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甜头
“没谈黄，你摆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干嘛？”尤劲当然会疑惑。
方元生维持着抱歉神色：“现在是阪泰方面，要求协议细则作一些调整......”
尤劲嘴角一抽：“怎么，他们觉得十年的包销期太长？”
这一点，是尤劲最担心的。
其实，首年的20%，尤劲根本没想过可以达到。
在他印象中，从眼前算起的话，智能手机逼死小型数码相机，需要历经个两三年的过程：期间，智能手机技术逐步成熟，尤其是摄影功能，慢慢达到能满足日常留影的效果。
但在近一两年之中，小型数码相机不会断崖式崩盘，尤劲也没本事一下子扭转消费者的观念，来做大单反份额。
他可以吃准的是，小型机品线与单反品线真正的占比逆转节点，不会晚于2010年到来。
当然，敲定包销协议的时机，当然要赶在智能手机搅乱相机市场的苗头出现之前。
反过来讲，在小型相机被逼死、所有相机厂商开始将主推单反系列当成唯一出路，进而调整单反系列的产品结构及价格体系至更加亲民之前，尤劲的包销提案，确实就是送人头协议。
至于2010年之后的阪泰全国销售情况，尤劲记得很清楚：月均总营业额一千万左右，其中单反品线的占比远远超过协议规定。
眼前，如果拿下单反品线的包销权，尤劲有十足把握将眼前做烂的盘子收拾好。
等到2010年时，他相信自己至少能将市场恢复到重来之前的水平。
那样的话，他手握届时成为主流品线的单反系列独占权，每月从里面抽取百万级的利润不难。
只不过，如果品牌方只答应放出三年的包销期，甚至更短......尤劲送出去的人头，很可能拿不回来。
他倒不是没想过将起始的20%调低，问题是......
5%？太低，很难打动品牌方。
10%？一，是没有20%那样劲爆......二，在逆转节点到来前，一样很难达到。
尤劲的计划主旨，正是用一个对方必然觉得“疯了”的数字来促成协议，等到占比随大势逆转后，再籍由漫长的剩余包销期，将先期赔出去的保证金数十倍地赚回来。
输赢的关键，就在于协议期长短。
他的心理底线，是五年......再短的话，就算有时间回本，也不免让他生出味同嚼蜡的感觉。
方元生的回话，却和尤劲想得不太一样：“协议期限，倒是没什么问题，品牌方只提出，如果一个财年统计下来，我们占比不达标的话，他们保留中止协议的权利。”
这说法，让尤劲眉头一紧。
他并不担心真因占比不达标而被夺走包销权......他可以肯定，在逆转到来前，达成的占比再差，品牌方也会一边装模作样地鼓励“加把劲”，一边乐呵呵地按协议克扣保证金。
他最怕的是，逆转苗头出现在某个财务年度的年底。
比如说，2008年4月至2009年3月的这个财务年度中：2008年的九个月，占比完成一直没达到该年25%的目标......但在2009年初，几个手机品牌推出的新型号，展现出取代小型数码相机的明朗势头……
到这样的节点，包销协议中财务年度的占比目标，在余下两三个月很难追至全年达标。
同时，相机企业从此只能在单反品线做文章的形势，已然大白天下。
真到这关口，阪泰必然会借着全年占比不达标的由头，生生将放出的包销权夺回去。
沉吟了良久，尤劲才缓缓说道：“必须保证在2011年之前，品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中止协议。”
此时的方元生，并领会不了尤劲在担心什么：“其实，我不觉得品牌方会中止协议。现在的DSL50，卖一年的营业额，可能都不足一百万......有人白送这么多保证金，没理由拒绝。”
“你不用揣摩阪泰会不会中止协议，总之......无论是我和你之间签的、还是协丰与阪泰之间签的，协议必须保证2011年之前不能以达成率为借口中止协议。”
“这条，应该不难......”
“不难，就去落实。”尤劲斩钉截铁地吩咐完这句，显出松了口气的感觉，“别的，都没异议咯？”
“有......”
一看方元生脸上那副类似于还不出钱的窘态还在，尤劲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了：“还有什么问题？”
“今天我主要想说的问题就是......保证金的金额，阪泰方面有异议……”
言罢，方元生小心地望了尤劲一眼......却见尤劲的脸色，并未如预料之中那样突变。
于是，方元生接着开口：“他们，要求将每年的保证金提高到两百万。”
却听尤劲发出了难听的干笑：“你说的他们，指的是谁？”
方元生嘴角抽了抽：“当然......是阪泰方面......”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是阪泰要求提高保证金的......”尤劲的干笑，变得越来越戏谑，“你刚刚也说了，现在的单反品线，卖一年的营业额都未必有一百万......我倒真不相信，阪泰方面会嫌一百万的保证金额度还不够冤大头。”
“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两百万，保证金都是交到阪泰的.......”方元生讪笑，“你的提案一落实，协丰和劲享就是一条战线......总不见得是我们协丰，特意要让你多交点钱给阪泰，是吧？”
“你们是没理由让我多交钱到阪泰，但你们也担心陪我赌完这看起来必输无疑的一局之后，自己一点好处没捞到。”
这话，点得方元生索性把脸转到了窗外方向。
尤劲则接着挑明：“协丰和劲享的协议保证金，你想收我两百万......可我没估错的话，协丰和阪泰的之间的那份包销协议，你们最多只会签一百万的保证金额度。”
方元生只能装糊涂：“保证金又不是不用返还的，协丰克扣下来有什么用……”
“保证金是要返还，前提是要完得成协议任务。”尤劲有些忍俊不禁，“你们是觉得，反正目标肯定达不成，到时候按达成率扣起保证金来，两份协议中，两百万和一百万这基数不同而产生的扣款差额，就是你们陪我玩这一趟的利润，是不是？”
答案被尤劲摆在了台面上，方元生却实在不便承认：“你这，就有点小人之心了……”
“还说我小人之心......”尤劲冷笑，“我提出一百万的额度，本来就是留着给你们拉回扣的空间，还不满足？”
“一百万，只能说刚刚合适......用六位数的金额去从知名厂商手里拿一条品线的独占权，实在开不了口。”
尤劲不由嗤笑出声：“这么说，你是承认协丰想在保证金上面玩花样了？”
也不等方元生辩驳，尤劲摆手道：“不管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总部的主意，我其实都理解......毕竟，你们都不觉得单反品线真能做起来。为了阪泰眼前这点单反销量带来的利润，协丰在内地分公司保留一个事业部实在没意义。”
方元生很想说一句“你理解就好”，可他实在没法当面承认是协丰要在保证金上玩花样。
尤劲则喃喃道：“两百万一年，十年就是两千万......或者，头三年一百万，中间四年两百万，最后三年三百万......这样算总额的话，是一样的。”
协丰与阪泰之间所谓的交情虽然不怎么值钱，可协丰被收走内地代理权的“委屈”，确实就是提出包销所需要的由头。
尤劲要利用这个由头，还要协丰陪自己一起玩，总要抛出甜头给协丰。
在逆转节点到来前，尤劲心知每年一百万保证金的大部分都会被扣除，这已让他够肉痛。
再要提高损失，他是当真不愿。
所以，他才临时想到了让保证金按阶段提高的折中方案......这么一来，等保证金额度增加的时候，应该到了逆转期，缴纳的保证金已然不会再被扣除。
方元生听到这个说法，顿时眼睛一亮：“你这个说法，确定吗？确定的话，我马上跟总部交涉。”
尤劲一看方元生的反应，就知道方元生是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方元生并不看好尤劲的计划，但于他来讲，陪尤劲一起玩这一票，总比立刻惨淡收场好。
想玩这票，就要有说服总部给自己提供平台的理由。
方元生本以为，尤劲会和他在数目上纠缠，最后说不定会以每年一百五十万的额度“成交”。
现在尤劲说的折中方案，显然比方元生所设想的情况更能打动协丰总部：因为，占比目标，是逐年提升的。
故按常理推算，包销协议的保证金，会一年扣得比一年厉害。
因而，后几年额度高的话，协丰“理论上”能克扣到的差额会更多。
下午，尤劲在工位上听田源汇报数据时，手机跳出了方元生的来电。
暂且拒接后，即刻收到一条短讯。
忍不住点开，他只看到八个字：总部同意，可以签约。
顿时，尤劲趴在桌子上笑得歇斯底里，直看得田源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