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明云端的手指滴着鲜红的血,整张俏脸没了血色,那手指却已沾上地上的灰尘。♀小言女主不好当

  这番异变,明云裳也吓了一跳,没料到郁梦离的侍卫竟如此生猛,说动手就动手!转念一想,他们这样做怕是早就得到了郁梦离的授意,像郁梦离那样的王族中人,纵然重病缠身,却也绝不会是那种好与之人。而今他处处护着自己,除了他的面子之外,却不知还有其它的什么心思,而她这样素来薄情之人,此时觉得有人这样体贴细心的为她着想,这样的感觉极好。

  这样也好,今晚的麻烦便算是彻底解决了。他的人这般一下狠手,怕是明府的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也该知道收敛一些了。

  她面上却还是假装关心的道:“三姐,你怎么样呢?”

  明云端只痛的眼泪直流,原本还有些狠话要说的,此时却是再也没有那个胆量了,郁南和郁北之狠远远超过了她的想像,她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来时的冲动已经淡去,此时只余下惧怕和淡定。

  她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瞪了明云裳一眼,伸手将地上的断指捡起,再捂着断指处,任由鲜血直流却不再哭泣,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明云裳看到明云端那双怨毒的眼睛时,心里倒有几分好笑,她们母女栽在她的手中已经多次,竟然还不知道悔改,还想着要算计她,那么下次怕不仅仅只是失了名节断指这么简单了,连命她也一并要了。

  郁南和郁北对视了一眼后郁南道:“今夜这白马寺怕是不太太平,我们兄弟二人便在屋外守着,明五小姐若时有什么事情,说一声便是。”

  明云裳微低着头轻轻施了一礼道:“劳烦两位了。”

  两人回了一礼后便走了出去,顺便将厢房的门关上。

  碧瑶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早已吓的面无血色,明云端虽然走了,地上却还原留了一摊鲜血,那血一直延伸到关上的门边,她见郁南和郁北离开之后才道:“小姐,世子的这两个侍卫当真是怕人的紧!”

  明云裳不以为意,心里反而有几分暖意,他们今日这样做想来是出门前郁梦离有所吩咐,要不然又岂会砍断明云端的手指。郁梦离虽然病的很厉害,人只怕是顶聪明的人,明府的那些事情怕是一件也瞒不他。她今日里来求福是别有用心的事情,怕是也瞒不过他。

  她看了碧瑶一眼后道:“难道三姐离开后的眼神就不怕人了吗?”

  碧瑶微愣,明云裳又缓缓的道:“三姐跟到白马寺来为的是取我的性命,若不是世子的人帮忙照拂,今日里只怕你我都活不成了,你还觉得他们心狠吗?”

  碧瑶愣了一下后道:“三小姐也太狠毒了些!只是断她一指当真是太轻了!”

  明云裳淡淡一笑后不再说话,一夜无话。

  明云裳感念郁梦离的细心和手段,第二天一早便诚心诚意的在药仙堂里再为郁梦离祈了福,祈求他的命长一些能护她久一些,不要和她计较她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药仙堂祈福后又到山下的大殿后又为他祈福,面上的事情她这一次倒是做的足足的,有了昨日的经验,她今日里听到那念经和木鱼的声音,倒是淡定了不少。一番折腾之后,这才准备回家。

  明云端和明云裳的脸也算是彻底撕破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里恨到极致,纵是畏惧郁梦离的身份,心里却还是恨毒了明云裳,只是也知道在有郁梦离的手下的地方,她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明云裳了。♀环球书院

  郁梦离的声音很小,明老爷是听得清清楚楚,崔氏等人却听得有些模糊。

  明云裳和明老爷站在一起自是将话都听了进去,她顿时嘴角直抽。

  她是知道郁梦离是个有心机的人,却没有料到他竟是如此的极品,皇帝送给兰陵王女人,老子送给儿子,儿子再送给未来的老丈人!当真是太极品了!这个郁梦离绝对是人才中的人才!

  她两世为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女婿送女人给老丈人的!

  她忍不住看了看崔氏,再看了看那两个女子,崔氏虽然风韵尤存,但是终究是将近四十的人,和那两个女子一比,当真是有天差地别!若说男人不好色,她是不信的,明老爷虽然只有两个妾室,尤其是这几年明府没落之后,就算是有色心也没有资本了,而他是什么样的人品她也算是有所了解的,日后明宅里有这两个女子在,往后崔氏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是郁梦离送的,虽然转手了几次,却也是御赐的,一般被出来的女子除了有容貌之外怕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因着这一层身份,崔氏不可能明着动手赶人。

  其实她也曾想过要给明老爷塞一个女子他掉崔氏的宠,那样崔氏就再没折腾不起来,只是以前的明云裳是个大家闺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此时由郁梦离出手倒是极妙的。

  她想到这里,顿时明白郁梦离怕是听了郁南和郁北的话之后,特意来帮她的。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眸光流转,却不说话。

  明老爷看了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又问道:“世子,她们是……”

  郁梦离缓缓的道:“她们是我给云裳的聘礼,请岳丈笑纳。”他这一句话听起来有几分打趣的味道,声音也微微大了一分。

  这一次崔氏等人也听到了,顿时惊的眼珠子瞪了起来,崔氏几乎是下意识的道:“不行!”

  仲秋眼里一冷,冷笑道:“明老爷还没有说话,明夫人便先说不行。敢问明夫人哪里不行?可是因为心胸狭窄容不下这两房妾室?”

  在这个朝代,妻以夫为天,虽然在家里妻子是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但若是在外人的面抢在丈夫的前面说话,多多少少都会被认为是不“贤”,更何况是在这种事情上。

  崔氏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太快,当下忙打自己给自己打圆场道:“老爷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又岂能纳妾,再说了,这普天之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用女子做聘礼的。”

  “明夫人说这句话可是在指责世子思虑不周?”仲秋冷着声问道。

  崔氏看了一眼一旁明云端的断指,心里一片忐忑不安,只是她心知明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这两个女人只要一进明府,怕是她日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当下将心一横道:“在这件事情上世子思虑的是不太周全!”

  仲秋冷笑一声,正欲说话,郁梦离的手轻轻一抬,他便不再说话,郁梦离缓缓的道:“明夫人的话说的有些欠妥,这世间在下聘时送仆妇奴才子的大有人在,我送上两个女子并未有违任何礼数。再则我只是将人送过来,是要做妾还是做婢由明老爷和明夫人决定,明夫人方才出口就说是做妾,看来是想太多了。怕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贤惠,没有太多的容人之量吧!”

  他说罢,又轻咳了一声后道:“明老爷,明夫人的性子当真是有些直,在外人面前尚且如此,不知道关起门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难怪我来宜城才这点日子,便听人说明老爷惧内,看来真是不假啊!”

  明云裳闻言暗赞郁梦离当真是有两把刷子,他嘴里说那两个女子任由明府安排,可是那两个女子是皇帝赐下的,若是让她们做婢子便是对皇帝的不敬,明老爷是明白人,自是知道这一层道理。而后又说明老爷惧内,便是在说明老爷没有男子汉的威风了,在这个朝代,男子若是怕自己的妻室的话,多会被人嘲笑为无能,而明老爷偏偏又是那种极好面子的人,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果然,明老爷的脸色一变,当下扬起一掌便给了崔氏一巴掌道:“你一介妇道人家在世子面前又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给我滚下去!”

  他原本还觉得今日的崔氏别有一番风情,可是此时看到那两个扶桑女子便觉得崔氏实在是人老珠黄了,他的心里已有了异样的情愫,只是当着晚辈们的面,终是不好表露太多,而崔氏的话也确实是大灭他的男子汉威风,他又岂能容许?自然要给崔氏一些惩戒从而显出他的威风,显得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崔氏挨了一巴掌,只气的眼泪直流,明老爷平素还算给她面子,今日竟当着这么多的人打了她,将昨日的温言软语山盟海誓全部都忘的一干二净,心里顿时难过到极致,再瞧见他看向那两个扶桑女子异样的神情,她顿时心如死灰。两人夫妻多年,对对方的性情都有所了解,此时一看到他的眼神便已猜到了几分。

  而她今日里原本还有极厉害的后着对付明云裳,此时郁梦离斜刺里杀出来,她的那些法子便没有件能用得上了。她原本想替两个女儿出头,如今倒好,倒把她自己也一并给弄进去了。

  她这么多年来主持明府,明府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情理之中,纵然前段日子被禁了足,她心里虽然生恨却也不惧,只是这一次心里却惧意浓烈,她很清楚在家中若是得不得自己丈夫的宠爱,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是!

  崔氏这一次出来原本打的便是感情牌,只是当感情牌遇到年青貌美的女子时,十年的夫妻恩情便也显得淡薄无比,她的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明老爷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看。

  她咬了咬牙,知道此时若是再不退下去的话,她的悍名怕是要担上了,而且她今日就算是再呆在这里,也没有办法阻止明老爷收了那两个扶桑女子。

  崔氏一抹泪,便退了下去。

  明云端和明云彩看到眼前的情景,便知道她们处心积虑设计好的计谋怕也要全部落空,心里一时间满是不甘,崔氏都讨了打,她们做为晚辈若是再横加阻拦,怕是还要担上不孝的骂名。一时间两人互看了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其实两人此时拼死相求的话,明老爷做为长辈在晚辈面前纳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他的面子也是挂不住的。只是明云彩素来就是一个外强内干的人,又害怕郁梦离的手段,而明云端昨夜里吃了郁南和郁北的亏,知道郁梦离不是好惹的主,若是将事情闹大,郁南和郁背拿昨夜的事情说事,怕是她断的不仅仅是一根手指头了,整条胳膊怕都得没有,因着那一分惧意,也没有将事情想的太透。

  崔氏下去之后,明老爷对着郁梦离轻轻一揖道:“家中悍妇,让世子见笑了。”

  郁梦离看到他那副样子就先有三分看不起,明老爷当真是没有一分为人父的样子,明云裳那样的性子,想来和明老爷也没有太多的干系。

  他轻咳一声后道:“女子大多都是嘴上大方,心里却是极小气的。”

  明老爷忙附和道:“是是是!”

  明云裳看到明老爷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却只是站在那里。

  郁梦离又轻咳了几声后道:“本来明家之事我不宜过问,只是不日我就将娶云裳为妻,明府看起严来却有些主次不分,我没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明老爷好生护着云裳便好,在我迎娶她之前,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不依。”

  他的声音不大,还轻轻咳了一声,明老爷却听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陡然惊觉,这个体弱多病的世子,浑身上下却自有一番贵气,就算是个将死之人,也容不得人半点忽视!

  明老爷忙道:“云裳是老夫爱女,老夫自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

  郁南在旁插话道:“那可不尽然,昨夜我们陪明五小姐去白马寺为世子祈福,明府有人就设计想害她,还出言咒了世子,依我看,这明府里怕是有人看不起我们世子。”

  郁北也道:“就是,我们世子在京城,都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不想在宜城这么个小城里还被女子咒骂,当真以为兰陵王府是虚设的吗?”

  两人都没有说那人是谁,但是明老爷却听出来昨夜之事怕是不仅仅如明云端所言的那般,当下忙道:“不敢,不敢,想来其中也有些误会。”

  郁梦离淡淡的道:“过去后情就不要再提了,明老爷记得对我的承诺便好。美子,惠子,你们就留在这里照顾明老爷好了!”

  说罢,他轻轻抬了一下手,郁南和郁北会意,便将他抬了起来。

  明老爷见他要走,便道:“云裳,你送世子出去吧!”

  明云裳闻言暗叹这个老学究真是一个极品,她和郁梦离还未成亲,他竟让她送他出门,这事在这个朝代会让人认为这个女子太过轻贱,还没成婚便巴巴的往人身上粘。

  只是明老爷的话说出口了她也不能不依,再则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原本就不介意这些,而郁梦离今日帮了她这么一个大忙,她也不能不谢,当下便应了一声,随着郁梦离走出了主屋。

  明府本不大,从主屋走到大门也不过只有百来步的距离,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明云裳终是道:“今日多谢世子相帮。”

  “小事。”郁梦离淡淡的道:“你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你那继母和姐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明云裳笑道:“世子今日给父亲送了那样一份大礼,只怕从今往后父亲的心思就难在母亲的身上了。”她隔着厚厚的斗蓬,看不清郁梦离的样子,却见他那身雪白的狐皮大麾披在身上,周身散发着贵气,她想起初次见他他抱着兔子的样子,心里又有几分恶寒,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妖冶无边男扮女装的牡丹。

  只是经过这一番的事情之后,她已经知道他虽然病重,却是个心思细致缜密的人,这种人通常都将事情看的很通透,对往后的事情往往是看到至少五步以上。她暗叹好在她没有得罪他,否则依着他的手段和地位要弄死她怕也不是难事。

  郁梦离淡笑道:“明五小姐想多了,我不过是亲自到明府送聘礼而已,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明云裳微微一福,郁梦离的手一抬,郁南郁北已抬着他走进了隔壁的王家。

  明云裳看着那顶在艳阳下轿子,一时间心思也复杂了起来,她嫁他是有所算计的,依着他的聪明只怕也早已猜到,只是他无论什么时候扮演的都是弱者的角色,却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她的如意算盘真的能如愿吗?她的心里有些动摇了,只是又有些为他感到可惜,那样一个天纵英才的男子,竟是病秧子!

  想到他的病,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反正日后只要他活着,她对他好便是,她只要等到他死便好,又没想过要害他,想来他也不会过多的算计于她,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又是一安。

  只是许久之后,她才知道她在对他的事情上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他那样的一个人又岂会容得下别人的算计,而事实的真相也往往让崩溃。

  郁梦离回到王府的屋子之后,郁南郁北退下之后,红依上了一杯茶后也退了下去,仲秋问道:“世子今日的事情处理的当真是极妙,既解了自己的麻烦又能赢得佳人的芳心,当真是一举两得。”

  郁梦离将斗蓬摘下狐皮大麾脱下后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只是解了我自己的危机,只怕在云裳的心里从今往后都会对我存三分惧意,三分小心。”

  仲秋笑了笑后道:“世子真是对她上心了。”

  郁梦离也笑了笑,仲秋又叹了口气道:“美子和惠子那两个女人想来也不是简单之人,否则王爷也不会将她们送来,只是世子这样将她们送出去,回去后如何向王爷交待?”

  “这没有什么不能交待的。”郁梦离淡淡的道:“你还是费些心思帮我准备大婚的事情吧!”

  仲秋轻轻点了点头后又道:“我们来宜城本是为战天南而来,却因为明五小姐和她结了仇,日后回到京城之后怕是还有些麻烦。”

  “你觉得战天南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不顾大局吗?”郁梦离缓缓的道:“他娶云裳不过是另有打算,对他而言,我娶云裳总好容景遇娶了她。”

  仲秋的眼里有一丝不解,郁梦离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椅面道:“仲叔,这是一场关于权利的搏弈,这中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她既然已经入局,那么就要面对所有的一切,她对我有所猜疑也是好事,等到有一天她终于知道身边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时候,她也就长大了。”

  “世子打算何时以真面目见她?”仲秋问道。

  “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郁梦离淡淡的回答。

  仲秋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屋子里便静了下来,半晌之后郁梦离轻声道:“最近容景遇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他和六公子联系频繁。”仲秋答道:“想来这一次美子和惠子的事情和他也有些关系。”

  郁梦离冷笑道:“在父王的心里,他纵然是外室所生也比我这个天生带着煞气的儿子要好的多。”

  仲秋的眸光也深了些,郁梦离又问道:“战天南还在宜城吗?”

  “还在。”仲秋答道:“他昨日里还去找过战天南,不过两人积怨已深,想来也谈不出什么事情来。”

  郁梦离的眸子微眯后道:“依着战天南的性子,是不可能来宜城的,更不可能在这里一呆就这么长时间,你去查查,他这一次来宜城到底是为什么?”

  “我查过了。”仲秋回答:“他这一次来宜城之后一直在找人。”

  “找什么人?”郁梦离问道。

  仲秋的眼睛眨了一下后道:“找那个将他从惊鸿山庄里救出来的女子。”

  郁梦离闻言脸色一黑,冷笑道:“他何时成了知恩图报之人,我那一日和他相见太过匆忙,看来还得找机会和他好好叙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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