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鬼神之眼

  晋国长公主书房。</p>

  彤管还是一袭披纱坐于案后，美眸冷冷地看着一份书折，许久之后，取火折点着，火光明暗，映得无暇的脸庞阴晴不定。</p>

  书折的内容很简单，也很复杂。</p>

  李重于高平之战中立有战功，由殿前司指挥使，拜任成德军使、同平章事。</p>

  同平章事就是“使相”。</p>

  李重是郭武的亲侄子，彤管的表兄。</p>

  所谓使相，名义上为宰相，实际上没有宰相的权力。</p>

  简而言之，明升暗降。李重交出了殿前司的大权，不再列属于禁军。</p>

  彤管的驸马张永力荐同样立有战功的赵仪。</p>

  赵仪由梁州骑兵指挥使升任为殿前司都虞侯，领严州刺史，辖侍卫司。</p>

  并令其选武艺超绝者，署为殿前诸班。</p>

  因为李重调任的关系，殿前司指挥使一职空悬，赵仪这个殿前司都虞侯就是侍卫司最大的头目。</p>

  彤管属于特命特使，在侍卫司并没有正式的职务。</p>

  她在侍卫司的权力源于李重之前的授权，如今能否延续，赵仪说了算。</p>

  另外，柴兴借高平大胜之余威，全面整顿禁军，斩败将樊爱能、何徽等七十余人，士兵有升为军主、厢主者，以取代、以弥补。</p>

  彤管不禁想到凌风跟她说的刀盾之语，清洗果然开始了。</p>

  不止侍卫司，是整个禁军。</p>

  黑袍人又递出一管密筒。</p>

  彤管默默的接过，检查密封之后，开筒展卷，瞧上几眼，神情微变，皱眉道：“宋州交接凌风？”</p>

  黑袍人正色道：“这是他离任前最后的传信，应该不会有假。”</p>

  彤管柔声道：“我知道他为此冒了很大的风险，有机会替我谢谢他。”</p>

  “他的命都是长公主给的，肝脑涂地，没有二话。凌风乃是长公主亲自擒下的重要人物，凭什么说交就交？还没到任就抢功，哼！早知道不该把消息传回去。”</p>

  彤管冷冷道：“不止抢功那么简单。南唐纪国公找我要过人，我跟契丹燕国大长公主搭过线，如果船到汴州，人没了。你说他们会找谁要人？”</p>

  黑袍人惊怒道：“好呀！这不仅要抢功劳，还想让长公主背黑锅。赵仪不是驸马爷力荐的人吗？为什么和您过不去？”</p>

  彤管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苦涩的道：“天都变了，何况人呢！”</p>

  黑袍人唉声叹气道：“眼看就要到宋州了，现在怎么办？”</p>

  彤管再度陷入沉默，起身去到窗前眺望黄昏，冷不丁道：“传我命令，过宋州而不入，直驶汴州。”</p>

  黑袍人领命而退，过了阵去而复返，急匆匆道：“水手拒不奉命……”</p>

  彤管怒而转身，喝道：“那就宰了，一直杀到奉命为止。”</p>

  黑袍人颤声道：“诸散直皆不奉命，言说已经接承上令。”</p>

  彤管反而不恼了，笑道：“手脚真快，我的话没人听了。”</p>

  黑袍人肃容道：“属下誓死效忠长公主。”</p>

  彤管回到案后，取笔写了个条子，递出道：“趁着送饭送进去，让他自己想办法逃命吧！”</p>

  黑袍人接来道：“他？能逃早逃了，还能等到现在。”</p>

  彤管淡淡道：“你看他把自己当犯人吗？简直比客人还自在。我总觉得他有办法脱身，只是搭我个顺风船而已。”</p>

  黑袍人摇头道：“船上都是侍卫司的高手，我不信他有本事逃掉。”</p>

  彤管娇哼道：“逃掉是他的本事，逃不掉该我倒霉。”</p>

  一旦她到汴州交不出人，这个凌风的来头越大，她的麻烦越大。</p>

  关键这是来自外部的麻烦，她压不下。</p>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把。</p>

  如果凌风成功逃脱，顶多是个监管不力，侍卫司还能把她怎样不成？</p>

  如果凌风逃不掉，这个黑锅她背定了。</p>

  黑袍人叹了口气，揣起纸条离开。</p>

  风沙看到纸条的时候，估摸外面的已是傍晚。</p>

  纸条成卷藏在酒壶里，一倒酒就堵住细长的壶嘴，取出展开之后只有被酒水晕染开的两个字：再见。</p>

  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彤管的亲笔。</p>

  风沙知道出事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p>

  他一点也不着急，该吃吃该喝喝，末了向绘声打了个手势。</p>

  绘声微怔，脸蛋莫明一热，忽然起身去到门边，重重敲门。</p>

  最近当抱枕的时候，主人没少凑她耳边嘀嘀咕咕，大部分时候是些羞羞的话，偶尔也会叮嘱一些事情，教授一些手势。</p>

  教授的方法有些特别，她这辈子都忘不掉。</p>

  孟凡则一脸懵比。</p>

  风沙拽着他胳臂走到门后，低声道：“待会儿跟紧点，别拖后腿。”</p>

  孟凡下意识的点头。</p>

  窥孔倏然拉开，凑来一双眼睛，离窥孔有着相当的距离，很难从舱内偷袭。</p>

  正是收走碗筷的时候，看守不虞其他，仅是习惯性的防备。</p>

  风沙双瞳之中倏然燃起幽火，好似穿透冥冥九幽，直接透进脑海，刻上灵魂。</p>

  有种无法遏制的冲动和渴望，似乎只要顺从这双眼睛，将会感到无上的愉悦和快乐。</p>

  看守莫名其妙的道：“两个。”</p>

  另一个看守疑惑道：“不要跟他说话。”</p>

  风沙道：“看我。”</p>

  那人下意识扭头望来，同样莫名其妙的喃喃道：“于副都头。”</p>

  顿了顿，又道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开。</p>

  过不一会儿，他带来另一个黑袍人，显然是于副都头。</p>

  于副都头打开窥孔道：“找我什么事？”</p>

  风沙的瞳眸再度幽闪。</p>

  于副都头嗯了一声，掏出钥匙开锁。</p>

  很快，舱门打开。</p>

  三个黑袍人着魔一样先后进门，然后开始脱衣服。</p>

  风沙担心隔壁有人窥听，嘴上随口扯着闲篇，向已经看傻眼的绘声和孟凡猛打手势。</p>

  绘声和孟凡一齐回神，附和说话的同时也开始脱衣服。</p>

  风沙拉着于副都头凑耳盘问，无非是口令，暗哨，巡逻的间隔之类。</p>

  于副都头一一作答。</p>

  绘声麻利的给自己换上看守的黑袍，又赶紧过来给主人更衣。</p>

  过不一会人，风沙摸了摸蒙面与黑袍，又看了看同样装束的绘声和孟凡，满意的点点头，顺手拉上罩帽，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人出得舱门，随手关门上锁。</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