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逍遥侯感到十分的疑惑，明明苏魔小太子已经成为了人质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未免太奇怪了？
而且除此之外，苏魔身后还跟着那个叶迦蓝。
事情的展开有些令他感到意外，但是现在正是询问小太子殿下的最佳时机，所以他打算问。
苏魔先打招呼了：“好久不见了，逍遥侯。”
逍遥侯微笑道：“是，殿下所言甚是，最近生活怎么样，殿下？”
“嗯，还不错。”
“殿下过的不错，那么那可真是比什么都好啊。”
这时候逍遥侯瞄了一眼苏魔身后的叶迦蓝。
但是叶迦蓝对逍遥侯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只是出于义务上的做了一些回应而已。
原本以为她应该会有将苏魔带入敌营的罪恶感，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的样子。
实际上对于叶迦蓝的所作所为，有一部分武人们都抱有强烈的不满。但是，因为围绕着青山城寨的战斗被中止，无数的生命被拯救这一点是事实。叶迦蓝的行为虽然不能正当化，但也只能说那些对她有强烈不满之心的人不过是一群没有看清大局能力的人物罢了。
正因为她能随随便便的做出这种事情，对逍遥侯来说叶迦蓝的存在才是一种麻烦。
“逍遥侯，长途跋涉辛苦你了。”苏魔说道。“可是现在你所必须交谈的人应该不是我才对吧。”
“确实如此。”
逍遥侯转向了杰德，杰德也为了能够迎接逍遥侯而站了起来。
“欢迎，逍遥侯大人。”
“嗯，您就是杰德吧？初次见面。”
“这边才是呢。”杰德弯下了腰。“比起冠冕堂皇的皇宫，这里真是又小又脏呢，委屈您了，不过先请就坐吧。”
“嗯。”
听从了他的建议，逍遥侯坐到了交涉用的桌子前。
可是因为逍遥侯的左手不能自由活动的关系，所以他坐到椅子上的动作有些不自然，这一点杰德都没有看漏。
「失礼了，难不成大人的左手上有什么伤么？」
「只是旧伤造成的影响罢了，不必在意」
「不，我们这边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真是不好意思」
杰德率直的低下了头，逍遥侯也觉得没有必要就这件事多说什么的理由。
终于，谈判开始了。
「那么，首先请由我和苏魔殿下一起，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没有做过什么值得你们道谢的事情。为了防止误解，我先说明一下，苏魔殿下对我们来说也是重要的客人。而现在这位殿下希望能出席这场会议的关系，所以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还真亏他能这么堂堂的说出这样的谎言呢。
将一国的小太子当做人质这种事情在外人听起来是相当不好的。杰德主张苏魔不是人质是客人，是理所当然的处事方针。
而且他也不是口头上说说罢了，现在他还让苏魔和自己见面，这也是事实。杰德的这种行为也可以理解成是他的诚意的表现。
「那么，差不多可以进入正题了吧」提出意见的是苏魔。「就算是现在，北方的侵略也没有停止过，快点让我们的谈话进入正题吧」
逍遥侯和杰德因为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被人指出而有点发愣。苏魔的言行举止看上去就像他才是会议的主导人才对。
可是这个会谈是在雪国的代表和反乱军的指导者之间展开的。其中的某一方应当夺取会议的主导权才对。虽说是小太子，但是一介的少年在这种会议中是不应该插嘴的。
「苏魔殿下，虽然这样说很失礼，但是这样的话应该由我们来说才对」
「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逍遥侯！」
「是——」
想都没有想过的一声怒喝，使得逍遥侯出于本能的挺直了背。
「你算什么东西！？是宣誓了忠诚，得到我父王信任的国务大臣吧！这样的你现在竟然叫王族的我不要插嘴！？」
「不、没有的事，微臣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就行」
刚才的激昂就像吹牛一样，苏魔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因为太过激烈的变化，使得老练的逍遥侯也心服口服。
之后苏魔看向了杰德。
「杰德大人，如果我的耳朵没有听错的话，你也说我是重要的客人吧。那么逍遥侯这么认同了的话，这场会谈就由我来主导进行吧，你没有意见吧？」
就算是杰德，现在也隐藏不住内心的动摇了。
「这个……算了，如果你想的话。可是让身为客人的你做这么麻烦的事情，是不是有点……」
「别在意，这是你认同我为客人的一点小小的回礼罢了。而且，制造出现在的王和反叛军之间的状况的也是我。主导这场会议的进行之类的事情可以说是我的义务之一」
逍遥侯和杰德都互相隐藏起了自己痛苦的表情。
真是出乎意料的事态。原本应该由这两人争夺的主导权，现在就这么被一个少年夺取了。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现在，王和反叛在实质上是处于停战状态的。两者应该都不希望出现更多无意义的流血才对。再加上现在我们正受到来自北方的侵略。所以说，现在的一时停战应该永久持续下去，互相签下和平条约才是最好的」
苏魔的提案非常符合不希望看到战争的他的想法。看来他是真的想要做好这场会议的主导者了。
「那么杰德大人，不知意下如何呢？」
「……确实，我们最初也不想挑起战争的」
杰德率直的点了点头。
这个反应就如同逍遥侯所预料的那样。反乱军会引发出这种规模的骚动也不过是因为粮食上的问题造成的罢了。他们也是期望着和平的。
接下来苏魔面向了逍遥侯。
「逍遥侯，对我们王国来说，北方已经开始了侵略，这个状况下不应该跟反叛军对立才对。我觉得这已经足够成为签订和平条约的理由了吧？」
「所言甚是。只是……和平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要双方都站在对等的立场上才行啊，至今为止的反乱军虽然矫勇善战，但是如果我们王发动全力的话，要歼灭他们也是十分容易的。如果只是签订到北方的威胁消失之前的停战协议的话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要签订永久的和平条约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
「是么，这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如果王和反叛军之间再次大动干戈的话，身处于反叛军正中央的我恐怕会被立刻处死吧。也就是逍遥侯，你宣誓要效忠于我们王族，吃着我们带来的俸禄，但是对我的安危却怎么也无所谓么？」
要使坏也得有个限度吧。
「……没有这样的事情。杰德大人也说了，殿下是重要的客人。那么不管什么样的状况应该都不会对殿下的生命造成威胁吧」
「是么，杰德大人？逍遥侯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人的意见如何呢？」
「那当然是像逍遥侯所说的那样。夺取殿下的生命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不过——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完全统帅好超过一万人的大军中的每一个人，如果王和反叛军之间再次发生战争的话，恐怕会出现憎恨苏魔殿下的人吧。我不能保证这种人不会对殿下的安危造成什么影响哦。不过，我说的也不过是一个概率性的问题，我们会做好十足的警卫工作的」
杰德终于在这个时候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看吧逍遥侯，杰德也这么说了。也就是说如果王如果想要证明对王族的生命还在乎的话，现在签订永久性的和平条约才是最好的才对」
——疏忽大意了……！
逍遥侯对自己的认知力不足而感到懊悔。
苏魔正因为是王族的人，所以他以为他一定会是想办法让王国方面处于优势而主导会议的，但是这种认识实在是太天真了。毕竟他是为了平息王和反乱军之间的战斗自己冲进战场的。看来他真正的想法是要成为那些无力的无垢的农民们的后盾。
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对自己更加的不利，现在应该由逍遥侯来改变一下议题才对。
「可、可是，永久的和平条约的话，还有必须要解决的大问题啊」
「嗯，是么？什么问题？」
「恐怕殿下也是知道的吧。反叛军们一直高呼着要扩大农民的全力，废止贵族制，如果要结下永久性的和平条约的话，那么内容要怎么样呢？光是停战的话，恐怕杰德所率领的众多农民们是不会认同的吧。反过来说，我国的贵族制是为了报答那些在建国之时做出众多贡献的功臣们所设立的。如果轻易剥夺他们的全力的话，王族的信用就会一落千丈，贵族们是不会认同的」
「这一点我也明白」苏魔说道。「关于这一点，两者如果都在抱有不满的情况下签订和平条约的话，最终就会发生同样的反乱的吧。但是，至少现在这个时期里，王跟反叛应该互相放下武器，坐下来谈判才是。接下来只要能够谈判到让双方都认同的地步的话，一定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吧。没有任何人会死去的情况下出现足够的前进，这不是十分美妙的事情么」
「是、是的……」
这个时候的杰德，内心的一颗大石落地了，因为他领悟到了苏魔真正的目地。
首先自己成为发叛军的人质，使得王停止进攻，然后自己亲自主导双方之间进行的和平交涉，让所有的争执都通过谈判来解决，这就是她的目地。
而且这个想法跟杰德所想要的救生艇是一样的。
「那么——」苏魔这次又转向了杰德。「现在姑且先听一下杰德大人的意见。在跟王签订了永久性的和平条约之后，你想要的最终结果究竟是什么呢？」
苏魔的提案相当的妥当，双发提出各自的要求，然后找其中的折中点就是谈判的基本。
「那我就说一下。首先是立刻允许我们让一部分的部队前往西亚领地。马上就是春季和冬季小麦的收割期了，希望能让我们的部队去帮忙」
「关于这一点没有拒绝的理由呢。对吧，逍遥侯。农作物的收割量能够增加这一点，实在是非常可喜可贺的」
「……是，确实如此」
反叛军的兵粮得到增加这一点，对王来说实在是难以感到开心的事情。这就是现在逍遥侯在回答之前会出现短暂的停顿的原因了吧。
不过他还是没有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放任不管这个城寨的解放军的兵力也会自动的减少——因为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那么，下一条是——」杰德继续说道。「希望我们能得到西亚领地的自治权。另外，现在反叛军利有从各处领地过来的农民们。希望在他们想要移居到西亚领地的时候，可以得到许可。只要这两点可以得到承诺的话，我们就可以保证不会对进入西亚领内的王任何敌对行为。另外，关于被我们占领的西亚领地周围的几处领地，我们也有归还的意思」
「原来如此，不是随便就能拒绝的意见呢。那么逍遥侯，在杰德大人提出的提案前提下，你有什么意见请说出来听听吧」
「是……实话实说，要让我们将西亚领地这种拥有广大面积的地方拱手相让什么的，恐怕要同意是不可能的吧。再加上反叛军过去还杀害了被国王陛下任命的西亚领主。光是杀害贵族就已经是大罪了。杀害领主，还夺去领主的领地这种先例是绝对不能留下的」
逍遥侯的口气虽然很平稳，但是却暗藏了无比锋利的獠牙。
杀害贵族，或者说正是这一点，才是王和反叛军直接最难找到折中点的地方了吧。
但是，这种问题在杰德最初发动反乱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吧。杰德的脑海里已经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解决方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解决起来就容易了。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过想要能赦免我杀害贵族这一罪行」
杰德平淡的话语，使得苏魔和逍遥侯一同陷入了沉默。
不，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就连站在杰德身后的风少女阿雅以及苏魔和叶迦蓝也屏住了呼吸。
没有想过赦免，这个意思只有一种。
「等一下，杰德大人」苏魔说道。「也就是说，你准备接受处刑么？」
「是的」杰德立刻就做出了回答。「只有杀害贵族这个大罪，王国是不会原谅的吧，这一点我也很理解。可是反过来说，只要我交出自己的首级的话，那么就没有别的人会有怨言了吧。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就算是这样，你难道想选择如此轻易就被处死的道路么？」逍遥侯问道。
「正是如此呢。当然，我没有这么简单就交出自己首级的意思，在你们达成我提出的那两个条件之前，我还是会有犹豫的。再者，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来为此负责。我原本就没有家族了，就算要说株连九族也好，也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只要你们能承诺这两点的话，将来就算要把我送上裁判所，进行杀害贵族一事的判决我都会高高兴兴地自己过去的」
「原来如此，确实是值得一考的解决方案呢。可是……杰德大人」
苏魔的口气有一点点的沉重。
「原本你就是为了扩大农民们的全力所以才站出来的。你的提案如果实现了的话，恐怕西亚领地的农民们会得到恩惠，但是，除此之外的大半的农民们则什么都不会得到改变。就算这样只把事情做到一半，你也打算弃他们于不顾而先去那个世界么？」
「无须担心。就算我死了也好……不，正是要我死了，才会有人继承我的意志吧。请考虑一下，在这个广阔的王国之中，有西亚领地这个对农民来说的理想乡存在着的话，其他的所有的农民们都会想要这么一个地方吧。然后，如果领主们不想实现农民们的愿望的话，肯定有一天农民们还会再次站起来吧。那么下次就不再是一个地方的农民们起义了，而是王国全土一齐的起义」
以排斥贵族为题，民众们的行动虽然是有效的，但是考虑到现实上的力量关系的话，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杰德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首先哪怕只是眼前也好，先制作出一个对所有的农民们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理想乡的地方就行。
这就是杰德所想好的其中一个阶段。但是——这终究只是一个阶段而已。
「原来如此，王国全土的农民们一起蜂拥而起么」逍遥侯说道。「可是杰德大人，稍微考虑一下应该就能明白，这样的话我国就会进退两难了，你觉得我们会认可这样的事情么？」
「是的，不光这样，我还觉得皇帝陛下是一定会帮助我们才对呢」
出乎意料的回答使得逍遥侯无语了。
「你、你能把这么说的理由告诉我么？」
「非常乐意。但是要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之前，有一点希望先能得到你的确认。逍遥侯阁下，你担任着侯爵的位置，也是一直将王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忠臣，这点没有错吧？」
逍遥侯略微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跟我的疑问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你说的事情是正确的」
「那么就行了。我来说我的理由吧，现在我口中所述说的未来，对享受着各种特权的贵族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地狱吧，但是对王族来说则是强化王权的绝好机会」
「此话怎么说……？」
「请想象一下，如果认同了农民们的权利扩大的话，最会觉得困扰的人是谁？当然包括国王在内的各个领主们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被害吧，不过硬要说的话——」
「原来如此」苏魔插嘴道。「最感到困扰的一定是那些一直榨取着农民、挥霍享受着的无能的贵族们」
「就是这么回事。顺便说一下，我并没有觉得光靠农民就可以让整个国家运作起来。所以作为领导人的皇帝是必须的。而只要皇帝这个领主一直保持着规范的话，那么就完全没有跟他敌对的必要了吧。请想一下，在诞生了西亚领地这样对农民来说的理想乡后，所以的农民都会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吧，而另一边如果农民跟他们的领主也就是贵族们的关系不断恶化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那个时候，如果王族也正因为贵族们的专横而感到困扰的时候的话……」
杰德故意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
因为这之后的发展，不靠那些跟王族有关的人自己想象出来的话，就没有意义。
而跟他所想的一样，国务大臣逍遥侯想到了这之后的结果。
「你是想说——王族与农民一起联手，弱化贵族全力的最好时机就会来临么？」
「所言甚是。而当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受到贵族们的意志的左右，形成一个拥有绝对权利的王朝」
逍遥侯目瞪口呆了。
——这就是反叛军……这就是杰德所描绘出来的未来么。
这是至今为止无数的有学识之人所抱有过的疑问。反叛军到底是以什么为目标而战斗着呢。反叛军虽然是一个有着一个军队势力的部队，但是他们也就仅仅是一个不对而已。而且财政上是有着极限的。今后不管他们胜利多少次，想要颠覆一个国家还是不太可能的。杰德这种程度的人肯定是能够理解的，那么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而这个疑问的答案现在出来了，就是说，要创造出拥有绝对权利的王朝。
确实如果这成了现实的话，那么他们解放军所讴歌着的贵族的追放、或者说农民权利的扩大就有可能达成了。
不过另一点，还会有新的疑问产生，而且这个疑问对于忠臣于国家的逍遥侯来说，是很难启齿的。
「虽然很惊讶你能将王族考虑的这么好呢」
就像是代替了逍遥侯一样，苏魔开口了。
「不过这种未来是否真的能够保证是为了农民们呢？确实将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皇帝一人身上的话，贵族们的专横就会被制止吧。可是万一后继的皇帝是个暴君的话又该怎么办呢？拥有绝对权利的人一旦出现过一次bao zheng的话，那自然就会出现比流血更加严重的乱世了吧」
这就是逍遥侯所想要说的疑问。但是这个疑问里面带有对王族的批判。如果后继的皇帝是一个无能的皇帝的话——这样的话，虽然只是猜测，但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还真是一针见血的意见呢。确实，这样的未来出现的话的确会出现巨大的混乱呢。但是，在这场混乱之后一定还会有农民们所期待的未来等着他们的」
杰德用中指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眼镜。
「我说的再具体一点吧。现在的我们并不能统一所有的农民们的想法。要说为什么的话，现在的王国有着数不尽的领主在。如果他们全部都是实施着暴力的话那么事情也简单了，可是其中也不乏一些优秀的领主，因为他们的贤明，那些属于他们领内的农民们是绝对不会反乱的吧。但是，如果支配所有一切的只有一个皇帝的话，再加上那个皇帝如果是一个暴君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