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感
第三天，傍晚。
斜下的夕阳，把大地染得通红而萧瑟，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犹如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喂，我说戴克伦。”把手边的木头剁成小段，科罗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指着远处正把食品和罐头不断摆到桌面上的女人们，“在这个资源紧缺的末世，一次性消费这么多珍贵的食品搞什么篝火表白，我到底该说你浪漫好呢？还是该痛骂你的浪费好？”
“明明由于不会使用工具，已经弄坏了好几把斧头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呢？”戴克伦立刻反唇相讥，“而且比起苦恼这种问题，我觉得你可以把木枝劈得更细一点，那才不叫资源的浪费。”
他一边说，一边没停手地用对方递过来木枝搭成支架，再依次堆垒成垛，再在木垛间留出恰到好处的空隙。他必须非常小心，空隙必须保持在一个适合的度之间，既不能让篝火因为缺氧而熄灭，又不能让它因为燃烧的光亮太盛而吸引丧尸。
其实戴克伦心里很清楚，科罗说的是对的……
在这个资源紧缺，随时都要面临死亡的末世，还要消耗不少物资搞篝火晚会的确是有些任性了，换了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资源浪费的，可是今天稍有不同。
这倒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日——那个对他来说怎么样都好，而是为了在晚会上向自己心仪的姑娘表白。
“所以啊……去告白吧，就趁着你生日的时候。用可以使整个天空都为之黯淡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轻声地说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是美好的，我头上的天空，和天空下的你’。”
这是陈玥怂恿他的话。
戴克伦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来这种“简直让人想‘呜哇’一声拿头撞墙”的事情，但他也不想这个一生只有一次的告白弄得太仓促，所以尽管和学校当年的篝火晚会相比，这个晚会显得太简陋了，既没有糕点、酒水，也没有节目演出，他也绞尽脑汁挤出那么一点点物资，尽心地筹备着。
只不过……
“说起来，戴克伦，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科罗凑了上来，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什么？”戴克伦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科罗说，“我问的是伊藤。”
正在整理木垛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吗？”戴克伦冷冷地反问，“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科罗在一旁默然地注视着，内心里交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
他们是老同学了，戴克伦很勇敢，认真负责，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人格的魅力，可以让人轻易地服从他的指挥——事实上他原本在学校的时候也是班长，是个行为毫无挑剔之处、成绩优秀的模范领袖。
可另一方面，在处理情感问题的时候，他却犹豫不决，拖泥带水，不知所措，这一点在他处理伊藤晴香的问题上轻而易见地显露了出来。
敬佩和愤慨，在他的心底彼此互相冲突着。
“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友，”科罗叹了口气，“你又何必总做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呢？你这不是……”
“好吧……”戴克伦不耐烦地重重放下了手边的工作，“我到底做什么了？”
“你看……在旧港高中的时候，你不是邀请她做你的舞伴吗？”科罗立刻反驳，“拜托，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有多出名，多少女生……”
“那是弗兰奇老师布置的任务！”戴克伦打断他，“他马上就要退休了，那一年是他校导员生涯的最后一年。他不希望任何一个学生缺席学校组织的活动，而伊藤那家伙却找尽理由拼命向他请假。”
“呃。”科罗不禁怔愣。
戴克伦邀请伊藤晴香跳舞的事，当年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不知引起了多少女生的嫉妒，若不是后来突然爆发的病毒危机让一切夏然而止，说不定事情还要闹得更大，想不到背后的真相尽然是这样。
可是……
“那么后来呢？”科罗又问，“病毒爆发后，那会我们明明已经逃出学校了，可你偏偏又要返回那个地狱，结果却只带出了她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在学校里还有其他的幸存者！”
“的确，可他们所在的地点已经被丧尸包围了，当时能救下的人只有她一个！”戴克伦大声反问，“大家都是同学，能多救一个是一个，难道有错吗？”
科罗瞬间无语。
的确，这不能算错，身为老同学，他很清楚戴克伦就是这样的个性——好管闲事，喜欢帮助别人。
只是……
“可你从来没有正式拒绝过她。”他叹了口气。
戴克伦望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她很脆弱。如果告诉她实情我怕她会寻短见，而且我已经尽量减少和她不必要的对话了……我想她应该能明白。”
“可事实上她不明白。”科罗说，“听着，戴克伦。感情的事，越早处理越好，也许看起来你是在做一件残酷的事，可这反而对她更……”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说话了。”
戴克伦并未因科罗的激烈说教感到狼狈或者不安，反而瞬间冷了脸，这个出人意料的反应让科罗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戴克伦问。
“这……”
“我赶到的时候，父亲只差一点就能杀死猎食者了——如果他手上有枪的话。”
“唔。”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武器！”戴克伦的情绪渐渐变得激动，“他的猎枪在伊藤的手上！”
“也许……”科罗想了想，“是斯蒂文把枪给了她……毕竟伊藤是女孩子，而且手无缚鸡之力，你懂得……她……”
“的确，这很明显，所以我不能怪她……但这并不能掩盖我的父亲因她而死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戴克伦平静地转身离去，并且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厅的一角，只留下自己的老同学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