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间隙
海潮声灌在耳边，但更响的是奥克兰的哭泣。</p>
灾难结束在了崩溃的前夕，但也有太多的生命消逝在了这个战场上。</p>
死亡与废墟，到处都是。</p>
有人嚎啕，有人哭跪，有人静默，在他们的面前无一不是在风暴之中损毁的家园，以及其上染红的废瓦残砖。</p>
有人的手抚在断壁残垣之上，头抵着血砖，念念有词。</p>
萧云静静走过这片人间，看着这片悲离。</p>
多少年了呢？</p>
战争，饥荒，瘟疫，最后都毫无疑问地引向了死亡。</p>
她又看到了一对夫妇卧在一件坍塌的房屋前，这里是战场的最中心，也是被摧毁得最为完全的区域。</p>
那对夫妇停在那里，捂着脸，低语着，哭泣着，在他们面前的废墟上，仅有的色彩是一抹松红色的屋顶，也已经变得灰白。</p>
他们扒拉着废墟，忽然，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妇人从砖瓦之下挖出了一台相片，破涕为笑，青瞳中倒着泪水，滴在这张相片上，湿了灰尘，涂开脏杂。</p>
这一张合家欢，萧云能辩认出一家三口，女孩抱着父母的双臂，笑得天真可爱，享受着家庭的美好和幸福。</p>
经历了灾难后的夫妇紧紧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好像这张相片成为了他们继续生活的支柱。</p>
这或许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吧，也许这个孩子因为学业的原因，避免了这场灭顶之灾。</p>
但又有多少家庭从此破碎呢？</p>
萧云无法估计，她只知道这是文明和崩坏之间的战场，是不可避免的牺牲。</p>
她终于走回了岸边，原本停满帆船的港湾此刻也被风暴抹去了这著名的景色，只有残破的帆布挂在堤岸，还有几块破裂的舢板。</p>
“来了？”</p>
姬麟的视线从海平面收了回来，转向萧云，而玛基还蹲在旁边，戴着眼镜，咬着手电，双手忙活着一些简单的实验器具，挑拣土壤，检取稀释液后试纸校验。</p>
“嗯，回来了。”</p>
萧云应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地上，也不在意湿泥的浸染，或者说没有这个闲心思。</p>
她只想坐坐，歇一歇。</p>
姬麟对此却只是摇了摇头。</p>
萧云总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陷入一定的苦闷之中，这是当然的，也应该如此，她比起自己要多了很多情感，她看透了许多，但执念也有很多，就像她的能力一样，水泽万物，却也细腻无比。</p>
她伸出手掌，揉了揉这个大姑娘的脑袋，萧云含糊地哼了几声，摆着脑袋，嘴里还咬着一根草，但能看得出来，道家老祖现在还是不开心的。</p>
“麟姐，就算是我们，也还是没法十全十美。”</p>
寂静，只有海潮的响。</p>
然后，是姬麟的叹息：</p>
“世上哪有人能做到完美呢？人皇不行，道祖不行……先生也不行。”</p>
她理顺了萧云的头发：</p>
“我们只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能救多少，救多少。”</p>
“只能……这样做吗……”</p>
萧云撑着下巴，瘪着嘴，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提出了“无为”这一概念的老祖，却是一个对自己的“无为”耿耿于怀的人。</p>
“找到了！就在这里！再往前大概两千米的海平面下！”</p>
玛基终于站起了身，举着手里变作浅红色的试纸，很淡，以常人的眼力必须得用强光手电才能看清楚。</p>
“哦！找到了吗！”</p>
萧云立刻跳了起来，颇有些烦躁地吐掉了草叶，跺了跺脚：</p>
“看来果然是躲进海里去了啊！”</p>
“玛基博士，我们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你就不要跟来了。”</p>
姬麟看着眼前的海，宝红的眼瞳中写着一些冷然。</p>
那只渡鸦，就是逃到这里的么。</p>
原来是在海底下。</p>
“小云，接下来就交给你了。”</p>
“当然。”</p>
一个响指，龙自海中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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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需要为您准备晚餐吗？”</p>
丽塔似乎永远是这一幅优雅的模样，即墨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着手中送来的情报。</p>
ME社，社长雷电龙马，几年前因为过失被捕，而那段时间，也是雷电芽衣被植入“征服宝石”的时间段。</p>
可可利亚想的事情和奥托大相径庭，但实施的步骤却又有着惊人的类似。</p>
尽管即墨并没有关注过这个前军官，可不论如何，人对于“崩坏”所做出的选择无非只有两种：</p>
“消灭”或者“研究”。</p>
更何况可可利亚不是奥托那种浸淫了崩坏能研究五百年的人，她要做的很简单，也很粗暴。</p>
单纯地，想要了解“宝石”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而这样的方式能否帮助人类消灭崩坏。</p>
军人的想法便是这样的直白，再佐以仇恨作为催化剂，他们的行动会更加迅速，也更加地……不计后果。</p>
“丽塔！我要吃红烧肉！”</p>
另一旁的金发少女自顾自地喊了起来，完全没有作为援军出现时的那副霸气，就连那沉稳的声线在这个时候也染上了一层孩子气。</p>
在她的座位旁边，还摆着黑色的骑士剑与白色的骑士矛。</p>
【深渊白花】和幽兰黛尔。</p>
“喂，休伯利安的舰长，你们接下来是要去逆熵那救人咯？”</p>
幽兰黛尔坐着“空气椅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发问。</p>
这倒也不负德丽莎对她的评价，一个认真地过分的人，无时无刻也不会放弃对自己的监督。</p>
“是，要去救援雷电芽衣和布洛妮娅·扎伊切克。”</p>
“这样……不过我记得雷电芽衣这个人好像是‘第三律者’的——凭依体？啊，最近提出的新理念，有些不顺口。”</p>
她摆了摆手：</p>
“你们要去救一个‘律者’？”</p>
“……”</p>
即墨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p>
“奥托怎么说？”</p>
“——主教大人只是让我来支援，不过只见到三头帝王级，奥克兰倒还有一个律者，不过好像融合并不完全，我连看都没看到就被你们打倒了。”</p>
幽兰黛尔耸了耸肩，似乎很遗憾。</p>
她自说自话地拨弄起了桌上的其它文件，随意翻了一张，但是在看到内容时，神色有些没落。</p>
“牺牲？又有人死了吗？”</p>
她突然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喘了口气：</p>
“是啊，哪有不死的？”</p>
紧接着，她又像是个老干部一样盯了过来。</p>
“抚恤金和补助都安排好了吗？”</p>
即墨点了点头。</p>
“当然，温蒂……她是优秀的女武神。”</p>
他看着那张印在文件上的照片，灰白也遮盖不住少女刚刚成为女武神时，那充满希望的笑颜。</p>
“她为了守护，已经拼尽全力了。”</p>
海平面处，已经能升起了一片绵延的灯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