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呵，天门山？就这？随随便便就爬上去爬下来了嘛。
火海。</p>
即使在夜已来临，也能看到在海面上翻腾的火焰。</p>
哪怕只是看，都会感到灵魂在被翻腾的火焰所灼烧。</p>
有些“东西”还在动，尚未死去，又离死不远，它们幸运地躲过了致死的镰刀，却又被炽焰所包裹。</p>
枯肢逐渐的不动了，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在火焰之中被挤成了一团。</p>
“德丽莎。”</p>
直到这一声呼唤响起，才将她唤回了赫利俄斯。</p>
“啊？”</p>
她先是愣愣地转过小脑袋，睁着眼。</p>
“啊！”</p>
小修女从噩梦惊醒，眼睛终于眨了起来，她呼吸着，好似才发现脸上的琼鼻，细密的汗珠蒸在鼻梁上，颤着，慢慢地，才憋出来一声死硬的回音。</p>
可她的眼依旧落在那片火海上。</p>
德丽莎的本质是善良的，甚至可以说是善良到“愚昧”，以至于那挣扎于火葬中的焦尸都被带上了“怜悯”的色彩。</p>
而这层颜色也同样罩在了即墨的身上。</p>
自己真的认识这个人？真的了解他吗？</p>
德丽莎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暴力”，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即墨会做的事。</p>
是那个无厘头又能坐镇后方的舰长？还是这个播撒着死亡的鬼灵？</p>
小修女深呼吸，祷告的十字在胸前晃出心颤的弧。</p>
小小的拳头却还是松开了，她低下了头，好像忘记了是谁叫醒的她。</p>
“我……我再去警戒周围。”</p>
她呼了口气，匆匆地离开了这间指挥室。</p>
姬子并没有再多留意德丽莎的去向，此刻正是作战的关键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存在导致失败的变数，她不敢分心。</p>
“立雪，你注意能量系数参变值，时刻注意赫利俄斯的状态，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的差错，必须盯紧每一个瞬间！”</p>
忙碌与大门一同隔绝，小修女也逃到了空旷的甲板上。</p>
高空的冷冽对于女武神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只不过吹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这是属于冬天的冷。</p>
德丽莎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正确的。从现状来看，她不应该在众人忙碌之时无所事事；从过往来看，她不应该丢下圣芙蕾雅学院，自顾自地登上这艘赫利俄斯；从长远来看，她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案。</p>
可再想想，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迷茫，无措，只会随大流。唯一所做出的反抗就是建立了“圣芙蕾雅”。</p>
可那真的是反抗吗？</p>
德丽莎确实是一只被奥托挂在空中的虚饰之月，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散自己的光明，以为自己能照亮世界，可她也还是知道自己是被谁挂在天上的，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盏透光的瓷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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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有些烦恼？”</p>
寂静的冬夜中，忙碌的战场上，居然也有人和她一样。</p>
闲散？</p>
无所事事？</p>
或者是……迷茫？</p>
回过头，那个比自己稍高些的个头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抱着一柄剑。</p>
“……姬麟小姐？”</p>
“你好。”</p>
人皇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德丽莎这才想起来，她也是赫利俄斯的巡守人员，和自己一样，是作为保护大本营的底牌。</p>
但德丽莎还看到了那片深空，遥远地落在世界的尽头，黑色挡住了月光，却留下了一双宝红的眼睛，沾了鸽血，悬在她的视线中。</p>
她被吓到了，她觉得这双眼睛像是在索命，勾搭着最恐怖的血水，将小修女的倒影锁在了这片深红之中。</p>
德丽莎低低地喘了口气，低下了头：</p>
“有什么事吗？”</p>
“你很迷茫。”</p>
姬麟的话语就像是她的那把剑，锋利，工直，劈开一切障碍与迷雾，笔直地刺向最脆弱的虚妄之中。</p>
那里是德丽莎所隐藏的秘密，那里是她徘徊的灵魂。</p>
小小的女武神蹲坐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月煌】，漂亮的长裙现在却像是耸起的羽翅，遮着娇小脆弱，却千疮百孔的身体。</p>
“对。”</p>
她的声音很轻，高空的寒冷都能把这些词句冻起来，她的一只脚悬在甲板外面，深蓝的裙摆卷在风里，雪银的长发飞舞，将她的视线分成了几块，但每一块里都有着脚下燃烧的火海。</p>
红彤彤地烧着。</p>
她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忽然放下了心，当气球被戳爆的时候，里面藏着的全部都会很轻松地跑出去，甚至都不需要赶。</p>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厉害。至少是以前，还没有建立圣芙蕾雅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只需要奔赴战场，与崩坏战斗，挥洒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这双手去救人。”</p>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可爱的小手。</p>
“直到我建立了圣芙蕾雅。”</p>
握拳，张开的手指变成了小小的一团。</p>
“我以为一切都像战斗那样简单，我以为只要我去做，我就一定能改变我所不认可的一切，我以为，只要我坚持，就能让爷爷意识到错误，我以为，只要有我在，琪亚娜就——”</p>
她的声音慢慢地随着脑袋一起低下去，直到余音渐渐化为沉默。</p>
姬麟也坐了下来，这下子，她们就一样高了。她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只红薯，捂在手里，不一会，就有香气冒了出来，手一掰，就露出了香喷喷的红心。</p>
这样完美的一半就送到了德丽莎眼前，红薯拔丝招展着，勾着她的舌头。</p>
她忍不住张开了嘴，啊呜了一口，很奇怪，吃下去的好像不仅仅是红薯，还有其它什么东西，尤其是堵在眼里的。</p>
“吸——”</p>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呼吸再次通畅的感觉很好，又大咬了一口这漂亮的红薯肉，吃着，嚼着，身子却慢慢倒了下来，靠在了姬麟的肩膀。</p>
“——谢谢。”</p>
声音混着咀嚼声，有些闷。</p>
“这没什么，人总会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总要咬牙坚持下来。”</p>
姬麟的肩膀挺结实的，也很暖和，像是靠着暖炉。</p>
“如果，希望太渺茫呢……时间太难熬了。”</p>
姬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了手指。</p>
指着那片火海。</p>
火忽然打起了旋，像是钻开了海渊的门。</p>
而那人就站在漩涡之口，踩着火焰，背着那柄黑炎的镰刀。</p>
“先生，一直都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命中注定的主角，但他还是站在这里。”</p>
那双红玉的宝眼中好像有什么在发光。</p>
“我以前不理解先生，但是，在看了先生的日记后，我好像知道，先生要做什么了。”</p>
“他要做什么？”</p>
这同样也是困扰着女武神们的问题，德丽莎也抬起了脑袋。</p>
“他可能，并不是想要消灭崩坏。”</p>
“他只是，想要保护这里。”</p>
“漫漫的独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