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奇迹
“既然他们管自己叫‘大英帝国’的话...难道他们说英语？”站在通往下层的电梯里，商洛这么想着。
果然。电梯的停止后，英语的对话开始了。电梯的外门并未打开，只是开了扇小窗。一张脸探到窗口对内喊话：
“you.”
“oo.”
商洛默默在后头听着...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确实是在说英语没错，但两个人的语速很慢，遣词造句也非常僵硬。完全不像是英语母语者，甚至还不如他。
磕磕绊绊的对话持续了2分钟才结束。以商洛的英语水准来看，这两个人自称要复兴“大英帝国”的人，他们的英语水准还没有脱离入门级英语会话教材的范畴。
至于交换情报时使用的“阳州大营”、“锦衣卫”这样的高级词汇就只能全部采用音译，商洛就算不会英语也能听懂。
商洛倒是也不急，反正出门前已经按了报警的按钮，警察已经在路上了。拖得越久，距离警察到达的时间就越近。搞不好还会有卫所兵直接杀过来。
“商先生，请往这里走。参议员先生正在等你呢。”对话完了，富兰克林又切换成了标准的金陵雅音。商洛觉得这口音比他的标准多了。
“没事，没事，我不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算着时间，警察大概确实快到了。他对帮这些人恢复什么“大英帝国”完全不感兴趣，他也不相信这下面有什么奇迹可以见证。他只想把这段时间给拖过去。
铁门打开，两个人在铁门后的长廊里拐了几道弯。这里的墙壁湿漉漉的，还保持了溶洞的壁面。水流贴着墙壁往下流，沿着墙脚的水槽流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霉味，还有新装修的木料的清漆味。
两人停在一扇木门前面。漆味就是从木门上来的，很显然还没干透。
还没等他们敲门，大门就从里到外打开。
穿着燕尾服的绅士出现在门后。刚一见面，他就热情地握住了商洛的手：
“您好，您好。您是商先生是吧？”他的表情难掩激动，嘴唇上的八字胡随着他的嘴型抖来抖去。同样，他也说了一口标准的金陵雅音，也还是比商洛本人的都标准不少。
“你们要找的人，应该是老商？”
“一样，都一样。快请进。”
正对着门有张宽大的办公桌。但似乎是为了显得更热情些，他拉着商洛走进墙角的沙发旁，按着肩膀让商洛坐下。他自己则坐到了对面。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加利福尼亚州的参议员杰斐逊。您喝什么饮料？我听说玉京现在流行喝咖啡是吧？”
“茶就行了。谢谢。”咖啡还挺慢的，要等它慢慢的滤。咖啡上来之前，警察八成要来。所以还是要杯茶好了。
“那么在等茶的空隙，我和您交代一下今天的生意。”杰斐逊面带笑容，“今天之后，等您直面了神迹，我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就不只是生意了。”
“嗯，你们似乎很热情。”商洛点了点头，“那么具体是什么事？你们是有什么精密的设备要维修吗？不过为什么要找我呢？”
“波斯有句谚语：在工艺上，只有大明人双眼光明，罗马人瞎了一只眼，其他人都是瞎子。您的父亲是三藩市，甚至是整个西海岸最资深的钟构工匠。听说他曾经直接在天子的御前供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来到新大陆。我们认为，除了您和您的父亲，新大陆找不到第三个人能修好神的躯体了。”
“神躯，神躯...你们提了好多次了。我对宗教上的见解不感兴趣，所以你们说的神躯指的是什么具体的物体吗?还是某种抽象的概念？”
“二者兼有之，先生。神的力量可以沟通凡世和光界，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那么，请允许我小小的展示神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而紧凑的小铜盒，从里面倒出一副纸牌。
就像魔术师一样，他将纸牌展示在商洛面前。
这同样是很精致的纸牌。左上角有数字和花色，包括黑桃、红桃，方片和梅花。但纸牌上的图案并不仅仅是符号的排列，而是具体的图画。黑桃A上画着一把宝剑，黑桃2是两把剑，一直到黑桃10依次增加到10把。JQK，也分别对应持剑的骑士、王后和国王。
红桃、方片和梅花，也分别对应了圣杯、星币和权杖。
“圣杯、宝剑、星币和权杖。这是现代游戏纸牌的前身，小阿卡那塔罗牌。当然，你面前这副确实就是纸牌，因为里面只有骑士、王后和国王，没有侍从。它只是使用了塔罗牌的元素。”
“你是在暗示我你要变魔术了吗？我看过变魔术的。”
“不不不，这不是魔术，商洛先生。这是神力。”说着，他把牌收回去洗了一遍，搁在桌上。
“抽一张吧。”他抬手示意。
那一副牌就这么普普通通地摆在那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牌就在他们中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玩抽王八。
现在是抽牌的时候吗？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绑架”过来，商洛从常理来推断这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难道就仅仅是来抽个牌？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干嘛要开这么大的玩笑。
“商洛先生，请抽牌。”
“好吧...”商洛用两指拨开牌堆，从中间抽了一张。
他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是三把宝剑，左上角也标注了黑桃3。
“然后呢？我要展示给你看?或者你要把牌收回去，然后再通过心灵感应知道我抽什么牌？”
“不不不，那是魔术师的把戏。请稍等一下。”
他又从口袋里随手掏出来一枚银元。
银元的面额是一两，韶平元年铸造，也就是两年前铸造的新币。正面印着“韶平通宝”四个字，一两的面额印在反面。铸造方是兰芳铸币局的坤甸铸币厂，品质和工部造的一样好。
“小小的神迹需要小小的游戏来展示。”说完，他把硬币抛到了天上又伸手借住。摊开一看，“一”字朝上，这一面是反面。
确认了正反，他问商洛：“你那边的花色是？”
“是黑桃3。”说完，他也向对方展示了图案上的三把宝剑。
“不太吉利啊...总之，现在数字不重要。看来今天神的心情是黑色反面，红色正面。”
“哦，我知道了。”他把牌又递给了杰斐逊，让杰斐逊把纸牌洗回去。
“纸牌是一种方便的工具。它和神一样处于未知的世界，也更容易受到神的影响。就像阿波罗的神谕需要特尔斐的祭祀来解读一样，我们也需要借助工具来让神发声，因为我们听不懂神的话语——那么，神迹正式开始了。请抽牌。”
商洛照做了。他抽了一张，杰斐逊也抛了一次硬币。
低头检视过硬币后，杰斐逊抬起头：“你手上那张是黑牌。”
“嗯，然后呢？”商洛把牌翻了过来。确实是猜对了，但猜对的概率是二分之一。这说明不了什么。
“那么，我们重复一次刚才的流程。您别管我，您抽牌，然后我来猜。”
...
“我猜是您抽到的依旧是红牌。”
“还是红牌。”
“嗯，这次和第一次一样，是黑牌。”
...
“第五次了。”杰斐逊看着商洛的眼睛，“还要继续吗？如果我全部靠猜的。我连续猜对5次硬币正反面的几率是...”
商洛直接报出了答案：“三十二分之一。”
“对，你们明国人的数学一直很好。我们这边大多数人都没有背乘法口诀，还得算一会才知道。所以，要继续吗？”
“继续。”没有犹豫，商洛选择继续测试。他又抽了一张，对面的杰斐逊也依旧是用抛硬币来“占卜”。
占卜之后，杰斐逊给出了答案：“黑牌。我没错吧？现在是七十二分之一了。现在换算成百分率，应该是1.3%左右。”
商洛没有回应，又抽了一张。
“黑牌。”
...
第十次。商洛那张红桃10扔到桌上，扑克牌哗啦啦地散了一桌。
虽然每次抛硬币都是独立事件，但连续猜对10次的概率已经突破了千分之一，再往后概率还会指数级向0靠拢。
他最开始以为这只是魔术。但只有千分之一，乃至更小的概率才能成立的，根本就不是魔术。这是魔法。
“看来您已经开始觉得吃惊了。你想学吗？这根本不需要学，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现在，闭上眼，感受主的恩赐吧。”他将手上的银币交到商洛手里：
“现在，你来猜我的。对，不需要学，抛硬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