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焚火——游戏

  镰刀,刺剑,火海,人偶,老人。

  看似不相干的元素此刻交织为了悬命的战场。

  即墨回不了头,可光听身后响作一团的碰撞就知道战况有多么激烈。

  不,现在不是专注于战况的时候,而是——

  即墨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分开,在这片火海中四处搜寻着。

  而律者,却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自己的人偶与老人的斗兽戏。

  不,是专注于老人手中的刺剑。

  刺,撩,挑,律者不屑于这些脑海中的知识,但它依旧选择了观察,它想知道靠这些所谓的“技巧”,这个老迈的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分钟?两分钟?

  在它的认知当中,人类太过于脆弱,和人类有关的一切也同样不堪一击,不论是那些高楼大厦,电磁武器,还是那个被他们当作武器的“同胞”。

  是的,“同胞”,那个少年身上的味道绝对是“崩坏”钟爱的痕迹,但他却宁愿当一条狗!

  律者根本不会将这个懦弱的同胞视作敌手,尽管那家伙打倒了它的姐姐们,可现在是它的主场,不会有那些讨厌的“科技”,和吵闹的人类。

  更何况,它绝不像自己的姐姐们那样弱,它有这样的自信。

  或者说是——狂傲。

  可老人的坚持却出乎意料。

  狂风骤雨,作为执掌“炎”的律者,它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刺剑在老人手中抖出一片银光,律者有些自满的“人偶”居然在这个老人的剑下躬起了身,将镰刀横在身前,可却挡不下那火海中流星般的刺击。

  指头大小的孔洞绽裂在人偶金刚石皮壳上,人偶吼叫着,缓缓地单膝跪下,巨大的镰刀成为了它行动的障碍,只能凭着坚固的外壳抵御着魂钢的攻击。

  铛!

  人偶毕竟是人偶,即使它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可人偶只是人偶,没有神智,没有应变能力,唯一驱使它战斗的仅仅是镌刻在身体中的战斗本能。

  稍稍一个疏漏,甚至不能算是疏漏,不过是人偶在面对这样“既定程序”外的进攻时出现的宕机,连一秒钟都不到的呆滞,被David牢牢抓住,一脚穿过镰刀的空门,在这钝响中,人偶在火焰里翻了好几个滚,才停在律者眼前。

  律者低下头,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即墨和那个老人身上。

  熟悉的味道。

  “崩坏”的味道。

  律者盯了那个老头一会,忽然笑了。

  是那种开怀大笑,仿佛发现新玩具的笑:

  “可以,可以!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

  它瞥了眼即墨,又瞧了眼老人,来来回回,却又叉着腰,没有一点动手的先兆。

  它抬起手,那张狂的笑聚起了戾气,包围着他们的火焰颤抖着,齐齐舞蹈了起来。

  “我喜欢舞台!我喜欢这种氛围!我喜欢这种——在自己的剧场虐杀的快感!”

  律者的双眸在火光之中倒映着疯狂的颜色,它扬起手臂,像是在歌颂着破坏与暴力,旁若无人地抒发着令人不安的恶意。

  Himeko曾经有多么淡漠,那么这个律者就有多么具有“表现欲”;Himeko曾经有多么期望平静,那么这个律者就对破坏有多么热爱。

  完全不是Himeko,那是占据了Himeko身体的,与其完全相反的怪物。

  “在这样的舞台上,怎么可以只有这些演员?!”

  火焰缓缓拉起,就像是最盛大的舞台剧,请出了一名名震撼人心的演员。

  但绝不是因为外貌的迷人或者是演技的逼真而震撼人心。

  钻石的色泽。

  枯瘦的残躯。

  无意识的低语,还有它们手中死死握着的武器。

  电磁步枪,魂钢制冷兵器,还有清一色的抗崩坏防护服。

  “……22个,一个不少。”

  David靠在即墨身后,声音沉哑。

  侦察队,除了即墨和David,全军覆没。

  “准备一下。”

  “听你的,小子。”

  律者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它花了半个小时灭了这些降临在它王国的蝼蚁,而现在,它打算好好欣赏这场大戏。

  它想看看年老的狮子究竟能抵挡多少只豺狼。

  至于那条猎狗……呵,它想好好玩玩。

  好的!那条猎狗动了!

  看看他的镰刀!看看他决意的双眸!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让我愉悦到什么程度!

  即墨冲过来了!他扬起了镰刀!

  对!就是这样!然后律者会抓住他的镰刀,再用火焰洞穿他!

  他的血液会是什么颜色?会是什么味道?

  律者无比期待将这头猎犬杀死的瞬间,它从未杀死过“同胞”,因此期待非常。

  可在下一秒,空洞感让律者愕然了。

  不见了。

  就是字面意思,不见了。

  原本向着自己冲过来,扬起镰刀的少年从面前消失了,也包括被自己“士兵”包围的老人。

  空气中,律者能感觉到淡淡的崩坏能,但绝不属于自己。

  “呵,呵呵呵——”

  被愚弄了。

  但律者却没有大发雷霆,它挽起头发,笑得很灿烂:

  “捉迷藏,新玩法。”

  嗵!

  被烧得黑黝黝的大楼里撞进来了一对身影,残余的楼面上拉出了一道犁出的深痕。

  “喂!David!没事吧!”

  “咕咳咳咳!还好!咳!——”

  老人从即墨背上翻下来,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口粘稠的血痰。

  “呼!——感觉好多了,真有你的啊!没想到真骗过那个律者了!”

  这是个小把戏,即墨在发现自己的“时断”能力后就一直在想,既然在“帷幕”下一切的速度都被拖慢,那么,在“帷幕”外的人看到的情景是什么样的呢?

  经过Mei的几次实验,才终于确定,这一段“速度差”将会很难被人眼捕捉到,对于“帷幕”外的人来说,他们就像被偷走了目视时间一般,这是人眼的极限。

  即墨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在赌,赌这个律者是不是足够傲慢。

  律者很强,也不再是人类,可它现在依旧凭依着人类的躯体,眼睛依旧是“人类的器官”。

  实际上,只要律者愿意,随时能发现即墨的小动作,可惜,它太自傲了,自始至终将这场战斗当作一场游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咳咳,向总部发送位置信号,我们得需要前所未有的支援,空袭,导弹,电磁干扰,要多少给多少,这个律者超乎想象的——咳咳!”

  即墨没说话,也没有立刻打开通讯,却是冲到老人面前,拉开了他的作战服。

  “喂!你干嘛?!”

  很快,便沉默了。

  果然在老人的皮肤上,是一道道崩坏能光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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