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不宁
22日晚，尤劲送李凝思的回家路上，对次日作出过安排。
照计划，李凝思23日上午以老板娘的身份，去劲享调一部分现金，为彩赞解决欠薪问题。
这23日，系腊月二十九，彩赞和劲享，本都作出了下午两点收工放假的通知。
故而，尤劲只须在午后解决完手头事务，即可直接去劲享与李凝思汇合，而后一起去女孩家。
其实，调现金这件事，本不必让李凝思特地去一次劲享。
但依尤劲的估计，彩赞近期支出那么多预付款，到下一个月时，发薪可能仍然存在问题。
就此，尤劲是向李凝思提议，索性直接向劲享调集足够两次发薪的现金。
偏偏，李凝思就是不愿，说什么生怕影响劲享的运转。
尤劲自然明白，这是李凝思的执拗：我作为一直叫你上进的人，问你借钱已经够窘迫了，怎么还能越借越多？
因而，尤劲特意嘱咐财务，让她当面将劲享当前的财务流水展示给李凝思，表明“这点钱劲享借得出”的同时，也好以局外人的身份来劝解李凝思的执拗。
毕竟，李凝思在尤劲面前有理由要强，却没必要将这份要强展示给劲享的财务。
对于彩赞眼前暂时的资金困局，尤劲相信，李凝思肯定比他头疼得多。
所以在尤劲想来，劲享的财务大姐，有很大几率说动李凝思别再死犟。
设想着李凝思被说服后，财务大姐来电向尤老板作最终请示的当口......尤劲心里，都准备了好几套趁势逗弄李凝思的台词。
23日一早，李凝思在早会后没多久，即照着计划去往劲享。
出发前，李凝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再向尤劲证实了一次：“你确实......跟财务讲好了哦？”
“放心吧，那边静候着老板娘指示。”
果然，上午近十一点时，尤劲的手机上，显示出了劲享办公室的固话来电。
接起一听，的确是财务大姐那声略显聒噪的“喂啊”，尤劲即理所当然地问道：“老板娘什么意思？”
“尤老板，我......我也不知道老板娘什么意思。”
尤劲一时间没听懂：“什么叫你也不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这样，你电话给她......”
“人走了呀。”
“啊？”尤劲越听越糊涂，“你们是已经把转账办好了？”
虽然这么问，尤劲却觉得不对劲......就算有过事先的交代，如此大额的转账，财务也一定会在操作前作请示确认。
何况，李凝思应该等在劲享。
却听财务大姐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呀！”
“没有？是你没说动她一次性多调点过去？”
“不是呀，一分钱也没转，她人就走了！”
“什么？！”尤劲顿时直挠头，“到底什么情况？”
“那个......尤老板，你不是让我把流水，给老板娘看看的嘛？”
“是，怎么了？”
“我就随便翻了几页账给她看，看着看着......我一回头，她人不在了说......”
“这他妈的......算什么故事？！”一头雾水的尤劲，不禁开始恼怒。
“啊呀，尤老板，你不能怪我的呀！你叫我说的怪话，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人家就走了......”
“不是......我没怪你，不好意思。那个......她走之前，什么都......”
“什么都没说，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还以为跑去厕所什么的，现在都过去半小时了，人还是没回来......”
“这......”尤劲终究意识到，再问财务大姐也问不出究竟，“算了，没你的事了......”
摁断通话，尤劲当即拨出了李凝思的手机号码。
等待音中，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这是在担心女孩出了什么意外？
这种闪念生出时，背后的冷汗已然冒出，尤劲抬手就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胡思乱想什么！
好在，十几秒后，电话一接通，听筒中即传出李凝思若无其事的声音：“什么事？”
闻音，尤劲深深地喘了一喘，显然是长出一口气。
并非是尤劲神经过敏，实在是他的闪念往往太准，准得瘆人。
“问我什么事......你是怎么回事？”
李凝思不冷不热地用反问来回应反问：“我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
尤劲恼了：“不打个招呼人走了，我他......我当你出什么事了！”
这怨气十足的调调，活像是好不容易找到走失孩童的家长。
电话那头的李凝思，沉默了十来秒，才小声冒出句：“我能有什么事......”
正当尤劲接着要质问李凝思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时，李凝思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去跟马志远说一声，下午一点，会有一笔钱到彩赞的账户，让他先把支付工资的准备工作做好......”
“等等......”尤劲当然觉得不对，“你这是......从别的地方周转了？”
“从更方便的地方。”回这话时，李凝思有些阴阳怪气。
尤劲倒没胡思乱想，他当即就猜到，李凝思必然是直接向李颂言开口了。
诚然，尤劲不可能去吃李颂言的醋，他本来也没有非让李凝思欠自己一份人情的意思。
肯拿钱出来让李凝思周转，无非是尤劲不忍女孩因此发愁。
现在人家李家自行解决，于尤劲来讲并没什么不好。
问题是，据尤劲所知，自从彩赞正式营业，至进账可以应付支出后，李凝思便再也没向家里开过口。
2006年时，李凝思还特地将之前多年准备期的投入，全数还给了李颂言。
关于公司的近况，李凝思虽然偶尔会因尤劲的不听话而“告状”，可向李颂言讲起公司的业绩时，李凝思的汇报在尤劲听来，有着明显的报喜不报忧。
给尤劲的感觉，李凝思在李颂言面前，有时就像个一心想用满分成绩单来取悦父亲的小女孩。
这样的背景下，本已有了解决方案，李凝思还向李颂言开口，不免让尤劲难以理解。
就在尤劲想问句“为什么”时，李凝思直接画了个句号：“家里有点事，先这样了。”
傻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尤劲无须琢磨，亦知肯定不对。
可是，他将此前发生的全部捋上一遍，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不对在哪里。
百思难解间，他忽然想到还有个由头，可以马上找到女孩搞清楚疑问。
再次拨出李凝思的号码，倒是很快被接了起来。
“反正晚上要来你家，不如我现在就过来......你说家里有事，我说不定也能搭把手......”
对于尤劲有些絮叨的说词，李凝思的回应很干脆：“不用了。”
“不方便......是吧？”尤劲还给自己这热脸贴上冷屁股找了个台阶，而后悻悻追问，“那我几点过来？”
“今晚......还是过完春节假再说吧。”
一听连晚上那档都被莫名取消，尤劲只觉得事态比他想象得更严重：“再说？你这是在搞......”
还没等尤劲那“什么鬼”出口，李凝思即淡淡打断道：“家里，临时有客人要来。”
姑且，这算是个过得去的理由。
但是，李凝思那种毫无抱歉之意的口气，就像是领导在婉拒缠着自己办事的人一般。
所以，电话再次挂断后，尤劲不安更甚。
以至于本来该在午后去到劲享给众人发放过年红包的事，他都忘了......最后还是小小特意去便利店买了几只红包，自掏腰包给他的劲哥补漏。
不仅这一天，整个春节假期档，尤劲都过得心神不宁。
期间时不时的，他嘴里就会神经质地冒出句“什么故事”......
年初五凌晨，同尤劲在楼下放完鞭炮刚进电梯，尤荣第三次从儿子嘴里隐隐听到句“什么故事”。
他当即从背后猛一拍尤劲，且不管儿子那副吓了一跳的反应，直接训话道：“尤劲，股票不能随便碰啊。你大概不知道，人家炒了十几年的老股民，都输得跳楼......”
“跳楼？我们刚刚迎完财神上楼，怎么就要输得跳楼了？”尤劲完全没明白父亲在扯什么。
“就算你现在没输，你能保证以后不输？我跟你说，很多人，就是因为一开始尝到点甜头，才一头扎进去，最后输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尤荣的危言耸听，让尤劲头上问号越来越大：“不是......爸......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装糊涂！”尤荣一下子提高了嗓门，“我在叫你别碰股票，你不要好话听不进！”
“好话？不是......股票？什么股票？我又没买股票......”
两世为人，尤劲确实都没碰股票。
重来之后，他还有点遗憾：如果记得一两支会从几块钱涨到几百块的传奇股，该多好......
因而，父亲此时这“别碰股票”的警告，尤劲着实搞不懂：“爸，谁跟你说我做股票了？”
尤荣一声冷笑：“你自己漏出来的都不知道？”
“我漏......我又不是女人，我漏什么出来？”话一出口，尤劲又有些后悔跟父亲扯这怪话。
幸而，尤荣似乎没听出儿子话中的猥琐成份，仍维持着好像已然识破尤劲什么秘密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