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调虎离山

  炎。</p>

  双火为字，将其从原本的文明推动者转化为了毁灭的灾难。</p>

  哀嚎已经逐渐消失了，散坐在炎华上的女孩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p>

  是的，无聊。</p>

  在这片城市睁眼的瞬间，她便开始了攻伐。</p>

  什么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在绝对的温差下统统化为了灰烬，她座下的炎华先前还是一个天使雕像，此刻也被熔化为了她脚下的浆体。</p>

  脆弱，无趣，她感觉不到蹂躏带来的快感。</p>

  她需要名为“暴力”的甘甜，她渴求鲜血，渴求尖叫，渴求着看到尸体在高温之中碳化的瞬间。</p>

  多美！</p>

  但现在没有了，她觉得有些空落。</p>

  还不够……</p>

  她抓紧焦土，她要再出发，她要将这片怒火燃烧这整个——</p>

  嗯？</p>

  视线中，疮痍的大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片羽毛。</p>

  红玉的羽毛。</p>

  羽毛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与这片焦土产生了怪异的对比，仅仅是出现就已经大张旗鼓地彰显出了“异常”二字。</p>

  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接住了这片红羽。</p>

  这是……什么？</p>

  嗒。</p>

  又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律者有些恍神，她抬起手指，触碰。</p>

  濡湿。</p>

  ……雨？</p>

  怎么可能，会有雨？</p>

  可现实似乎从来都与愿望相悖，一滴，两滴，紧接着，视线之中多出了淅淅沥沥的雨丝。</p>

  这些雨丝甚至来不及触碰到焦土，就消失在了城市熔毁的残痕上。</p>

  可她却笑了，近乎疯狂的笑。</p>

  等了太久了。</p>

  女武神！</p>

  她跳下了炎座，小脚在焦土上印出了一双烫金的痕。</p>

  这位拟似律者几乎是蹦跳着走了过来。</p>

  程立雪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剑。</p>

  若水轻吟，在这片炎狱之中显得有些微弱，青蓝的颜色在炎光之中也是如此的细薄。</p>

  “是你吗？是你吧！”</p>

  即使是捏造出的拟似律者，程立雪在这一刻也明白了实力的差距。</p>

  如果不是手中这柄若水，恐怕她也会死于脱水。</p>

  可就是面对着如此的疯狂，程立雪也一步未退。默念心决，召唤着气层中的雨云，视那律者为无物。</p>

  雨越来越大，可在“炎之律者”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可笑。</p>

  “怎么？”</p>

  她伸出手指，特意放入了一滴雨，当着程立雪的面，将其完完全全地蒸发。</p>

  “就这？”</p>

  律者不屑地嘲笑着：</p>

  “你的实力让我觉得可笑，蝼蚁。”</p>

  火焰在手指尖盘绕，照得她的笑容更加癫狂：</p>

  “你想被烤成几分熟？”</p>

  ——“那你呢？”</p>

  就在耳边响起的低语好似恶魔语吟，在烈火的烘托之中，多出了一弯冰冷。</p>

  让律者颤抖，让律者害怕的冰冷。</p>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炎之律者直接折下了腰，烈红的长发在镰刀的锋刃下散断。</p>

  躲过——</p>

  可就在律者庆幸的同时，一记直拳轰在了她的腹部。</p>

  凹陷，形变，拳劲透贯，让炎律径直平移了出去。她探出手，狠狠地在熔土上刨出了一串烧痕！</p>

  谁？！</p>

  维持平衡，抬头，防御，飞炎绕指，眨眼之间她的手指就已经达到了炼钢炉的温度，只要有任何生命跨入其五步的范围内都会被顷刻烧成飞灰。</p>

  可是没有。</p>

  只有那位提着水剑的女武神立在那里。</p>

  雨越发地大了，在她耳中连成了一片，砸落。</p>

  以及在这灰暗之中闪起的镰刀。</p>

  噌！</p>

  这切割的轻吟，是炎律最后听到的声音。</p>

  ……</p>

  火熄灭了，大雨逐渐滂沱，给这片熔炉降温，也浇在了三人的头顶，还有炎律那瞪圆的双眼上。</p>

  镰刀的创口穿透了她的身躯，宣告着她的死亡，可凶手却没有任何喜色。</p>

  “太弱了。”</p>

  即墨摇摇头，看着这片焦黑的土地。</p>

  “这真是它干的吗？”</p>

  手里的镰刀甚至都没有磨损，他松了手，这柄凶器便散溢在了阴影中。</p>

  “不。”</p>

  符华摇了摇头，身上的米色风衣也只有袖口上沾了些焦黑。</p>

  “这甚至都不能算是律者。”</p>

  她伸出手，一片红羽显现，又消散在了湿润的空气中：</p>

  “她的精神状态一团乱麻，甚至连记忆是否存在都要打上个问号，没有条理，没有逻辑——”</p>

  “——只有破坏的欲望么？”</p>

  即墨接上了她的话，可符华并没有任何介意，只是点头，顺着说了下去：</p>

  “是的，强烈的破坏欲，没有理由的破坏欲……就像是上好发条的闹钟，走到点，大闹一场。”</p>

  “与其说是闹钟，倒更像是个喷火器，普通的材质，寻常的结构，尽管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本体却脆弱不堪。”</p>

  “这个比喻倒是贴切。”</p>

  师傅与陌生人的一唱一和倒是把程立雪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第一次看到师傅能与一个陌生人谈得这么……</p>

  融洽。</p>

  她收起了剑，凑了过去，不过依旧保持着足够的恭敬，她一向是个传统的人，在师傅的面前从不会多言。</p>

  可那怪诞的面具却突然看了过来，没有任何征兆地向她伸出了手。</p>

  那先前提镰斩杀的手。</p>

  快，太快了。</p>

  她以为律者败北的主因是在于师傅的【羽渡尘】，是在于律者被干扰的精神，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面具怪人的可怕。</p>

  先前的戒心与准备在实力的差距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向师傅。</p>

  师傅，才刚刚抬起脚，张开嘴，似乎是要喊。</p>

  可那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向着脖颈。</p>

  然后，抓住了衣领。</p>

  诶？</p>

  巨力袭来，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同时，她也看到了黑色的镰刀。</p>

  扬起，划过，与头顶相擦。</p>

  接着，是玻璃被斩碎的裂响。</p>

  她终于在物理飞行的轨迹中看到了身后，她看到了自虚空中探出的一只手，已经被镰刀斩断，可毫无疑问，那曾经的手指原本是打算捏碎自己的头颅。</p>

  死里逃生让她对时间的观感恢复了正常，她也重新听到了整个世界，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师傅接住了她。</p>

  </p>

  “立雪！”</p>

  师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紧张，甚至于抱住自己的手有些过于用力了。</p>

  终于，程立雪再一次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她也再一次重拾了身体的掌控权：</p>

  “律者！炎律呢！”</p>

  第一反应过来的不是回答师傅，而是在于那一瞬间失去看管的炎律尸体。</p>

  然而，焦土之上，已再无那肆虐者的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