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首战即败

  天色灰白,仿佛有一层由鲜血和尘土凝结后发散而出的雾霾聚集在战场周围,任由战场内的人们血腥厮杀,而不散去。

  强悍的孙坚无人可挡,身后的亲卫悍卒跟随其左冲右杀,很快便彻底穿透了黄巾军的左翼,直扑中军。

  远处的波才狠狠的咬着后槽牙,看着不断死去的黄巾军,悲愤、痛苦萦绕心头。自己还是有些高估手下的战斗力了,跟汉家的官军相比,实在还是差太多,自己的包围之计已经无法实施。只能想办法重击汉军,然后等大军全部会和一处之后,再寻找机会了。

  “给埋伏的渠帅彭脱传令,立即出击,让他来阳翟城下跟我围杀汉家官军。”

  手下各小帅听到波才发话了,纷纷请战。

  波才挥了挥手,再次下令。“命令所有人收缩阵型,与汉军决一死战,一定要把这股汉军拖在阳翟城下,最多半个时辰,等到彭帅的大军杀来,他们就死定了。”

  战场上的形势不一会儿便发生了变化,紧急收缩的黄巾军将分散的手指合拢,并成了一个巨大的铁拳。以孙坚为箭头的锥形阵为之一顿,持续长时间的冲杀本来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黄巾军骤然变阵,使得孙坚等人压力剧增。

  孙坚依然是只猛虎,虽然有些疲惫,但是面对挣扎的猎物毫不松口。已经被血染红的刀锋上下翻飞,每出一刀,必然带走一条敌人的生命。

  黄巾军的小帅们看到孙坚后,睚眦欲裂,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孙坚。但是孙坚太强悍了,强悍到眼前这些黄巾军中最彪悍的兵卒,在其刀下也被一刀拦腰横斩为两段。

  黄巾军紧紧的靠近在一起,以毫不畏死的精神直面朝廷官军的剿杀。随着越收越紧的阵型,以孙坚为首的官军无法再以锥形阵突破黄巾军的军阵。官军的锥形阵被黄巾军用力的卡住了,仿佛用一个圆环为口的大罐子,将锥子的尖头位置塞入罐子内,然后再用力收紧环形的罐子口,这样锥子的效果瞬间失去。

  “后军散开,并排击杀叛贼。”

  朱儁看到黄巾军变阵后,立即做出改变。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心里还隐隐有一股不安。自己轻敌了,太过于轻视黄巾贼。原以为只要击破其侧翼,足以造成战场上的混乱,然后趁机掩杀,即可取得一场胜利。没想到这部分黄巾军竟然如此坚韧,在左翼被彻底击溃的情况下依然顽强的阻击自己。

  突然间,朱儁意识到,继续这样僵持下去,黄巾军在精锐程度不如自己的情况下难免不会崩溃,难道黄巾军的渠帅们都是白痴?完全不懂打仗?眼前的形势都看不出来?

  “收缩阵型,把孙司马所带的先锋部曲接回来,将整个阵型改为密集方阵,向阳翟城下逐步移动。”

  “司马,先逐步后撤,我们阵型要改成方阵了。”

  孙坚的手下在接到了变阵的命令后,看了看远处飞舞的令旗,拼命的把孙坚往回拽,一边拽一边抵挡周围飞舞而来的刀剑。

  孙坚一脚踹到面前的一名黄巾兵卒后,狠狠的吐了口嘴里的血水。

  “撤……先和大军汇合到一起,然后重新列队再杀……”

  战场内的黄巾军看到孙坚正在逐步后撤,立即拼命杀了上去,唯恐孙坚顺利返回。几名黄巾军的小帅手持大刀,领着亲卫嚎叫着杀向孙坚。

  “杀了他!不要让他撤走,为兄弟们报仇啊……杀了他……”

  “杀……”

  阻击孙坚后撤的黄巾军太多,孙坚瞬时陷入包围,一时不慎被劈中了好几刀。孙坚痛的厉声长啸,血勇之气再次被激发,长刀在人群中肆意挥舞,杀人如屠狗一般,数名黄巾军的兵卒如同柔弱的草芥,被横刀一掠而过,残肢断臂,人头飞舞,鲜血喷涌。

  黄巾军的那些小帅也被孙坚的悍勇彻底激怒了,各个腾空而起,手持刀剑奋不顾身的朝向孙坚而来。

  “撤回来……孙司马!撤回来……”

  被朱儁派来接应孙坚的人马拼尽全力冲杀到孙坚身边,众人组成一块儿小范围的战阵,且战且退,逐步杀敌。冲上来的黄巾军被这些敢死勇壮的彪悍之士杀的人头滚滚,只能无力的看着孙坚顺利的返回官军的大型方阵中。

  当孙坚刚刚赶回自家军队的方阵中,远处的一阵尘烟,喊杀身由远及近而来。

  朱儁蓦然睁大了眼睛,愤怒、沮丧之色溢于言表。

  远处是黄巾军的援兵,一片黄色的头巾在尘土中随风飘荡。喊杀声此起彼伏,冲着朱儁大军的侧翼急速狂奔而来。

  自己中计了,因为太过于轻视敌人,太过于着急,结果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朱儁一拳砸在高台的围栏上,恨声说道:“告诉各军,逐步退到阳翟城下,依靠城墙杀敌,然后逐步退入到城中。”

  来支援的黄巾军正是彭脱的大军,原本在波才的定计中,利用自身人数的优势围杀官军,在彻底打乱官军阵型时,彭脱率领援军出现,到时候官军肯定要撤退,然后自己和彭脱迅速追击,以最大程度的击杀官军的兵力,达到占领颍川的目的。

  但是官军的精锐和强悍让波才根本没有机会在战场上直接围杀对手,而且朱儁运用的战术也稳重妥当,一直没有给波才合围的机会。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是两军合在一处,利用庞大的人数优势,完全拼消耗,先把朱儁这股大军彻底打残。

  朱儁连续下达命令,官军们也并没有慌乱,在一个个大型方阵的移动过程中,既能有效的击杀黄巾军,还确保大军最终退到了阳翟城下。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浩浩荡荡的黄巾大军奔杀于阳翟城下,吼声如雷,气势如虹,完全是想将朱儁的大军歼灭于阳翟城下。

  且战且退的官军和奔杀而来的黄巾军彻底挤到了一起,为了大量击杀官军,波才和彭脱也不管阵型了,就是让咆哮的黄巾军肆意追杀,用人数来延缓官军退入城内的时间。

  朱儁在军队中央,单手持剑,愤怒的喊道:“大汉天威!杀退叛逆……”

  阳翟的城门已经缓缓打开,前军已经逐步进入城内,剩余的兵卒依旧在奋力拼杀。朱儁率领着自己的亲卫也参与到了搏杀之中。

  “主公……主公你先进城……”

  朱儁的亲卫首领是其家臣,他们拉着朱儁就往城内跑,朱儁一脚将拉他的亲卫踹倒在地,愤怒的说道:“我大汉儿郎正在与叛贼奋血浴战,你想让我离开,把他们扔在一边吗?”

  亲卫连连磕头,说道:“主公……黄巾贼不及我军精锐,必然无法阻挡我军退回城中,主公要想更多的将士保住性命,需要到城墙上指挥作战。”

  被亲卫几句话说的蓦然惊醒的朱儁在众人的簇拥下急忙赶上了城墙,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之后,城墙上的弓箭手将一轮又一轮的箭矢抛射而出。

  拥挤的黄巾军损失惨重,在缺乏实际协调配合之下,最终还是让官军退入了城内。

  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别说围杀朱儁的大军了,就是重创也未能达到。让朱儁的大军退回城内的结果就是阳翟城的防守更加坚固,波才和彭脱想要攻占阳翟城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功败垂成的波才无力的瘫坐在大军后方,远处彭脱打马飞驰而来。

  “下令停止攻击吧!”

  急速下马的彭脱还未站稳便立即劝波才收兵。

  波才沮丧的抬起头,看了看远处城下的黄巾军,然后冲自己的亲兵挥了挥手,示意按照彭脱的建议,立即鸣金收兵。

  看着情绪有些低沉的波才,彭脱皱了皱眉头,高声喊道:“你这是什么脸色,我们打了胜仗,你耷拉出这副死人脸干什么?”

  波才叹了口气,说道:“未能重创汉家官军,是我高估了我们的战力,也低估了对手。虽然看起来是我们先胜了一场,但是官军的损失的兵力不多,我们后面的仗更难打了。阳翟城无法拿下,我们就无法从根本上占领颍川。如果不能从整个关东地区对洛阳呈现包围之势,就会影响大贤良师的谋划。”

  彭脱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张狂的说道:“呸!你担心个屁啊!你以为朱儁和皇甫嵩领兵来颍川是来帮那些狗官们守城的吗?他们是来剿灭我们的!”

  彭脱指了指波才,又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他们留在城里有个屁用,能剿灭我们吗?能收复被我们占领的城池郡县吗?他们一定会攻出来,想尽办法把我们都杀死。你不赶快想计策应对后面的仗,反而在这里像个娘们儿似的惆怅个屁啊!”

  波才被彭脱骂了两句恍然大悟,沮丧一扫而空。站起身来,拍了拍彭脱,笑骂着说道:“直娘贼,当上渠帅是不一样了!敢骂我了?”

  彭脱打掉波才的手,恨声说道:“你给我的命令下的太晚,要是再早一点,至少还能再杀他们几千人。刚才攻到城下之后,我们阵型乱了,都挤到了一起,被狗官们的弓箭手射杀了太多兄弟。”

  波才点了点头,如果彭脱在官军还未列方阵之前赶过来,那么极有可能真正意义上的重创官军,自己还是缺乏对整个战场调度的掌控能力啊。

  彭脱豪气的挥了挥手,说道:“走!你我合兵一处,去打皇甫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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