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国若危卵

  求大家投个推荐票,感激不尽!日月更替之间,群星尚垂于西方,东方却已经拥有了一轮明日,出升的太阳释放出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如一轮如血似幻的巨大圆盘低垂于东方,让东方世界的半边天呈现鲜血与征服的瑰丽奇景,西方群星未退,神秘幽静的瑰紫色夜空,只是静静的垂于西方,却凭空夺走了这天下的三分颜色,日月群星交汇的地方,八川合流,微云和龙,顺流而下则是黄河险滩,巨大磐石横亘期间,石与水的交流碰撞,激起绮丽的泡沫烟花。气势宏伟且规模庞大的长安城墙绕着渭水支流而构建起了帝国最宏伟的叹息之墙,飞云横亘青石瓦砾之间,帝国的旗帜从未曾落下。

  如同凡尔赛宫坐落于本初子午线一样,帝国的未央宫也坐落于日月群星的分界点,抬头上视,西方则是漫天群星构建而成的瑰紫暗夜,东方则为烈火般炙热的骄阳所凝成的旭日东方。天下大概也只有帝国的未央宫可以在一天之内在头顶看尽风起云涌与星辰变化了,这样的瑰丽美景起源于爱好天文的先帝,他看过这八千里天府的星空之后,就感叹着说这样的景色,他这辈子也看不厌。

  未央宫前一条用以防火救火而修的小溪前,两位白发老者靠着汉白玉栏杆望着气势磅礴却略显单薄的未央宫。

  “曹公,你同意了?”

  司空陈阳靠在那块雕着麒麟头部的汉白玉石雕上,整理了下自己的朱袍,陈阳如今已经七十六岁了,出身颍川陈氏的陈阳在四十年内换了三代君主,最后一个便是先帝,四十年来,他虽然没有云候那般玩弄风云的手段,也没有其他开国功臣一般的未卜先知的能力,却依然依靠着家族和自己掌控士林社论的能力,得到了一个海内之望陈公的名声,以至于这些年来顺风顺水,也一步一步做到了司空,位列三公。自己的家族也成为了汝南源氏一样四代都有三公的顶尖家族了。

  “他是皇帝,我们是臣子。”

  太尉曹嵩靠在司徒公陈阳的对面,一块雕着饕的汉白玉上,抬头仔细看着那风云变幻的未央宫,鬼紫色星空中群星在他们的头上急速流转着,只有亲眼目睹过这一切的人才会相信,未央宫和帝国才是世界的中心,每一个人都想要掌控这个史无前例的世界帝国,蛮族想象着他们的征服,世族想象着恢复当年前朝时的荣光,贫民幻想着起义后的天下天平,将军看着渐生的白发渴望着鲜血与征服,儒生思考着百法归儒的那一天,诸子们则想要一法破万法,法家刀笔吏则与皇帝一同梦想着海内归于郡县的荣光时刻。

  一缕一缕的清云飘散而过,曹嵩伸手间变抓住了往日绝无可能触及的云彩。

  “我们是士族,只要天下文官出于吾辈,皇帝还能依靠着那些只会拿刀骑马射箭的武夫来治理天下吗?要知道,马上可以得来天下,可这治天下的工作谁能离得开我们这一杆笔呢?”

  太尉是武官,掌管着天下的军队,可曹嵩却是标准的士族文人,比起骑马射箭,这位当了十余年太尉的老人其实更喜欢读书写字,尤其以一笔号称太尉体的标准有力的隶书而驰名于天下,当了十余年的太尉后曹公解注夫子五经,写了十三本诗集,天下承平的帝国也给了天下百姓休养生息的十余年快乐时光,以至于后代将这个每个人都能在晚上吃一顿白米饭的帝国时代成为了两太之治。皇帝与先帝也由此留名于世。

  “可一只十万人的军队,如果真的被皇帝练成了,恐怕担心受怕的不只是塞北那些蛮酋了吧,你家和我家人的脑袋不也随时可能搬家了吗?”

  陈阳看着眼前这座巍峨庞大的未央宫,想起了皇帝苍苍白发后面阴冷嗜血的眼神,心中不仅想象到了塞北蛮族即将到来的灾难,也构想起了自己一家老小的身首异处的画面,这样子鲜血淋漓的画面对于一个耄耋老人来说,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的,陈阳在寒风里颤巍巍地裹紧了自己的袍子。

  这人还没我儿子有胆气能做事呢,他到底是怎么混成三公的啊,虽然士族尸位素餐是从前朝就开始流传了几百年的老传统了,但这个三公的废材程度也太严重了,曹嵩看着眼前一副吓破胆样子的陈阳,挑了挑眉,虽然面色无改,但是内心的疯狂吐槽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

  “陈公,请安心,皇帝要练八部禁军,也就有八部校尉的人选,三天前皇帝已经答应把两个校尉的名额交给我们士族自由分配了,这十万人的新军有至少两万人在我们的掌控下,陈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曹嵩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士族代言人,嘴上说着安抚他的话,也笑的很开朗,但是心里却是升起了止不住的厌恶,曹嵩虽然也是士族文人,靠着笔杆子吃饭,可多年太尉的生涯却又让他渐渐习染军中风气,那种说一不二,一诺千金的赳赳铁汉也越来越比眼前这个标准的文弱甚至有点维诺的文人更让他另眼相看了。

  ……

  星辰流转间,万国衣冠又一次朝拜着帝国天子的冕旒,皇帝也在挥手可决浮云的未央宫之巅,俯瞰着人间万物,于乡民如天壤之别的高官大吏,在皇帝眼下不过就是蝼蚁般的存在,帝国归于皇帝,皇帝又归于帝国。上至愚昧无知的农夫,下至满门朱紫的权贵,人人向往着帝国皇帝这样的高位和权利,却只有少数人可以够到,因为无论是谁,只要坐在那把椅子上,就必须要付出皇帝宝座所对应的代价。但代价沉重的皇帝头衔却也永远不意味着放纵和视万物为蝼蚁的放肆,因为帝国注视着皇帝,士族、庶民、边军、禁军、文武臣僚、关中、关东、河南地、百越地无一不在注视着皇帝。

  未央宫的议事大殿之内,皇帝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座下站满了帝国权贵和文武官僚,满堂朱紫也是满堂白发老人,站成数排的朱紫大臣映衬的巍峨壮观的未央宫也显得不够那么壮丽了,从关中到百越,从漠南到大海,这样规模空前的朝议大会也是少见的。

  “百官启奏吧。”

  皇帝向来不喜欢用太监,因为出身军伍的原因,皇帝更喜欢慷慨悲歌的关西铁汉,而非这些因为后天原因而不男不女的太监,每一个太监只要站在皇帝面前,不知何故,皇帝就会感到恶心,这样的原因使得早朝时,皇帝只会用他自己的声音来做开场白。皇帝躲在冕旒后面,晃晃荡荡的珠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当下站在那里的所有人,即便是满朝朱紫,也从来没有一个封疆大员敢于看他的正脸。韩非子中强调的君王隐秘,皇帝确实做到了。

  “陛下,臣闻今年以来,匈奴已经扣犯三关九塞十八次,帝国边军已然疲敝不堪,臣请发长安羽林禁卫两军戍守边塞,以备不变,”

  皇帝的话音刚落,曹嵩就应声出列,用匈奴进犯的紧急军情在一潭死水的朝堂上掷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所有朝臣都开始议论纷纷,但也有早已知道内情的三公以及李陵诸人巍然不动。

  “哪怕这些世家子弟胡子都发白了,也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紧急军情啊,世家子弟真的是也就写写文章了,其他的事情上真是不堪大用啊。”李陵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朝堂心底吐着与太尉一样的嘈,他都不用四下转身看看那些大臣的反应,就知道各位世家出身的大臣无论朱紫无论年纪,都是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转,到处与人讨论这绝对超过他们能力范围的紧急军情。

  “霍候啊,边关军情如何?”

  皇帝看着底下乱成一片的大臣,心里也是各种郁闷不知道该怎么抒发,因为这样的朝堂乱象他从来没有在先帝的营中或是帐中或是朝堂上见过,当年那批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即使匈奴人的骑兵快要攻破大营了,他们也能十分淡定的吃完手中的猪肘子,然后披上铠甲,用自己手里的长矛教那些蛮子做人,这样的光景在先帝故去以后就没有了,那批和先帝一起起家经略天下的老臣们,退的退,死的死,眼下还能站在朝堂上的只剩下云候一根独苗了。

  “陛下,三关九塞的边军已经应对了匈奴万人以上的进攻十八次了,城关虽然良好,武器装备的存量也足以应对下一次的进攻,可是眼下的五十万边军中,各类死伤导致丧失战斗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之众了,其中死了四万人,重伤的五万人,还有四万人也留下了残疾。眼下的边军虽然建构良好,也足以应对下次进攻,可是陛下,寒冬已至,匈奴人聚集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了,我们还需要早作应对了。”

  霍去疾的父亲霍候跪倒在地,声音悲呛呜咽令人动容,李陵站在自己的位子上,甚至还能看到霍候眼角留下的几滴眼泪。自从皇帝即位以来,三关九塞的防线向来都是由霍候所负责的,十余年的心血付出和苦心经营让三关九塞在霍候心中或许比霍去疾还要珍贵点,毕竟自从霍去疾出生以后,霍候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反而一心一意的扑到三关九塞和帝国五十万边军的建设上了,或许三关九塞和边军在霍候的心里真的比霍去疾这个几乎没有管过的儿子更重要一些呢。

  “蔚候,禁卫军情况如何啊?”

  皇帝听着霍候的如实汇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头一紧,三关九塞向来是帝国的命脉,如果一旦边军不能防守,蛮族南下的后果就是帝国基业的毁于一旦,霍候没有被知会过今天朝堂上会发生的一切,所以跪在下面的他说的全都是关于三关九塞守备情况的真实状况。

  “陛下……”

  蔚凌的父亲穿着朱红色的朝服,上面还绣着孔雀等珍奇异兽,拿着象牙朝板站在队列外的空荡走廊里说不出来一句话。

  “羽林军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哪怕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年轻时他作为禁卫军将军的军旅生涯却也是他这一辈子都铭记的骄傲,但时光荏苒之间,他引以为傲的禁卫军,他所自豪的一切都变成了不可追溯的过往,哪怕早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皇帝却也还是忍不住沉默了很久。

  “陛下……”

  武官队列中站出了一个面如冠玉、白面似粉仪表堂堂的世家子弟,这位世家子弟器宇轩昂之外气质非凡,除了不像一个将军以外十分符合皇帝对于美男子的定义,这位十分不像是将军的羽林军将军站在平西候身后,却也只说出了陛下两个字。

  两人的沉默,让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朝堂变成了一个死寂的场所,所有文武官员或许一脸镇定的站在原位,或者一脸绝望的看着周围的同僚,更有甚者,世家子弟天生的敏感情绪已经让他们轻声坠泣起来。皇帝躺在自己那张宽大舒服的龙椅上,看着座下文武百官的群像,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没有出声,朝堂陷入了沉默。

  ……

  初平五年,四月正五,帝会群臣于未央宫,时匈奴南下,帝国形势维艰,然忠直之士忘身于外,并国驻三关九塞者,殊死而战,退匈奴万人入境者一十八回,伤杀匈奴者以万记,匈奴共计二十一万入关者,伤死者十有**也,此时也,国驻边塞诸军伤亡亦众,上欲发长安禁卫及羽林二军常驻边塞,以全帝国之安并摄匈奴单于也。然羽林并禁卫诸军者久违战争,久疏战阵,能全而上阵十不足一。上巍然叹曰:“若使龙城飞将在,何须忧叹区区匈奴小儿。”

  《旧赵书太宗本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