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圃囿署

  洛阳城的夜空群星闪耀,何苗府内的宴席喧嚣热闹,众人似乎都醉了七八分。刘和因为尚年少,故而浅尝即止。

  也是因为之前许劭的点评,刘和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即便是袁术也没有刻意的与刘和有言语上的冲突,而且何苗还在二人中间撮合,试图化解之前在虎贲军营的事情。

  “公路,刘公子尚年少,初入虎贲军中,之前的事情就不必计较了。”何苗满嘴酒气的将刘和与袁术拉在身边。

  袁术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袁公路是什么样的人,下一代袁阀的家主,还会计较这点小事,莫非刘家小郎还在记恨于我?”

  何苗陪着大笑一声,接着说道:“刘公子虽然尚未及冠,但从其学识和言行,绝不会是器量狭隘之人。”

  刘和在一旁听到何苗这样说了,只能是应承下来,而后向袁术恭维客气几句,以展现对于之前冲突的释怀。实际上刘和也并不想跟袁术这种世家门阀子弟有龌蹉,当时的情况两人心里都有计较,袁术跋扈惯了,平日里就是那么个脾气。而刘和刚到洛阳不久,在那种情况下出言争辩,也是世家子的作风。袁术虽然官职比刘和大的多,但并没有权利节制虎贲禁卫,两头起了冲突,军营背景实力相当,自然可以争锋相对。

  这时曹操走到了刘和、袁术的身旁,笑嘻嘻的拍了拍何苗的肩膀。

  袁术瞥了眼曹操,颇为嘲讽的说道:“曹阿瞒不去跟着袁本初走,而到叔达这里蹭吃蹭喝?莫非准备改投门庭?”袁术所言阿瞒乃是曹操乳名,故而有此一说。

  曹操对于袁术的嘲讽毫不在意,根本都懒得搭理,而是对着何苗说道:“今日本初有重要客人拜访,故而不能来此。所以让我跟叔达你说一声,等下旬之日,本初将邀请叔达去往府上赴宴,到时叔达切勿推辞。”

  何苗笑呵呵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袁术撇撇嘴,颇为不屑的说道:“能有什么重要客人来拜访,不就是南阳的何颙,何伯求嘛!整日里偷偷摸摸鼓捣党人的那些事情。”

  曹操脸色一变,肃容说道:“公路慎言!”

  “慎言个屁,想救几个党人给自己增加点名望,袁本初这点心思能瞒得过谁?也就是你们这帮没出息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算得什么大事。”

  “我们都是些平庸之人,自然做不得多少大事,只能给本初摇旗呐喊。倒是公路你整日里飞鹰走狗,豪侠仗义,却也没见到几个有身份的人物给你摇旗呐喊啊!”许攸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边,听完袁术的话之后出言讽刺。

  袁术冷哼一声,说道:“你许子远何时也算个有身份的人物了?”

  “我许攸自然算不得什么有身份的人物,不过比起公路你身边那些屠狗之辈,肯定是强了不少。”

  何苗一看二人争执起来,赶忙岔开话题。曹操拉着刘和往另一侧走去,刘和也不愿意参与到这等口舌之争中,便随着曹操走到另一侧。

  曹操笑着说道:“这二人牙尖嘴利,彼此争执起来实在是受不了。”

  刘和笑着应承,想了想而后说道:“刚才提起的那何颙何伯求。我也有所听闻,早年间显名太学,当年党人中的太傅陈蕃,以及名动天下的世人楷模李膺李元礼都与其平辈论交,视为知己好友。”

  曹操显得颇为崇拜的说道:“伯求仗义信诺,在太学中的名声不弱于陶君。当年其好友虞伟高病重将死,哭诉父仇未报。伯求为其大义所感,单人独剑为其报仇,用仇人的头颅祭奠了朋友的父亲。此事一出,天下无不赞叹。”

  刘和点点头,对于这种轻生死,重信诺的年代,大汉人无一不以此为荣。

  闲谈片刻后,家中仆役前来,说是父亲刘虞的故吏齐周乘车架来接自己回去。刘和向何苗等人告辞,便准备回去。

  何苗还埋怨的说道:“伯安太过小心,虽然已到宵禁之时,难道我何苗还不能安全的将刘公子送回去吗?何必找人亲自来接。”

  曹操听罢后,偷偷拉了何苗一把,示意其不要再讲。当面评论其父,乃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不过何苗醉意朦胧,还未感觉到,一直在嘟囔的说着。

  刘和并不在意,向众人拱手施礼之后,便上车离去。

  车架之内,刘和对齐周说道:“劳浦密兄特意前来接我,实在惶恐。”

  齐周摆摆手说道:“明公今日酒醉,已经回到家中。担心公子夜间误惹宵禁遇到麻烦,故而派我与卢植大人府上之人来接送公子一程。”

  刘和笑着向卢植府上的门客拱了拱手,以示谢意,便不再言语闭目养神。

  余后几日,太学辩经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而刘和的名声却是逐步在洛阳传开。先是以小小兵吏的身份与长水校尉袁公路对峙,再就是许劭先生在太学将刘和评价为济世之才。

  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一句话也流传在整个洛阳,甚至听闻天子也知道了这句话,还十分赞叹。

  虎贲军营之内,刘和也开始颇受大家伙儿的尊重,这等家世名声的人,在虎贲军内还是少有的。以前羽林军内有不少贵族子弟,虎贲军与其相比就落了下乘。

  现如今别说同样年纪,就是年纪稍大,在羽林军内有些名声的人,名望能跟现在刘和比还真是少有。这几乎都是因为名震天下的许劭所说的一句点评所致。

  军营内,周慎将刘和招唤至自己账内,颇为和善的看着刘和,欣赏之情溢于言表,笑着说道:“天子最近新置了圃囿之围,需调遣兵卒前往守卫,我本意你前去。守卫圃囿,差事相对轻松,可每日回家,而且吏阶将你提为虎贲中郎,你意下如何?”

  刘和听后,略显犹豫。所谓圃囿,就是天子置办建设的皇家花园,里面都是些珍奇树木花草。天子还特地为此增加了官职,名为圃囿署。

  这些日子以来,军营内的操练,以及私下王越的指点,让刘和受益颇深。猛一时间将自己调遣开,尤其还只是去看守天子的花花草草,实在是有些不愿意。

  周慎看出了刘和的犹豫,笑着解释道:“看你似乎也习惯了军营之内的作息,不过你终归不可能在虎贲军内长期留守。之前刘公让你来军中,也只是磨炼一下你的品性体魄。未来之事,相信刘公也自有安排,而且你父亲也会有所考虑。我这边只能提提你军中的位置,让你以后出仕时,这军营的资历上勉强有得看罢了。”

  刘和听出了周慎的意思,赶忙称诺,不敢再有所犹豫。

  周慎笑着点头,说道:“你所去之处乃是天子新置的圃囿,天子会常去游玩,若有机会也许还会见到天子,到时候你别失礼就好。因为圃囿署是宦官所管辖,里面的一些事情你不要接触和参与。若是有难解决的事情,你直接回来找我禀报即可。另外这次的人员安排,你可以选几个营内你亲近之人,到时候直接去找王仆射记名,都可以升至虎贲侍郎。”

  刘和领命而去,直接到营地内先找徐他、许昭等人了。

  要调遣人员前往新建圃囿守卫的事情,底层的兵吏们也有所知晓,毕竟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要保密的,不过大家都没多想,这种事都是等上官安排的。

  徐他和许昭二人正在与其他袍泽闲聊,刘和走过去也没有避讳,直接就把周慎的安排说明给当场的几人听,然后询问徐他、许昭二人是否愿意一起去往圃囿当值。

  许昭还未出声,似乎在有所考虑。徐他立即跳了起来,笑嘻嘻的对刘和说道:“这等好事一定要算我一个,我就知道以你当前的名声,升官是迟早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

  在虎贲军中最高的自然是虎贲中郎将,秩比二千石,一直以来由门阀子弟或者皇亲贵戚直接担任。

  而下面的属吏分别是左右虎贲仆射各一人,职责为训导操练军卒。左右虎贲陛长各一人,在朝会时率人守卫宫殿。此二职都是六百石的俸禄。再往下就是虎贲中郎,无固定人员数,俸禄则是比六百石。然后依次就是虎贲侍郎,四百石。虎贲郎中,三百石。节从虎贲,比二百石。

  现在有机会直接晋升,对于徐他这等没有太多家世背景作为助力的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刘和笑着打趣了徐他几句,然后向许昭问道:“子决意下如何?”

  还没等许昭回话,徐他就插嘴说道:“这等事情还需要多考虑甚,子决肯定是要去的呀!是不是子决?”说完之后还挤眉弄眼的向许昭催促暗示。

  许昭也笑了起来,回复道:“有此机会,应当把握,我自然是应承的。”

  刘和点了点头,又客气的问了问在场的另外几个其他袍泽。因为这另外几个人与刘和之间并无太多交往,所以显得有些顾虑,欲言又止的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刘和正准备转身之时,其中一人开口询问道:“不知是否还能算我一个?”

  此人名叫金治,吴郡人。相比其他袍泽与刘和稍有交往,却也不多。此时看到有此机会,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出声询问。刘和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身便走,留下金治顿时间心中一阵轻松和激动。

  而另外几人难免心下有些悔意,若是自己刚才也说有意向,应该也是有机会晋升的吧!但是这种想法只能憋在肚子里,不好说出声,谁让自己当时抹不下面子来讨要的位置呢,现在只能是恭维了几句便彼此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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