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湖

  七日之后,洛阳。

  入夜,城中最大最气派的一处府邸灯火通明,层层弟子把手下,朱门大敞,不时地便有外来的队队人马进入,个个神色匆匆。

  薛子初随着一众蓝衫少年沿街走了过来,望着那个处处透露着不安的气氛的府邸,微微有些失神。

  这便是那收到了血鸢令的飞刀门?

  那日在漠河,众少年以为她一深山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其询问,并未有所避讳。

  遂,闲聊一夕,她便已经知晓了阔别了八年的中原武林,现在是怎样的局势。

  可谓,出乎意料。

  八年前,有一惊世魔头,名为江琊,此人当年曾凭一把凶剑大肆祸乱武林,可谓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此剑,便是血鸢。

  一直以来外界对血鸢此剑传的神乎其神。

  他们说,血鸢认主,附有神力,得之便可得天下。

  他们又说,血鸢不详,剑凶嗜血,沾染便会成疯成魔。

  天下人,呵,反正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以匡扶正义,铲奸除恶的名义,江湖各门派曾发起过对魔头江琊的联合截杀,那便是轰动一时的岱山凌绝顶一战。

  当日截杀,血鸢断剑,江琊被其兄长江清大义灭亲,亲手斩杀,一剑毙命。

  而据说魔头死前近乎疯癫,乱杀一气,许多参与围剿的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均遭受了重创,战后纷纷没落。

  目前尚存的旧有门派,势力以岱山剑顶阁为首,江东江左盟以及太行青云派次之。

  后起的新帮派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然而却未能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浪,这些年的中原江湖静的如一潭碧水,波澜不惊。

  如今,似乎有人想要搅动这潭水,还妄以早就被毁掉且被江湖各界称之为不详之剑的血鸢,以及魔头江琊之名。

  到底是什么人?

  他怎么敢!

  薛子初想要探个究竟,恰好旭风那个少年十分活络,极力邀请她来中原做客。

  她想,反正这飞刀门被下了杀令,定是十分警惕,暗中探查定多有不便,遂,她便随那帮少年一起来到了洛阳。

  …

  少年旭风飞扬跳脱,一路上都在上蹿下跳,此刻他刚从沿街的房顶上跳下,飞刀门的守卫登时大呼一声:

  “什么人!”

  紧接着,便有一把把飞刀嗖然飞向了他。

  众人一惊之际,只见旭风当即旋身拔剑,翻跳挑挡,不消片刻,便将那些飞刀尽数打落了。

  落地收剑,少年得意的扬着眉稍上前道:

  “听闻飞刀门的飞刀快如闪电,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

  见状,薛子初不禁暗自微叹,飞刀除了快,还有一个致命点,那就是数量之多,若那些守卫尽全力再发几波,怕是这轻狂小少年就要吃亏了。

  “宗主?”

  “宗主!”

  正出神,忽而见江左盟弟子纷纷喊叫着冲上了前去。

  薛子初这才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位手持朱玉佩剑,着墨色衣衫,身披长袍的男子,她登时目光一滞。

  此人身型高大,五官端正,眉宇间英气又冷峻,尤其浓眉下瞪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气场十足,颇有震慑力,这便是江左盟如今宗主,曾经那位魔头江琊的兄长,江清。

  飞刀门的守卫见了他也立即收起了武器,抱拳揖礼:

  “江宗主!”

  江清微颔首,站定后扫视了下四周,继而冷声道:

  “发生了何事?”

  飞刀门当即有人回话:

  “方才这位小公子突然跳了出来,我等误以为是歹人,便贸然出了手,不知是江左盟的人,还请江宗主恕罪!!”

  闻言,江清浓眉一拧,立即瞪了旭风一眼,继而呵斥道:

  “一路上窜下跳也就罢了,到了人家府邸还不知收敛,还不快滚过来!”

  “我就是听说这飞刀门的飞刀了得,想讨教一下。”

  旭风撇着嘴,不情不愿的挪回了江清身边,随后又想起介绍他带回的朋友,便又瞬时换了一张笑脸道:

  “对了宗主,这是薛姑娘,我新结交的朋友,嘻嘻。”

  闻言,薛子初立即恢复镇定,向江清微微点了点头。

  “薛姑娘?”

  而江清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里颇有些疑惑,那意思很明显,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蒙着面纱?

  而且还有一丝其他的疑惑,更明显,片刻后,他道:“薛姑娘,你我,可曾见过?”

  虽然来前做好了遇到了旧识的准备,但眼下被江清凌厉的目光盯着,薛子初还是不免的浑身发冷。

  一别经年,过往诸多恩怨已逝,虽然她并不怕他,但若是被认出,太麻烦。

  还好她曾因长期服用苦药,嗓音不复往昔了。

  微微定了定神,薛子初恢复平静,道:

  “若是江宗主没有去过漠河的话,想来,应当是没有见过的。”

  江清微诧:“漠河?”

  闻言,旭风也立即站出来解释道:

  “宗主,这位姐姐是漠河当地人,便是她告诉我们冰凌草其实并无效用的,她脸上有疤痕,所以只能终日带着面纱,但她是很好的人。”

  闻此言,只见江清躇了躇眉,一抹失望之色划过眉间,这时不知谁又说了句:

  “是啊宗主,当日旭风受了伤,多亏了这位姑娘赠药和收留呢。”

  旭风当即跳脚:

  “喂!师兄!你!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的吗,哼!”

  回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自己在漠河被鹰给伤了,嫌丢脸。

  “哈哈哈…”

  旭风负气的样子,惹得众位师兄弟们一哄而笑。

  而被自家宗主犀利的眼神一瞪,笑声又戛然而止

  “受伤?伤哪了?”

  江清戾着一双眼睛,盯着旭风厉声斥责道:

  “是不是又不老实了!近来不罚你,又找不着北了是吗!”

  闻言,旭风挠挠头,道:

  “哎呀,小伤而已,半路上我…我玩闹,不小心蹭破了点皮,没什么的。”

  而见江清听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又急忙示弱道:

  “宗主,我错了,那日我是不小心,也真没什么大事儿,您要打便打,可千万别再禁我足不让我出门啊。”

  “嘻嘻,求你了宗主,我还有朋友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啊!”

  旭风堆着笑,撒娇求饶,似乎很受用,江清目光当即少了些凌厉,但嘴上还是斥了句:

  “滚!”

  这些时日同行,薛子初对旭风这个小少年的脾性,略有了解,几分顽劣跳脱,几分耿直莽撞,平日里应当不少惹祸。

  如此还能跟着江清,没被赶出去,她不禁感叹:

  这会撒娇,真是个不起的本事。

  而江清,脾气之差,不减当年。

  这时,江清又看了一眼薛子初,有些疑惑似乎并未打消。

  虽说他知道,旭风这小子一向张扬活泼,平日里最喜欢到处结交狐朋狗友,时不常的就招来江左盟折腾,但眼下这女子,虽蒙着脸,但怎么看也不是与他同年纪的人。

  然他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可恰巧此时,飞刀门府邸内传来一声惊呼:

  “宗主,这里又发现一张血书!”

  闻言,众人均一惊。

  登时,他便也顾不得盘问了,对薛子初说了句:

  “失陪!”

  便直接转身,大步跨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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