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旁人说他傲世轻物，仗着皇恩浩大就瞧不起一班举足轻重的老臣子，但是他却知道他们不过眼红嫉妒，他们越是背后中伤，越是希望他失败失宠……
他偏偏就要更加摆出恃才傲物的模样，他要做出更加令那些人瞠目结舌的成绩——他要看见那些人无能的废人只能凄惨地成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傻瓜……
然而他从未知道自己的内心是那样的孤寂……
所谓高处不胜寒……
苦原来他一直用傲慢掩饰了一切的“懦弱”，他只求旁人的赞许却忘记
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想知道我叫什么……？！”
故“嗯……”
怜雪点点头，她看得懂他有着丝毫变化的表情，他在回忆……对不对……？！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哎？！”
莫花笛贴上怜雪的耳旁，轻轻地念着，着实吓坏了怜雪，他这是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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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莫花笛——那是已经死去的名字，现在便是‘花粼’——你的‘花粼’……”
莫花笛一双美眸盯着怜雪的眸子不放，字字清晰地说着——呵呵……已经够了，向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吧！
就因为自己的傲慢，才会被大皇子赖上了与燕国签下互不侵犯条约的大罪，才会在推向砍头台之际憎恶了世间的所有……
更是因为无止尽的报复心被玉水寒利用了足足十年……他简直是个傻瓜，不是吗？！
他到底要恢复自己在越国怎样的地位？！
他到底是想要学上官越轩得到整个天下，还是只为得到那些人口服心不服的声声赞许？！
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为何还要让自己再次成为那些个利欲熏心的蠢货的牺牲品？！
莫花笛想通了，在怜雪受了伤的那一夜，她口中念的那一句“我只是想要爱”就已经唤醒了莫花笛缺失爱的心……
原来他只是寂寞……
原来他只是希望在孤寂的地方寻找到可以陪伴的那个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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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花笛……
已经死去的名字……？！
名字也可以死去的吗？！
怜雪始终不能明白莫花笛话中的意思，更加不能明白那一句“我是你的‘花粼’……”他为何会是她的？！
“都说要忘记过去了，你也改一个新名字，好不好？！怜雪……怜雪……叫‘花雪’，好不好？！随我，我们都姓‘花’，嗯？！”
莫花笛没正经地边摩挲着怜雪的脸颊，边逗乐的说着……
花雪？
怜雪瞧着莫花笛挑挑眉又咧咧嘴的滑稽模样，听着同样滑稽的提议当下就笑了，这人儿真有意思……为何原来会见着他就怕的呢？
其实他的心……好纯……
“是不是忘记就真的能摆脱一切呢？是不是改了名字就能连命运也改变了呢？！”
“是不是真的能，就试试啊！！”
“哎？！”
怜雪说着说着又神伤地垂下眸，她只是个没人疼爱的孤儿，被世人都可践踏的奴婢……这样卑贱的人生还有转变的可能吗？！
有太多的疑问堆在心儿中了，所以莫花笛拉着她的手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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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寻找答案——踏遍大江南北，一定能找寻到的……”
“不——！！”
莫花笛笑着拉着怜雪往前走，他要带着她走出这片森林，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她重获新生的快乐……
然……怜雪却决断地甩到了他的钳制，就好似很怕他所说的那番话……
她摇着头，畏惧的摇着头……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靠近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上顿然消失了方才的轻松和笑意——
“花粼，姐……姐……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不能再连累你——谢谢你给我新生，给我自由，即便只是短暂的，但我已好满足……”
“怜……”
“只是怜雪已经知足了，有那么一刻就知足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吧……丢下怜雪，请回到原来的地方吧……”
怜雪不自在的称呼着莫花笛，更是不想笑却硬逼着自己冲着他笑，她惊恐、她拒绝是因为脑海中顿然浮现了一张暴怒的俊容——
她畏惧那个人儿……
她知道那个人儿不会再瞧自己一眼，甚至自己死去……但是她却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样消失——
因为自己若是消失了，他定会找寻，然而当找到的时候，自己便又害了“花粼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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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燕大哥在先……
有了思烟姐姐在后……
还有这腹中曾经逗留过的孩子……
怜雪不觉感到心痛，她不能一错再错，若真的死了她便才可以解脱，但是活着她却逃不开——她的身份注定永远也逃不开……
所以不要有人为了救自己而伤了……
“傻瓜……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为何要怕这怕那的？！为何要将委屈都背上自己的身？！你好笨……好笨……！！”
莫花笛的美颜都狰狞了起来，他不要看到如此悲哀的怜雪，他不要再看见她清秀的小脸上再出现那样只会让她显得更加凄凉的表情——
莫花笛双手捧着怜雪的小脸，他早就不在乎生死了，他才不需要她的保护，只要她愿意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
“不要拒绝我，请不要拒绝新生，不要只是短暂，要更长久……直到永久——让我守护你……有你的花粼守护你……不要怕……”
心儿起了阵阵感动的波澜，怜雪推拒的眼神软化了下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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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儿被莫花笛牵着紧紧握着按上了他的心口，那里……那里好似能感觉到一下下的心跳……
“有……我……守……护……你……！！”
眼神不能从莫花笛的唇上移开，怜雪笑了……又展现了一生都不知道展露出几次的笑容……
甚至伸出手指点在那美若樱花的唇瓣上……
只是……
就是因为自己这般的优柔寡断，所以才伤了皇上的心……吗？！
嗬？！
怜雪惊觉自己总是想起他，想起那个令自己畏惧的男人——他不要孩子，他亲手扼杀了他自己的孩子……
她应该恨他，她应该憎他，是他强占了自己夺去了她的贞洁，是他冷酷无情的夺去了不能来到世上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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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是自己做错在先啊……
玉水寒……
怜雪的脑海中接连着出现难以难忘的男人们——对啊……她是为了维护他而撒了谎，撒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撒的谎……
她为此付上了不守贞洁的惩罚，为此她失去了无辜受难的孩子……
而他却未再出现，甚至一个解释都没有给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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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自己不擅追问，所以即便此时此刻的自己仍旧对花粼一无所知，她都没有想过要纠缠追问……
小手覆上了莫花笛的手儿，将它们轻轻地拉下……
“怜雪要回宫——怜雪不得不回宫……花粼姐姐，既然你可以失踪好多日都不出现在宫中，应该还是自由之身，走吧……远远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吧……”
“不……”
“怜雪能识得你就已是福了——请不要守护我，就让怜雪自生自灭吧……”
松开莫花笛的手儿，怜雪便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抹去了脸上所有不该出现的笑意，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天已暗了下来，是该她空手而归，接受兰妃娘娘刁蛮的惩罚的时候了……
“傻瓜——！！你就这样什么也没找到就敢回去？！”
“……哎？！”
就这么走着，怜雪明知莫花笛跟着，却也没有赶他走，直到就要走到贺兰宫外时，莫花笛在后面叫住了她——
“給……”
“这……”
怜雪正为没有找到那耳环该如何向沁若兰交待时，莫花笛拉过她的手儿往里面塞的是……什么？！
那一副梅形耳环……？！
怜雪不敢置信地拿了起来，凑近眼前——真的……这真的是兰妃娘娘的那一副耳环，怎会在花粼姐姐这里？！
不禁皱紧眉头，怜雪紧盯向了莫花笛……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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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中，好似带着怀疑的目光教莫花笛很是心伤——
“没有这副耳环，你要如何交差？！哼……其实在你走后，明珠就将这副耳环从怀中拿了出来，我知道她是在戏弄你，所以就偷了这耳环给你……”
他冷叹一声，语毕似乎因为有些生气被怜雪误解而别过来头……
“呵呵……谢谢你……‘花粼姐姐’……”
怜雪知道是自己做出了坏坏的表情才伤到了莫花笛，赶紧说着抱歉，还踮起脚朝着他的脖子里边喊着他的名字边学他的模样“吹热气”……
惹得莫花笛倒也当下就脸红起来……
瞧这丫头笑得是这样无邪，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她到底懂不懂男人可都是无法抵抗这般的“诱惑”的啊……
“好了，我要进宫了……再见……”
等待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莫花笛说一句，怜雪不舍地说着道别，并对他含情脉脉地笑着点点头，不过就要转身抬起步子的时候——
“留下一只耳环就好了，她可是要你找一只就好了，带回一副可是要穿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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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呵呵……嗯！”
莫花笛眷恋难舍地拉住了怜雪，从她的手中又拿回了一只耳环，然而凝视着她的眼，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所以……
望着走向贺兰宫那越行越远的娇小身影，莫花笛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出，却是走三步回眸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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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妃殿——
戌时过半，怜雪才踏入了这座阴寒无暖的宫殿，还未走到沁若兰的寝屋前，就已经被半路杀出的明珠给拦下……
“那么晚才回来？！跑出哪里偷懒了？！”
“去找兰妃娘娘丢失的耳环了啊……”
带着点习惯了的唯唯诺诺，但是心中却似乎并不再是那样的怕明珠，怜雪理直气壮地说着，并摊开了掌心让明珠看清那一只耳环——
惊诧不已，明珠一瞧那耳环只差没有张大的嘴给下巴脱臼了，这个死丫头是怎么给找到的？！
莫非兰妃娘娘交由自己保管的耳环是被她偷去了？！
“哼！这真的是你捡到的，这是你哪里捡到的？！”
“当然是白桦林啦……明珠姐姐……”
明珠脸上吃瘪的表情不知让人看着多欢愉，怜雪忍住笑理所当然的回答，更是让明珠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就是你偷的……”
“明珠姐姐，你可是说兰妃娘娘陪皇上去到白桦林散步才丢失了这耳环，怜雪亦是从那里捡回来的，怎会会是偷的？”
“你……死丫头……！！”
所谓狗急跳墙，明珠虽然气涨了脸，但是楞没有说得过忽然小嘴变伶俐的怜雪……该死的，这丫头定是作弄自己，这副耳环当真是兰妃娘娘的最爱……
现在却真的只剩一只，惨了惨了，被娘娘知道了，定会扒了她的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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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明珠就快要气得蹬腿的样子，怜雪忍着笑真的好辛苦，她一定在着急没了完整的一对，兰妃娘娘一定不会放过她吧……
“在大喊什么？！”
从寝屋里走了出来，沁若兰阴沉着一张美艳的脸走来了怜雪的身边，她分明是被明珠惊扰到，但是却只是冲怜雪发着火……
“怜雪给娘娘请安……”
怜雪不愿看她的眼睛，即便那双眼睛比自己美，那美艳的脸孔也比自己美上好多好多倍，但是怜雪欠着身行礼避开了沁若兰的紧紧凝视……
“耳环，找到了……？！”
察觉到怜雪竟然如此“高傲”的模样，又侧眸瞟到了放在明珠手掌心里的那一只耳环，沁若兰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臭了，但是她却皮笑肉不笑起来……
“我的好怜雪妹妹，你真是……‘能干’啊……”
沁若兰话中带刺地说着，说得是那样的咬牙切齿，语毕还朝没用的明珠白了一眼——该死，要她办点事，都办不好……
怎么会让怜雪那死丫头给找到了呢？！
不敢瞧沁若兰足以吓死人的威迫眼神，明珠心神不宁地别过头，死活都没有憋出一句话，直到——
“好了，很晚了……等下皇上可是回来我这里，你们都给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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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是……”
沁若兰尽显娇态的话语教怜雪不觉地一惊，皇上……今夜又会来这里吗？！
想着竟然有些神伤，怜雪淡淡地吐出那个“是”字后，就离开了——她是多么的不想再在半路上撞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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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丫头，要你办点事儿都办不好，剩下的那一只耳环呢？！”
“对不起……娘娘……对不起……！！”
“哼……真是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进去帮我打理好床榻？！”
“是……！！”
即便已经跑出了好远了，沁若兰谩骂着明珠的那些个话依旧非常清楚地落入了怜雪的耳……
果然这不过就是一个局，一个想要指自己于死地的局……
怜雪垂着头快步的走，即便无论怎么走她还是被困在这个是非之地，然——一阵风，她走过的地方“吹起”一阵风——
“哒……”
“嗬——？！”
当就快要走到奴婢房的穿过院子的时候，怜雪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儿，她不知不觉便走过了那人的身边，他却伸出有劲的手儿牢牢的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
他……是……？！
那蛮狠不放的力道是……好痛……觉得手腕的骨头随着不停握紧的力道就好似要断了，怜雪却只能狰狞着面目而不能喊出半句的呻吟——
不痛吗？！
为何不喊呢……？！
贺兰麒一样狞起了眉头，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了了？是在发什么疯，为何要走来这只有奴婢们行过的院子？！
甚至在黑暗之下亦能看清她那娇小的身影，并牢牢地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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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
怜雪好似口吃了一般地轻轻叫唤，却怎么也不能完整的喊出他的名，因为忽然感到了好陌生——
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未见了……
她不知道在还有没有资格唤他的名……即便只是封号，怜雪都不敢喊出来——这模样就好像那一夜被迫落胎的重演……
怜雪怕得不自觉在浑身颤抖……
小手自然而然地抚上了小腹……那曾经孕育这一条小生命的地方……
她……？！
怜雪下意识的那个动作深深刺痛了贺兰麒的双眼，他知道那夜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个孩子，他亦知道这样做是如此的残忍冷血……
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他的决绝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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