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身临死境

  循着声音望去,袁白正面含讥讽地从不远处的树丛中走出,随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年过三十陌生男子,也是面含不屑之色,冷冷地望着展风二人,这陌生男子身量极高,竟似比李义犹要高出半个头来,看得二人心中都是一惊!

  同时间,五毒寨的五人也从二人四面的雪丛中走出,面上具是得意之色。

  袁白见二人身陷埋伏中,面色只是一变便复镇定自若,也是暗赞一声,面上却冷笑一声道:“展风,嘿,你想不到吧,我们竟会在此守候吧?”

  展风闷哼一声,却不答话,因为他知道袁白必会自己解说出来。

  果然,袁白笑了笑又得意道:“嘿,你让姓钟的小子在我身上动了些手脚,欺我不知是么?哈,但你万万料想不到,我们五毒寨豢养蛊虫无数,这点小伎俩一经使出,便为我们察觉!嘿,我故意不去除你动的手脚,就是要引你们来此,嘿嘿,这是否叫自投罗网,或者是自寻死路呢?哈哈……”言罢,放声大笑,五毒寨的众人也是附声长笑不止。

  那个五旬老者,更是阴森森笑道:“你杀死了我的紫蛇神,嘿,稍后我便用你的血肉来重新豢养出一条新的蛇神来,桀桀,武林高手的血肉效果如何,我还未试过呢!想来定不会让老夫失望的!”

  立于他身侧的一干瘦老者闻言,眼睛一亮,怪叫道:“是极!是极!这样养出来的蛇神,定能够把严老儿的碧蛇给比下去!嘿嘿……”

  那老者闻言笑意更浓,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展风二人尚还活着便听他们如此说道,竟用人的血肉来豢养蛇虫,头皮都是一阵发麻。

  展风微一思索,强自镇定,向袁白喝道:“袁白,你这样做有何好处?我先前便已说过,你将唐门的那本秘籍交予我,由我归还唐门,才可免去祸端,否则便是引火**!”

  立在袁白身侧那奇高汉子,似是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面带疑色地向袁白望去。

  袁白低声含含糊糊地解释一遍后,那汉子才点了点头,却露出不感兴趣的模样,在一侧冷眼旁观起来。

  袁白解释完毕,扭头冲展风阴阴一笑道:“好处自然是有得,却是你如何也想像不到的!唐门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也未寻到你,嘿,若是由我把你杀了,再对外扬言是从你手中夺回秘籍的,那时岂不是瞬间便可扬名天下,连唐门也会感激承情的!到时候一切自然好办得多!”

  展风面色铁青,冷笑道:“好算计,好得很!但事情恐怕难如你愿!”

  袁白嘿嘿一笑道:“如今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也不怕与你多费唇舌,难道你还能插翅逃走不成,”顿了顿,又道“嘿,你可知道这位是谁?”说着一指身旁那奇高汉子。

  展风皱眉深思,却想不出此人来历。

  一旁久未开口的钟晓也是暗中思量他的身份,忽地瞥见那人腰后露出的一段木箫,面色一变,冲那汉子道:“云野和你什么关系?”

  那汉子闻言,瓮声笑道:“江湖通钟晓果然有几分眼力,你说的正是我父,嘿,我便是尤军!”

  听那汉子答复,钟晓终于确定下来,面色却不禁难看几分,那汉子腰后所置的怪箫便是云野昔年所用驱使飞禽走兽的引兽箫,除了其子之外,旁人怎可能得到!

  展风也不禁一震,这汉子看上去除了身量颇高外,并无出奇之处,身手也只普通一流好手,但其父云野之名,却是连“琴圣”怜横都十分忌惮之人,这尤军既为其子,又怎能让人不心怀戒惧?

  尤军看出两人色变模样,也有几分得色,正要开口问话,袁白已向他拱手道:“尤大哥,时辰也已不早,不若尽快解决他们后,由小弟做东带尤大哥在中原玩耍几天!”

  那五毒寨五老闻言,不禁目目以对,面面相觑起来,他们本拟解决展风之事后便早日赶回苗疆,但此刻袁白说来,却大有再盘桓数日的意思,但面前这两人,一个是他们新任的少主,一个却是大有背景连他们寨主都要忌惮之人,他们又怎敢悖逆?

  尤军点了点头,扫了二人两眼,笑道:“也罢,我初到中原,你们两个能死在我手上也算与有荣焉了!嘿嘿……”言罢,反手已将腰后怪箫抽出。

  展风二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皆知“云野”威名之著,但对他的手段却是止于传闻,当下都是凝起十二分的戒备!展风更是将怜横所赠碧玉暖笛取出持着剑诀,守住门户,钟晓不惯兵刃,也身无他物,只得空手以对。

  尤军眼神落在展风手中玉笛之上,眼神一亮,大有得之后快之意,却也不多问,微一抬手便将手中怪箫持在嘴边,吹奏起来。

  箫声一起,展风二人都是一怔,这箫音非但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音韵,在他们听来反而有些不伦不类,丝毫章法节奏也无,或“呜呜”怪响,或“吱吱”尖鸣,音节更是忽长忽短,紊乱不堪!不禁面面相觑,生出荒诞之感!这“云野”竟也使得这样手段!

  尤军仍自吹奏不歇,抽眼瞥见二人神色,反而露出几分得色,愈发卖力吹奏起来。

  五毒寨的其他众人,似知道尤军手段,并不急躁,加之本身武功不高,只在一旁看护压阵。

  钟晓觉出古怪,正待开口提醒,忽地骇然发觉,自己想要张口竟似变得艰难起来,连张几次口,都是无声无息地,他竟不知何时已着了道,冷汗涔地溢满全身,一瞥展风,见他同样面色难看,挣扎良久,终于喝出声道:“不要听,这声音很古怪!”话音传入钟晓耳中却是短短续续地!

  展风话音方歇,便萌生退意,一拉钟晓衣袖便欲与他一起冲出林外,但刚行出两步,忽地发觉身周处的雪丛都是一阵抖动,目光所及,尽为所动,竟如地面震动一般,让二人又是一骇,却见五毒寨的五人忽有所觉,面色皆是一变,匆匆赶到尤军身旁,那里是惟一一片没有生出异状之地。

  只瞬息间,便见出分晓,雪丛裂开,无穷无尽的昆虫蛇蚁仿佛着了魔般从冬眠中觉醒,如潮水般涌向二人所立处!

  那密密麻麻蠕动的洪流中,毒蛇蝎子,各式各样不知名的毒虫不计其数,直直向他们涌来,其中连落脚之处也无,若被这些蛇虫欺近,哪怕每只只咬一口,他们也是必死无疑,饶是以二人的心性也直看得面色煞白,头皮发麻,这般情景换过胆小之人必早已吓得魂胆皆丧,晕厥过去。

  毒虫出现的同时间箫音也是一变,二人便忽觉如同身处泥泽之中,真气都滞涩几分,行止动作较平时都慢了一筹。

  袁白等人似是不受这怪异箫声影响,但见到这无穷无尽的毒虫蛇蚁也是面容苍白,骇色满面,旋即却反应过来,相互招呼一声,纷纷向展风二人掷出暗器毒镖来!

  展风本逢奇变,内力大涨,但在这古怪箫声下,行动举止处处受限,一身功力只发挥出不足四成,脑中甚至还生出晕眩之感,钟晓内力较展风更是不济,在这箫音影响下,只比普通武夫稍胜些许,面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展风全力催使内力,劈出道道掌风,将靠近的毒虫震死,又将间或攻来的暗器扫落,但他武功大受限制,又要兼顾两边,几乎连钟晓也难以护持周全,更别说突围而出。

  咬牙僵持片刻,二人身侧的蛇虫都以铺成一堆,身上的衣衫更是脏乱不堪,偶尔还有几只昆虫毒蚁攀附上去,撕咬不止。

  近半个时辰过去,二人也只向外挪动不足十步,这还撇除袁白等人暗器穷尽没有继续出手的缘故,展风虽数次催使追风步想要遁走,但被箫声一扰,步法自乱,不施自破!

  展风一望仍似无穷无尽覆满整个树林的毒虫,心中顿生陌路之感,这般下去,不等他们力竭而死,也会被毒虫活活咬死,这将是何等凄惨的死状!

  又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钟晓面色苍白之极,身上更是受了多处毒虫咬伤,人也摇摇欲坠起来!

  钟晓分神瞥了眼展风,露出最后一丝笑容,仿佛费劲全身精力般断断续续地嘶声道:“展……兄弟……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展风浑身巨震,脑中嗡鸣一声,泪水竟滚滚渗出,喃喃无声道:“钟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钟晓却是不答,也是他听闻不到,更是无力可答,只是依旧露出那丝痛彻人心的笑容。

  展风一震,泪水磅礴了双眼,狂喝道:“不,不要,绝不……”但声音出口,竟成虫鸣大小的嘶喊哀嚎。

  不远处的袁白见二人如此凄惨模样也露出几分不忍神色,但瞥见身旁尤军神色,却无丝毫罢手的意思,便也狠下心来,喃喃自语道:“展风啊展风,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啊,你死后做了厉鬼也千万莫来寻我!”

  重围中,展风搀住钟晓,将他牢牢护在身前,双目尽赤,仿佛麻木了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痛楚,疯了般向前冲走,但他的动作却是何其缓顿,甚至数次都险些跌倒,他却强忍着站立,因为他知道,一旦跌倒便再没又爬起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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