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吹来的风(5)

  南面吹来的风(5)

  中午,双方代表团走出会谈楼,来到江边.

  西萨耶夫:“会谈进行得很顺利,希望今后都这样。”

  申炎:“只要双方都不威胁对方,都有平等协商的诚意,都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矛盾。”

  西萨耶夫:“我是边防军人,历来以守卫国界为职责,从不强加于人,也没有威胁中国。”

  申炎叹口气,说:“在我看来,军队历来都是实现专政集团意志的工具,都是为政治服务的。这是马克思和列宁的一致结论。干涉中方边民的生产和交通;强占航道中心线中方一侧的岛洲;长期扣留中方越境人员并用于特务派遣;这不都是苏联边防军的所作所为吗?”

  西萨耶夫:“那是双方对抗的结果,并不是一方有意威胁另一方的安全。我们所在的国境区段,不像乌苏里江区段那样经常生冲动行为。”

  申炎:“这里的越境人跑到咱们立足的对岸沙滩上,你方还以密集火力向其射击。子弹落在冷水花园的建筑物墙上,全副武装的士兵跑到中方岸边去拖回受伤的越境人。那时候我方的哨兵就在跟前,如果不忍让,不就形成武装冲突了吗?你们向乌巴劳岛甚至我方岸上持续开枪,大口径机枪的子弹夺去了我一位年轻战友的生命。我们的分队就在山上,如果以牙还牙……珍宝岛事件不就是那样生的吗?”

  西萨耶夫:“现在我方的执勤范围,不包括航道那一边了。”

  申炎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注意到了。列宁说,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历史事实不应该掩盖。比如,离这里很近的江上,你方的岸、江三面探照导致我方民船搁浅。旅客和船员上岸求救,竟在我方岸边的沙洲被打死打伤。那就是世界曾为之一惊的‘东方红19号事件’。那位死者是我熟悉的一个下属边防站司务长。他是回来报账的,死讯是你告诉我的。请别误解,我说这些不是向已经趋于缓和的气氛泼凉水,更不是宣染仇恨。洽洽相反,是希望大家都记取历史的教训,为两国人民的长远利益,为友好合作、和平共处而不懈努力。”

  双方的人侧耳倾听。洪昌范与常河对视一眼。

  列瓦霍夫凑近西萨耶夫嘀咕几句,展手说:“申代表,请进屋洗手,该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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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3型大巡逻艇尾部喷出二十余米的笔直水柱,箭形大浪成扇状扩展开去。

  申炎陪洪昌范、常河在指挥台上巡视两岸。机器声太大,只见嘴动,听不清说什么。

  大巡逻驶进船坞,靠在登6艇旁。申炎引导二人上岸,登上坞口的信号塔。

  常河:“冬季执勤迈上了新台阶。今天又研究了夏季勤务改革和界江生产管理方案,考察了重点地段。领我们到这里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申炎指着船坞口外的宽阔江面说:“这里的江面宽达两公里,右前方那个‘一撮毛’小沙洲,就是李家静牺牲的地方。明年春天执勤船艇配属各边防团之前,准备在这里搞一次水上阅兵。我把设想的情形描述一下,请你们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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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空万里,和风徐徐,大江浩荡。

  一眼望去,对岸的铁丝网和检迹带清晰可见。每隔两公里一座了望塔,塔楼里的大倍望远镜对向江面。塔顶上的雷达天线在无休止的转动。塔下的碉堡射孔伸出机枪口。其后的筑垒地域内,坦克掩体前有人在扫清射界。远方的河口中间,锚泊的炮艇上水兵各就战位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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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中国岸边不远,锚泊的趸船检阅台上红旗招展,乐曲高奏,长肃立。

  信号升起,江面上一派肃静。

  ——三个982型巡逻艇编队分批驶过。每队二十四艘,队形整齐,白浪飞溅。如雁群在蓝天翱翔,如海鸥掠水而过。

  ——五艘登6艇、四艘运输船,分别成横队均驶过。水手列队肃立于甲板两舷,精神抖擞。

  ——三个983型大巡逻艇编队,威武雄壮,高行进。每队三艘,成左梯次拖着长长的白“尾巴”行进。桅杆上军旗猎猎,双管机关炮昂,水手队列严整,电笛长鸣致敬。

  ——检阅台上长答礼问候,艇员口号洪亮,响彻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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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号塔上,常河:“在苏联军人和老百姓面前,一百多艘中国船艇编队受阅,这在中国的北疆恐怕还史无前例。扬国威、鼓士气、振民心,也有利于促进边防部队的正规化建设。你们做好方案,我回去向长报告,届时请他们参加。”

  申炎问洪昌范,“二位刚才在行进路上言犹未尽吧。”

  洪昌范点头说:“昨天的会谈气氛挺不错的,会外活动也挺活泼。西萨耶夫说,他们不到航道中心线我侧来执勤了,这是个有分量的表白。”

  申炎:“他们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政府的嘴没明说,正式场合也还没公开认账。”

  洪昌范:“突破对抗僵局是个历史过程,需要耐心。我们俩感觉有些话似乎说重了些。现在终究还在起步阶段,对他们刺激太大效果好吗?”

  申炎点头,笑着说:“有些话我是说重了一些。俄罗斯人爱白桦,也像白桦。白桦喜欢春日阳光、也不怕严冬冰雪。我的话还冷不到冰雪的温度吧?算‘凉风’行不行?新中国和苏联的关系有过曲折。需要记取的教训之一是,斗争不能埋没情谊,友好不可放弃原则。争取缓和,必须在是非明确的基础之上。咱们总不能再让五十年代初的‘老大哥、老大嫂’,‘背靠沙一边倒’再重复一遍吧!那不——”

  洪昌范拍申炎一掌,“那不符合辩证法,那会走上极端。我们申代表绝对不干‘醉汉子骑自行车——不走正路’的事。见面的时候不说正事,先‘吹风儿“,是要在这儿等着我们哪!”

  申炎乐了:“知我者——”

  “洪副代表也。”常河接上说。

  三人大笑。

  洪昌范:“你就放心大胆地搞‘统战’吧!我们两个副代表全力支持、积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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