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阴谋重重

  秋日正中。

  明媚的日光笔直地投向甲板,将那淋漓的血迹照射的泛出点点红光,却是无论如何也蒸之不去,本是华美的楼船已是狼藉破败。

  那一片惊呼声之后,是一阵更深的沉寂。

  温元面色一改,向着身后的几个大汉低语一声道:“不留痕迹地放走几个,剩下的,一个不留。”

  然后便是一场疯狂的屠戮,惊呼、惨叫,不绝于耳,却在片刻后归于虚无。

  “扑通、扑通”连续数声响起,一个个血迹遍染的尸体被系上重石抛落江中,最后在江中缓缓沉没下去,却仅有一人,在江水深处挣扎着解开绳索向着江岸游去,他的存活,却绝不是侥幸!

  古寒明静立甲板上,面上丝毫异色未现,有的只是平静、冷漠。

  这时,温元忽地抬起臂膀,右手在脸上一掠而过,再见时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微微泛黄的面上仿佛带着天生的病态,配合他消瘦的体型,正是一个病书生的模样,而这也正是他的本来面目——“病书生”崔命,有谁能够想得到这曾在江湖上声名远著的绝顶杀手竟会隐身此处呢?

  崔命缓步上前,向古寒明拱手行礼道:“少主,都已妥当了。”

  古寒明微微点了点头,望向滔滔不息的江水冷冷赞道:“崔先生的易容术是越来越精湛了”。

  崔命震了震手中那名动天下的玉骨金扇,谦虚道:“少主盛赞了”。但言语中却也透露出一丝自豪,他身为杀手,若不能精通此道,又如何可在数年前便著名江湖。

  忽地,一个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从他身旁响起,道:“少主这样做是否有些太费周章了?”竟是那被称为玄老的灰衣老者,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此了。

  崔命见玄老无声无息地出现,心中一惊,旋又敢忙躬身行了一礼。

  古寒明摇头一笑道:“怎会?若是找人将展风杀了再推给天罗教的话,只是栽赃,可是现在却可以说是一个连他自己也深信不移的事实,纵然他命丧于此,却也绝不会改变分毫的。”

  玄老微微沉吟,面显迟疑之色后又淡淡地点了点头。

  崔命眉头微皱,小心地问道:“少主,为何不用他去和展逍交换那‘轩辕梦记’呢?”

  古寒明冷笑一声:“噢,一个十多年前便可为了‘轩辕梦记’而抛妻儿于不顾甚至不惜诈死的人会忽地感念亲情?”

  崔命面露恍然之色,点头称是。

  古寒明又续道:“不过,现在他若是对自己儿子的死仍是置之不顾的话,恐怕会让他的手下心寒,那么这天罗教也不配做我们的敌手了。”

  崔命点头道:“经此事,想来天罗教内部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我们正可趁此机会发展势力,同时蚕食他们,那么日后待教主复出之后便可横扫整个武林了。”

  古寒明和玄老闻言都是一齐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们有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玄老望着波涛荡漾的江面,忽地眉头一皱,向身旁的手下道:“你们两个去验证一下那个小子的生死。”

  两人躬身领命,正待入江,古寒明却是一摆手道:“不必多此一举了,即使他未受重伤,也绝不可能在‘日暮之寒’下存生。”

  玄老闻言望了古寒明一眼,面上异色一闪而逝,却也不再坚持,好像也是坚信没有人能够从如此情况下生还。

  这时,一个手下恭敬上前,将一柄暗黄的古朴宝剑递上前来。

  玄老面显讶色,轻轻接过,抽剑轻弹,剑作龙吟。

  玄老微微垂首,低低赞叹一声。

  崔命见此眼前一亮,向着古寒明和玄老笑道:“少主、玄老,既然有此剑在手,属下还有一个更好的削弱天罗教的办法。”

  二人闻言都是一讶,齐地向他望来。

  崔命指了指玄老手中的秋寒剑,道:“众人皆知此剑是展风之物,只是不知展风乃是天罗教副教主之子,若是有人用这柄剑杀了一些武林正派的领袖,最后还不慎遗落此剑,那么……”

  言及此处,古寒明和玄老自是清晰明了。

  玄老还剑入鞘,一贯冷漠的面上竟似多了些许笑意,赞叹道:“确实不错,若是能够借助那些自命正派的自大之辈帮我们这个忙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古寒明也是点头道:“嗯,确实如此,但此事风险却也不低,回去之后交长老会再制定出个详细计划当万无一失了。”

  玄老二人闻言都是点头称是。

  短暂的沉默后,古寒明扫了眼江面道:“你们将此地处理一下,之后便返回总堂。”言罢便是踱步而回了。

  玄老看着古寒明的身影缓缓步入船室,又深深看了眼那波涛不定的江水,才向着身后二人开口道:“去吧,你们去验证下那个小子的生死,其他的不用管了。”

  崔命和那二人闻言都是一讶,却都是迅速地敛去神色。

  二人躬身领命,各自扎入江中,搜寻起来。

  江心深处,滔滔的暗流远比江面之上更加汹涌,一波一波地冲袭着它吞噬的一切。

  暗流一**地激荡在展风身上,将他一步步推向未知的路途,沿途磕跘上无数的岩石暗礁,但展风对这些本该痛楚心脾的撞击却是毫无所觉。

  彻骨的严寒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随之而来的还有形同溺水的痛楚,然而此时除了自己的意识尚还暂时清醒,自己的肢体却是分毫难动,展风已是自付必死无疑,这一刻,所有的记忆在此刻如同剪切一般,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记忆中的父母、恩同再造的恩师、情深义重的朋友,一切的一切都将远去……

  他的意识也是渐渐被这江水湮没,不知过了多久,忽地,丝丝暖意从胸前的神藏穴中涌出,微弱的几不可察,但这丝暖意在这酷寒中又是何等的惹眼。

  同一刹那,一丝明悟也是在展风心头了然,自己的真气早在中箭的时候便如同死水般沉寂下去,而此刻护住自己心脉的这丝真气却是得自那阴山鬼叟所传的功法,当日得知阴山鬼叟身份之后,他便刻意荒废这门功法,再未修炼过了,不想此刻真气自行运转,他却可能要凭此存生,想到此,心中却是不由的苦笑一声,而同时那本被江水灌注的口鼻眼耳也是突然间闭塞起来,再无溺水的苦楚,而他的脑海中却是出现了身周的情形:淡蓝的江水中一个白衣少年如同尸体一般,难以自主地随着江水飘荡,正是展风自己。

  展风感叹这门功法奇妙的同时,却是不由得想起那喜怒无常的阴山鬼叟来了。

  忽地,展风感觉到有人靠近,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从衣着上展风却是认出了来人便是天罗教的人,想来是验证他的生死,来人在水中用手探了探展风的脉息后,并未发觉异常,便欲转身离去,甫一转身又突然转过身形,一掌映在展风胸口后才欣然离去。

  那一掌灌注不弱的真力,击在展风身上时,展风却并未感到丝毫的疼痛,但体内的微弱的真气却被震得几乎溃散,展风不由的心头暗恨,只得凝神凝聚那道奇特的真气。

  几乎盏茶功夫过去,展风才勉强使真气重新运转,但却仍然只能护住心脉,暂时不死,若是在水中长期如此,恐怕他的精神再清晰,身躯也要腐烂溃败,到时与个死人又有何异,只是更加痛苦诡异罢了,想到此处,展风已是惊得心生寒意,自己如今毫无自救之力,只望自己能够尽快被人发现,哪怕是个渔民也好!

  日落复升。

  江心深处,展风心中暗算,自己在水中浸泡已是将近一天,所遇尽是鱼虾之类,却丝毫不见人影,不由的心下黯然。

  江面之上,一艘秀丽花舫,静静地靠在江边,在淡淡的霜雾中若隐若现,铮铮琴音从中飘然传出,清雅空明,穿透这层层的薄雾荡漾在江面乡野。

  忽地,船身一震,琴音也是戛然而止,随后是一声脆生生的娇骂。

  此时,江底的展风却是一喜,自己被江水带着撞上了船底,虽然力道并非很大,但行舟江上,被异物撞上的感觉却是能很清晰的上去,自己或许能够因此而获救,不由的心生期待。

  船上,又是一声娇喝:“问生,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掌船的?”伴着话音,两个芳华正茂的女子在两名俏婢的陪伴下,莲步轻展,缓缓步出船室,一个女子眉目秀丽却稍显刚强,此刻正满面怒气的嘀咕着,而另一人竟是个生的绝美的女子,绣袄夹裙,银钗斜置,绝美的容颜下,两道黛眉轻轻皱起,让人分外有种楚楚动人之感。

  “雷小姐,这可不管我的事,好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咱们的船了!”一个身着秀衫的半大少年嘻嘻笑道。

  那个绝美女子莲步轻移,到了船沿,向水中看了一眼,轻轻道:“问生,你说是被东西撞上了么?”声音清雅,更甚琴音。

  那半大少年收起嬉笑的面孔,正视道:“是的小姐,估计是从上游漂下来的什么东西?”

  雷姓女子双眉一扬,瞪了那小厮一眼,道:“既然知道,还不赶快下去看看!”

  那半大少年眉头一皱,显出一副苦相,叹气道:“这,这就不用了吧!兴许没什么……”

  话犹未了,便是惨叫一声,原来那个雷姓女子已是一手扭在他的耳朵上,骂道:“你不去看?难道要我和你们小姐下去看吗?”

  问生斜着脑袋,一脸惨象,惹得其余女子纷纷掩口轻笑。

  问生赶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告饶道:“好了,好了,雷大小姐,我下去,下去还不行吗?你快放手,快放手!”

  雷姓女子这才松手,冲着众人得意一笑道:“那就快点吧!”

  问生耷拉着脑袋,揉着耳朵靠着船边走到了船舫正对上游的一处,深深扫了几眼,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也是走到船头处,那绝美女子眉头轻皱,向问生道:“问生,你小心些吧!”

  问生一听,晓得势在必行,心中哼了哼,喃喃道:“还是小姐最好!”

  雷姓女子见他嘴角抖动,不知在说些什么,心中有气,正待上前动手,问生竟回头作了个鬼脸,“砰”的一声扎下水去了。

  同一时间,也是一声惊叫传来,正是问生的声音,众人一惊,赶忙奔到船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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