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卷轴与杂诗
见少年的脸色终于有些好转，姚悦又继续说道：“想要成为我驭灵宗弟子之人，要么是天资优异之辈，要么是世家大族之徒。两者中的天纵之才，自然是入我道门，承我道统……”
“后者中则有些天资不佳者，但念其家族世代追随，又岁岁入贡，就安排这些人进宗门做些杂役的活计，再挂上个弟子的虚衔。如能寻到些机缘，杂役也有一飞冲天之日……”
程贤兴奋的探探身子，插嘴问道：“杂役也能学习仙法？”
姚悦也不恼他无礼，轻拍一下他的脑门道：“仙法哪里是人人都能修的。”
见他一脸的渴求，姚悦继续解释道：“不要说杂役了，就算是我的修为，也不过是初窥门径，离‘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入宗门后休要再把‘仙’字时常挂在嘴上，免得授人以柄，让人谤你好高骛远。”
程贤还要追问，姚悦笑笑道：“过几日自会有同门师兄为你细说。赶紧睡去吧，天亮还要赶路。”重又捡起面前的书册不再言语。
程贤在一旁心痒无比，又不敢再问，只得趴在案上假寐，时不时的眯眼偷看对面。
屋内丽人的倩影，被昏黄的油灯倒映在窗纱上，让万籁俱寂的夜色多出了几份生趣。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鸡鸣三遍，天光开始放亮。
姚悦起身放下书册，对着趴在案上的程贤轻言道：“别装睡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在村口等汝。”说完便开门径自离去。
“原来早就被她发现了……”等她远去后，程贤才红着脸爬起身来。
半个时辰后，程贤拎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小薄包袱朝村口走去。远远地看见，章梦卿、二牛和另一个被选上的村童已经等候在那里，一旁还有给他们送行的父母双亲。
二牛挥一挥手中鼓鼓囊囊的包袱大叫道：“程贤！程贤！在这里！”
看着每个人都有亲人相送，程贤心里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寂寞酸楚。还好二牛的热情让他心中的郁闷稍稍遣去。
不一会儿，两位驭灵宗修士也出现在村口。见人到齐了，便招呼众人出发。
忽听有人喊道：“等一等！等一等！”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老族长步履蹒跚的赶来，手里还捧着个大包裹。“太公，您怎么来了，不是不让您来送吗！爹娘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您把这些拿回去吧。”章梦卿娇嗔道。
老族长笑呵呵的摸摸孙女的头说道：“自然不是你的，这是给童儿的。”
老族长将包裹塞进程贤的怀里，又怜爱的抚一抚他削瘦的肩膀道：“童儿，你从小就跟着程师父闯荡江湖，饥一顿饱一顿的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在咱化龙村歇了脚，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又成了孤儿……太公岁数大了，这些年没能替你师父好好照顾你，千万不要怪太公……”
说着说着两行老泪就淌了下来，惹得章梦卿这个亲孙女嫉妒的在一旁直跺脚。
程贤踮踮脚，用手指沾了沾老人的眼泪，放在嘴里咂摸了一下，嘿嘿笑道：“太公，是咸的！”惹得老族长一边流眼泪一边笑出声来。随后又重重叹口气，嘱咐程贤“在外要多小心”，“多干活少说话，听师兄师姐的话”，“混不下去就回家来”等等，听得程贤直揉耳朵，心里却是温暖无比。
老人家车轱辘话说了五六遍，姚悦才委婉的打断，催促众人上路。
突然，程贤又把包袱塞给二牛，自己撒腿就往祠堂跑去。姚悦也停下脚步，瞪了正要变脸的刘威一眼。
不一会儿，程贤胳膊下夹着一个卷轴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均匀就把东西递到老族长手里。
老人颤巍巍的打开卷轴，上边笔走龙蛇的写着一首杂诗：
野鹤闲云落玄门，
五岳三山道为根；
只缘昨日梦中事，
风尘难入入风尘。
落款是：“和光观掌门程”。
看样子卷轴已经年头很久了，就是不知道是和光观哪一代的程掌门写的。
程贤揉揉鼻子道：“我记得太公特别喜欢这幅字，还想让师傅拿它给梦卿姐当聘礼……后来师父说丢了，其实是让我收起来藏在东厢的房梁上……太公别怪他，师父说是祖辈留下来的，还要一直传下去的……现在师父不在了，我也要走了，带着它不方便……哪一天万一师父回来了，您愿意就还给他，不愿意就自己留着吧……”
在刘威不耐烦的催促下，程贤利索的把小包袱挂在胸前，大包袱往瘦小的肩上一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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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离开化龙村，沿着桃河水一路向西走出几里地后，刘威见四下再无旁人，便解开腰间的一个皮囊默默念了几句法决。顷刻间，一只硕大的白毛蝙蝠遮天蔽日般的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地上！
这一幕让还刚刚沉浸在离家悲伤中的四个孩童发出一阵的惊叹！
尤其是程贤，竟然不知道害怕，扑上去就是一通乱摸。蝙蝠被骚弄的有些痒痒，左翅随意一甩，就把他掀了一个跟头。好在是通灵的灵兽，并没有使劲，不过是想吓唬一下这个顽童而已。
刘威轻哼一声，当先迈步上去。
姚悦瞧着少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嘱咐道：“不可再轻举妄动，万一从天上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等四个娃娃相互拉扯着上去，姚悦自己才翩然而至。
在程贤、二牛一脸的期待中，蝙蝠好整以暇的活动一下四肢，猛然间就向斜上方蹿了出去，两翼上下震动几个来回，就已经到了半空，让娃娃们好一阵的欢呼雀跃。
飞了大半日，蝙蝠又反复起降了五六次，每一次落地，都会有一名白衣修士带着数名被选中的孩童上来。等到天黑的时候，蝙蝠背上已经有数十个孩童。因为人多，程贤只能和章梦卿肩并肩坐着。
他是头一回这么近的接触女人，并且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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