞不清楚新选组的鬼之副长打算做什么,不过同伴不必被隔离在旁边的部屋当然是件好事,万一有变的话也可以及时相互支援——本着这样的想法她对着以藏点了点头。

  于是以藏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柳泉也坐回土方身边的位置。先前打招呼时漾起的那丝浅笑一直没有在她脸上完全消失。

  她慢吞吞地喝着茶,听着土方和雾岛梢的交谈。

  他们的谈话里当然牵涉到一桩很巨大的、关于新选组的黑暗秘密——“新撰组”。

  这也是游戏里的原始设定,简而言之就是幕府研究出了一种神奇又邪恶的药水“变若水”,具有起死回生之奇效,然而喝下之后就会变成名为“罗刹”、实则很像是西方吸血鬼一样的物种,怕阳光、怕白昼——当然真的要大白天出门也不会立即就被烧死啦——武力值和其它个人数值能够一瞬间狂飙n多倍、但这是以燃烧剩余的生命作为代价的;并且变成罗刹之后狂性大发、难以自我抑制,渴望鲜血、因而肆意杀戮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幕府将这种药水交给了新选组,下令进行秘密试验。一些触犯局中法度、必须切腹的队士喝下了变若水、变成了罗刹,这些人的代称就是“新撰组”。不过既然罗刹狂性一发就难以控制,因此他们反而成了京都夜间作恶的源头之一。今天来交涉的雾岛梢妹子正是因为目击了披着新选组浅葱色羽织的罗刹夜间作恶、又因为自己的兄长莫名失踪,才鼓起勇气直接来找新选组的鬼之副长的。

  柳泉有一项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本事的习惯,那就是不该听或者不想听的话,她真的能够过耳不闻。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含笑在自己面前的小几上用指尖蘸着茶水来来回回地写着字,也没人看得清她写了些什么,但她就是从土方和雾岛梢的谈话伊始就开始忙碌个不停,好像对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毫无兴趣,也根本不想去听似的。

  甚至当土方提到“罗刹”这个字眼的时候,她在桌面上写着字的手指也丝毫没有停滞半分。这种对新选组的阴私干脆充耳不闻的态度,就连在一旁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观察着雾岛梢的土方,都不由得对她侧目以视了片刻。

  ……她还真是悠闲得不得了啊。看来是真的对新选组的秘密毫无兴趣啊。不,也许她压根就没听进去也说不定。因为他正在说着罗刹这件事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口中却无声地念念有词,好像在背书或者作诗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似的。

  土方忍不住在那个总是在忧心忡忡地追问着他关于自己哥哥的雾岛梢说话的时候分了神,微微向着他身旁那个始终自得其乐的属下那边倾侧了一点身子,压低声音喝道:“喂,你在干什么?”

  她大概是没想到这么摆明了不想去听新选组的阴私,还会被副长吼,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答道:“……练习写字呀。”

  这个答案一时间竟然噎住了新选组的鬼之副长。土方感到一阵莫名的恼火,又不知道该冲着谁发作。

  要是今夜随他前来的还是总司那个喜欢恶作剧似的跟他作对的家伙,他当然可以随便喝斥。可现在她只不过是个女孩子,还从头到尾乖乖地坐在那里写写画画而已,完全没有介入他正在谈的正事之中——实在没有喝斥她的理由。可是……不发作又实在觉得哪里十分憋闷!

  他的脸忍不住沉了下去。

  明明知道现在跟那个雾岛梢正在谈着的,是事关新选组秘密实验的重大要事,何况这个女人跟那些尊攘派还有着种种不清不楚的联系,身旁又跟了个“人斩以藏”,也不能因为她目击了那些发狂的罗刹当街杀人就干脆利索地把她杀了灭口;但是……自己带来的这个属下,还真的跟她的直属上司——一番组组长冲田总司一样,有着不动声色之间就让人莫名其妙火冒三丈的神奇本事啊!

  “……令兄的下落,新选组确实不知情。”他勉强压下心头那丝对于她悠闲态度所产生的不满,冲着雾岛梢正色说道。

  “那些‘罗刹’……你就不妨把他们当成和山鬼狐精一样的鬼怪吧。”他给出了一个外人最能理解的解释。“只不过这些鬼怪是存在于人间的。”

  雾岛梢看起来好像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个女人家里是开道场的,见过的世面本来就比那些普通的町人家女孩子要多些,又跟那些尊攘派的家伙混在一起,不知道平时被灌输了多少“新选组那些壬生狼都是大坏蛋,一切坏事都跟他们有关”之类的观念,还亲眼目睹过罗刹行凶的场景……要是简单这么三言两语就能打发掉,他也就不用连续跟她两次会面谈判了。

  这时,一旁好像漫不经心地一直在拿茶水练字的柳泉,突然轻轻一笑。

  “我说……雾岛君想从副长这里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呢。”她语调极其温柔地说道,听上去简直都不像是平时那个比普通男子还要强悍的一番组骨干队士了。

  雾岛梢好像很惊讶似的,视线马上转向柳泉的方向。

  柳泉的右手食指仍然伸出,点在桌面上,好像一个字写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似的。她抬起头,施施然地望着雾岛梢。

  “副长没必要向你们说谎。假如令兄的下落确实跟新选组有关的话——不管是被杀了还是被抓走了——副长会坦率承认的。虽然跟你们的立场不同,不过堂堂的新选组,还不至于落到连一个男人的生死都承担不起的地步。”她轻描淡写似的继续说道,在停顿的间隙里,指尖轻轻向右一划,好像完成了刚才那个没写完的字的最后一笔。

  “副长能够向你透露的,大概都已经告诉你了吧。若不是托你的福,大概我也听不到副长像今天所说的这么多话吧……”她居然微微笑了起来,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似的。

  土方的眉头皱了起来,好像很不喜欢听到这种类似于调侃似的话。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像喝斥冲田胡言乱语时一样,在柳泉说出他不爱听的话时也阻止柳泉。

  “副长也许有些话说出来并不动听,大概也不是你想要听到的话,比如对于令兄的安危,最好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柳泉的眉毛微微一横,像是不太愿意想到这种不祥的可能性似的。“不过,副长是带着真诚说这番话的。被那种怪物袭击,据你所说,当时令兄看样子还处于下风的话……做出这样的觉悟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雾岛梢的脸色全都变了。一旁沉默的以藏把手轻轻按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哦呀哦呀。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柳泉的目光轻飘飘地滑过以藏按住刀柄的、骨节分明的手背,重新注视着雾岛梢的脸,看着面前这个少女毫无血色的面容,目光里似有一丝悲悯,但更多的是平静自若。

  “正如副长所说,现在要断言令兄遭遇不幸,还为时尚早。不过,令兄的生死,确实与新选组没有关系。换言之——”她缓慢地笑着,停顿在桌面上的指尖慢慢缩了回去,右手轻轻按住小几。

  “副长并没有下令对令兄不利。而新选组的一切,不经过副长是不会实施的。我确信这一点。”

  这一番充满自信的发言,似乎把对面的雾岛梢和冈田以藏都镇住了似的。而她自始至终脸上带着笑容,语调平静温柔,和她所说的袒护新选组和鬼之副长的内容相比起来简直形成两个极端。

  冈田以藏本来就是极端不善言辞之人,对于其他人所说的话的分辨力大概都是通过观察雾岛梢的反应来判定的。刚才雾岛梢被柳泉直率地说出来的要她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样的话弄得眼眶发红,好像快要哭出来似的,冈田以藏的气息里就充满了惊慌,以及对胆敢说出这种话的柳泉的杀意。

  不过现在雾岛梢已经能够稍微接受一点现实而平静下来了,柳泉又自始至终保持着温柔的语调和笑容,这种态度即使是雾岛梢也不可能对她发火吧。那么冈田以藏自然也就不会真的对柳泉出手。

  “你……你保证?!”雾岛梢在一段明显的沉默之后,开口追问道。这句话的对象,不是土方,而是柳泉。

  柳泉挑了挑眉,语调更柔和了,但是声音里却带着一抹斩钉截铁,就好像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所说的就是真相一样。

  “当然,雾岛君。”

  她的手按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前倾,直直盯着面前显然身手也很不错的少女。

  “就是这样。”

  ……在那之后,事情顺利地结束了。

  并没有发生像冲田早先说过的那样,必须“砍了她哟”的那种极端状况。

  那个勤王党的“人斩以藏”也和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嗜血无情形象截然不同。不如说是意外地具有颇为不谙世事的天然性格,不但从头到尾显得极为不善言辞,连柳泉刻意的与他攀谈的几句话也接不上来;而且身上完全没有斩杀过很多人的那种血腥和锐气。

  ……大概是被什么人教导得并不认为自己听话地去杀人有什么错吧。假如杀了人之后压根不去想,也不觉得有去思考这件事的必要的话,杀人这件事本身,就不会对这个下手的人产生任何影响——不管是激发他的罪恶感也好,还是激发他的锐气或冷血也好。

  柳泉审慎地评估着冈田以藏,因为作为勤王党的人斩,他未来很有可能还会给新选组这一方出难题的。也许新选组的什么人将来就有机会和他对上,甚至不得不把他处理掉也说不定。

  在岛原的角屋门口,双方沉默地分手。

  土方没有再向雾岛梢或冈田以藏说什么,倒是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柳泉,甚为友善地冲着冈田以藏笑了笑,把他吓了一跳,慌忙把视线转开之后,又对雾岛梢温和地说道:“就此分别了,请保重,雾岛君。”

  这句道别又把雾岛梢吓了一跳。她好像有点矛盾着,作为和尊攘派走得很近的人,觉得理应不回应柳泉这个新选组成员释出的善意;但是她同时又很想问一问柳泉,作为一个女子,为什么非要寄身于“壬生之狼”中生存,并且对新选组这样不遗余力地维护。

  柳泉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直想叹气。

  ……她们两人,既然置身于立场迥异的两方,大概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彼此的信念和理由的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柳泉刚刚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才能不辜负自己一路上所经过的风景、遇见的人、作出过的牺牲之时,黑心的系统菌突如其来地拎起她——

  直接投放了。

  眼前光芒一闪视野一花,柳泉的身体因为猝不及防的更换场景而重心不稳、失去了平衡,晃了几晃,咚咚咚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她慌忙用右手里握着的物品随手向下一钉、支撑住自己的身躯,然后猛眨了几次眼睛,再定睛一看——

  直接吓茫了。

  这个新场景,分明是一处宽阔庭院的外景。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站在庭院另一端,悠然把道场用的木刀扛在肩膀上,露出满不在乎笑意的高大少年,分明是——

  冲、田、总、司!!

  柳泉一瞬间就懵逼了。

  妈妈啊这个人设图我认得啊。我难得玩过的游戏其中的攻略对象之一我更认得!然而不管他是不是游戏人物,号称“幕末天剑”的冲田总司不管在哪一篇作品中剑术技能都已经修到了max,目测我这是要跟他一对一pk的场景?!那我还不直接被轰杀至渣啊?!

  这是哪里的庭院啊天然理心流的道场吗?!近藤桑你家小总貌似要跟我切磋剑术然而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砍了你哟”的杀意你知道吗……?!

  柳泉心里发苦,疯狂呼叫系统菌。

  谁知道系统菌只冒出来吱了一声就又下潜了。

  打瞌睡送来枕头,真是太棒了!!!

  柳泉精神一振。

  虽然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然而……上去打就对了,是吧?

  原先还因为自己完全没有剑道技能傍身而担忧——总不能把冲田总司定在原地然后自己上去单方面殴打他吧——现在新抽到的技能刚巧能拿来应付场面!诚然冲田总司所拥有的一定是“史诗级剑术”技能,不过谁又要求她必须打赢了呢?打赢才不正常好吧?!

  她环视四周。

  果不其然在庭院远处的走廊上看到了斋藤一、藤堂平助、原田左之助、永仓新八等等游戏男主角。

  ……所以说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是吗!就没有一个人来同情一下她吗!她可是个弱女子啊弱女子!!

  柳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险些被震茫了。

  ……男装到底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这个游戏她既然玩过,当然也记得剧情。女主角雪村千鹤就是女扮男装混迹于新选组内——当然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女孩——然而女主角呆在新选组里那是有原因的啊,新选组想要找到她爹,扣住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很正常;但是现在柳泉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也一身男装到底是什么情况?!新选组入队筛选已经形同虚设了吗女性都可以随意变装加入了吗?!

  然而现在不是吐槽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她用自己手中的木刀撑住地面、半跪在地上的姿势维持了太久的时间,对面的高大少年不耐烦似的啧了一声。

  “怎么了?你不敢了吗?现在才想要临阵退缩,有点晚了吧?”他轻轻笑着,慢慢把肩上扛着的木刀拿了下来、摆出预备攻击的起势,眼中一瞬间闪出寒光。

  “你敢逃的话,就砍了你哦。”

  “什……什么……!”柳泉惊奇得简直忘记了反应,等到冲田惯用的威胁言论“砍了你哦”出口,她才仿佛缓过神来一样,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又似感叹、又似惊恐的词来。

  场边观战的那些人里,藤堂平助小少年突然喊了一声:“上吧!雪也!!”

  ……雪也?!是在叫她吗?!这个角色女扮男装的化名,原来就叫做“雪也”吗?

  来不及思考,柳泉在心里连连叹了十七八声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何等棘手的状况、看上去冲田小哥对自己的好感度也很低落,不过……像冲田这样的人,是会相信剑如其人这样的说法吧?

  冲田大概只相信手里的剑。也只相信剑下比划出来的真情。

  虚情假意的人,想要蒙混过关的人,是不可能用剑说服他的吧。

  怀着这样的觉悟,柳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直视着对面不远处拎着木刀,刀尖冲下的冲田,一咬牙就率先迈开了前冲的脚步。

  一瞬间,自己新获得的那个“高级剑术”技能,以及和这种技能相匹配的对战分析能力,仿佛已经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此刻全数出笼了。

  ……决不能等到冲田攻过来才出手。只拼格挡的话,无论是力气还是招式,她都决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靠着他让她首先出手的这一点主动权和前冲的气势,以拼命的抢攻一上来就占据一点上风——这样等一下才不至于败得太快太难看。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柳泉前冲的脚步愈来愈快。微微弯曲的、略有些沉重的木刀被她握在右手里,举至与肩膀几乎平齐的位置,刀尖冲前,指向冲田的方向。

  冲田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犹如利箭离弦一般冲过来的对手。他的刀尖很奇怪地垂落向下,几乎拖在地上,但谁也不敢轻视接下来他一出手就是绝招的威力。他和柳泉,一动一静,在霎那间形成的气场几乎横扫了整个八木邸的小小庭院。

  几乎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柳泉已经冲到冲田的面前。紧接着当当当连续三声脆响,眨眼间他们两人就已经交手了三招。

  冲田一出手,自然是他那著名的平刺式三段变招“平青眼”。人人都说这种招式神速无敌,实际也的确如此。虽然率先发动攻击的是柳泉,看似占到了先手,但是冲田一出手,迅疾如流星急火般,电光火石之间就接下了柳泉攻过来的木刀,然后迅速翻手朝上挥刀,继而斩落——一时间竟然让人觉得柳泉能够在转瞬之内连续接下“平青眼”的这三招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假如不是在应对第三段的时候退了一步的话,雪也大概会立刻被总司的刀击中肩头的吧——哎哎,他也冲得太过头了一点。明明知道总司的‘平青眼’是多么厉害的招数……”

  不知何时聚集过来的新选组干部们,站在屋外的走廊上远远望着庭院里激烈的比剑,一边悠闲地评论着。这是藤堂平助发表的看法。他总算没有忘记在公众场合,称呼柳泉的时候为了不露出破绽,依然必须使用她的男子化名——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单纯只是不习惯以柳泉的女性真名来称呼她而已。

  站在他身旁的原田却没有他这么悲观的情绪。不,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他习惯性地打算站在女孩子这一方吧。

  “作为雪也来说,打成这样已经很出色了——他已经支撑了好一会儿了吧?”原田笑眯眯地说着,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场中火拼的情势已经渐渐发生倾斜——柳泉作为女子,气力不继的劣势已经随着时间的递增而渐渐显露出来。更何况,冲田的剑势一次比一次凌厉。

  “……这可不妙啊……总司这家伙看上去完全没有打算让着雪也一点点的意思啊……”这是永仓新八的观点。这个剑术狂人同样可以在比试的时候完全抛开柳泉身为女性的身份,纯粹地评价双方的剑术高低。“雪也那种不知道从哪个道场学来的奇怪剑术,作为实战来说太花俏了……完全不用力的打法虽然可以避免显露她力气较小的弱势,可是一点都不用力的话,如何在周旋之后真正击倒对手?更何况,她的对手可是总司——”

  永仓的话音未落,场中就发出砰的一声响。柳泉的木刀脱手斜斜飞出去很远,啪的一声击中了一棵树的树干。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而冲田双手持着木刀,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凌厉地盯视着对面的柳泉,轻轻地喘息着。汗珠从他的额角慢慢流下来。

  他面前的柳泉则以左手握住右腕,喘息得非常剧烈,像是用尽了力气,脸色也涨红了。

  “啊咧?这么快就比完了?”平助惊讶地叫起来——刚才他分心去听新八的对战分析,没有注意场内的实际情形。等到他听见啪的那一声木刀撞上远处树干的声音时,已经晚了。赢家当然是冲田总司——事实上,也不可能是别人。

  被冲田总司再一次在试合中以较大优势击败了的柳泉,有点讪讪地低了一下头,声如蚊蚋地说道:“……是我稽古不精……”

  要承认失败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虽然想必像自己这样的角色每次跟冲田试合之后都必须这样做,但事到如今又一次当众被冲田以出神入化的剑技压倒性狂虐,还是让柳泉觉得有点尴尬。

  原田和新八也迅速赶了过来,看看施施然站直,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冲田,又看看正在试图不被人注意地活动显然已经十分酸痛难忍的右手腕的柳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最后,还是一贯体贴的原田说了一句:“嘛,其实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柳泉觉得更加丢脸了。

  诚然自己即使抽中了“高级剑术”的流弊技能,也不可能是冲田总司的对手,然而系统菌出品,应该也不是作假的,好歹应该输得稍微像样子一点吧!然而现在,也许是因为自己对这项技能还稍微有些生疏、难以在使用的同时得心应手地控制肢体自如行动的缘故,居然让冲田击飞了自己的木刀!

  这种失去对手中武器的控制力,放在这种武士风的时代简直就相当于羞耻play,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不是已经发觉了她身为女子的秘密,但是平等比试、男女不论,作为女子并不是失败的借口。

  她有丝羞愧地把头垂得更低,低低应道:“不……最后我连控制手中刀的能力都丧失了,这是我的失败……”

  “……知道就好。”她面前的冲田突然说道。

  柳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抬起了头,望着冲田。原田、新八和平助也同时把视线转向自从柳泉的真实性别暴露之后,就一直对这位自己手下的说谎队士表现得憎厌且冷淡的一番组组长。

  “知道自己失败在何处,以后才不容易被人砍掉。”冲田居然给自己刚才的话添上了一句说明——虽然说明的内容听上去还是有点儿恐怖。

  “这样的话,即使自己做错了事,也可以确保保住小命哦?”他甚至笑了起来,一脸温和好接近的样子,却没来由地令柳泉后背上机伶伶地起了一阵寒颤。

  庭院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有夏日的风吹过庭前,拂动茂盛树冠的簌簌声。

  柳泉对于冲田夹枪带棒的话无言以对。她仍然挺直了身躯站立,也没有低下头去,只是不由自主地把直视他的视线转开了一点,越过了冲田的肩头,望着他身后的某一点,微微垂下了眼帘,脸上浮现了一抹又是愧疚、又是伤感的情绪,就好像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形感到难过和歉疚,却不知道该如何去改变这一切似的。

  冲田明亮凌厉的眼眸落在柳泉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顺手将自己的那柄木刀抛在一旁的地上。

  “你的剑道里现在充满了心虚,骗子姑娘。”他微微带着一丝嘲讽似的含笑说道,“这样下去的话可赢不了任何对手的哦?即使因为这样无聊的理由丢掉性命也无所谓吗?那还不如让我在这里就把你砍了——”

  “喂喂,总司……你说的这种事情也太……”原田好像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似的,笑着出声打岔,似乎想要打个圆场,缓和一下已经十分紧张的气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柳泉却突然出声说道。

  她方才转开的视线一瞬间又转回了冲田的脸上。那种心虚一般的歉疚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称得上勇敢和坚毅的神色,一时间不由得令人想起从前她面对每个为了新选组,必须将之毫不留情地斩杀的对手时,所露出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

  冲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迎视着这个曾经一度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队士、又因为她的欺瞒而令他憎恶的女子,目光轻轻一闪。

  然后,他竟然就这么扬长而去,一言不发地走掉了。徒留原田、新八和平助几个被刚才的比试吸引而来观战的闲人,站在道场里面面相觑。当然,还有比试落败的那一方——慢吞吞地走到一旁的树下去捡回被冲田击飞的木刀的柳泉。

  平助望着柳泉躬身下去捡起那柄木刀的背影,有点迟疑似的开口叫道:“……喂!那个……没事吧,雪也?”

  柳泉伸向那柄木刀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她捡起了那柄木刀,面色如常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似乎是毫无阴影的笑容。

  “当然没问题。谢谢你,平助君。”

  她将木刀牢牢握在掌心,就像打算下一刻就冲出去,像刚才一样将刀尖指向面前的对手似的。尽管刚刚失败得那么难堪,她的笑意里却充满了愉悦,仿若此刻照耀在她脸上的灿烂日光。

  “谢谢你们的关心,永仓君,原田君。”她笑着,轻轻一抖手腕,像是在掂量着木刀的重量。

  “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是不是?”

  平助还满脸懵懂之色,原田的脸上却露出了明了一般的淡淡笑意。

  “啊啊,你说得对。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啊。”他重复了一遍柳泉刚才下的结论,笑着一手一个,勾过旁边还满脸迷茫的平助和新八的肩膀。

  “我们也走吧。这里可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啊。啊啊,晚上出去喝一杯吧?”

  那两个人立刻轰然叫好,忘记了这里柳泉刚才狼狈落败的窘况。

  目送着这三人组的背影,柳泉走到另一边去,拾起了刚才被冲田丢在地上的木刀,长长吁出一口气。

  说起来……输得还真是彻底啊。冲田小哥下手真是狠……她咬牙切齿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暗忖道。

  ……这样真的就能被原谅吗。

  在冲田亲口承认之前,这仍然是一个不解之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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