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谣言

  吉祥客栈。</p>

  陈怀义搁下毛笔，朝王富贵笑道：“老王，便宜你了，这两幅字都成了九品文宝，虽无攻防之能，但挂在店里却也好处不少，就是要防着那些梁上君子。”</p>

  王富贵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酒仙放心，我一定妥善保管。”</p>

  “嗯，心里有数就好，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安安静静喝酒，如有人拜访，一律替我挡下。”</p>

  “好嘞好嘞，小酒仙您继续。”</p>

  这时，小伙计王五敲门，焦急招手：“掌柜，出事儿了。”</p>

  王富贵皱眉，顺势告退。</p>

  出门才问：“什么事？这么急？”</p>

  “出事儿，”王五压低声音把街上传的小道消息讲了一遍。</p>

  王富贵脸色微变。</p>

  私通寡嫂。</p>

  还在客栈里被小二撞破。</p>

  这会给任何一个文人的声望造成毁灭性打击。</p>

  这种传闻一出，无论真假，前途都要受影响，至少十年内别想出仕踏入官场。</p>

  若是坐实，更会成为万夫所指的过街老鼠。</p>

  这事儿处理不好，才刚成名的陈怀义会瞬间陨落，就像一颗极明亮但一闪而逝的火流星。</p>

  他在陈怀义身上的投资将会打水漂。</p>

  他的那些美好谋划也将成为空想。</p>

  怎么办？</p>

  王富贵思考片刻，急忙返回陈怀义门口，敲门。</p>

  等王薇薇开门，朝王薇薇道：“我有点急事要单独跟陈小酒仙商量。”</p>

  王薇薇弯腰行礼，离开房间。</p>

  王富贵暗叹一声，难怪陈小酒仙会把持不住，这寡嫂年轻貌美身段又极诱人，又与陈小酒仙朝夕相处相依为命……</p>

  胡思乱想中凑到陈怀义耳朵边，小声道：“街上有传言，说您与寡嫂有私情，在，在悦宾客栈同住两日门都没出……”</p>

  陈怀义笑了：“谣言而已，我这两日一直在青石山书院，有师父、师姐、卫老夫子、圣人以及众多文人作见证。”</p>

  王富贵急道：“我当然知道，全天下人也都知道，可是，这又如何？这普罗大众只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才不管是真是假，何况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日子一长，假的也变真的了。”</p>

  陈怀义沉默。</p>

  他如何能不知道谣言的杀伤力？</p>

  在互联网时代，啥样的谣言没听过？啥样的谣棍没见过？</p>

  也正因此，才更清楚辟谣的难度。</p>

  就这种事情，他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p>

  王富贵见状急忙道：“小酒仙，要不，找个机会解释一二？或者干脆给您嫂嫂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以证清白。”</p>

  陈怀义笑了：“证明清白？我证明了，他们就信了？再说了，有谣言，我便要出面证清白，如此一来，我以后啥也别干天天辟谣得了。”</p>

  “可是……”</p>

  “老王，不用说了，你忙你的，这事儿我心里有数。”</p>

  “唉，好，”王富贵只能忐忑不安地离开。</p>

  陈怀义嘴上说得轻松。</p>

  等王富贵离开，便一拳砸在桌子上。</p>

  怒火在心中不断翻腾。</p>

  恨不能把造谣之人生吞活剥。</p>

  这等谣言最为可恨。</p>

  连辟谣的机会都没有。</p>

  总不能见人就喊“我没有与寡嫂私通”吧？</p>

  何况这种绯色谣言最为人喜闻乐见，传播速度极快，传播范围极广，传播时间也极长。</p>

  严重点，只要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这个谣言便不会被人遗忘。</p>

  例如王安石、苏东坡、李白扒灰之谣言，何等低劣？可两千年后依然在民间广为流传并为人津津乐道。</p>

  王安石苏东坡李白尚且不能自证清白，何况他陈怀义一介童生。</p>

  而且，他可以厚着脸皮不在乎。</p>

  大不了不出仕不做官而已。</p>

  可他嫂子能承受得住？</p>

  这年头，女子名节有污，要么苟且偷生，要么以死为证。</p>

  不好！</p>

  嫂子！</p>

  陈怀义急忙冲出房，看到嫂子正在走廊尽头准备上吊，急忙冲过去，一把搂住腰身抱下来，又顺手扯下挂在房梁上的腰巾返回房间。</p>

  房间里。</p>

  王薇薇低头捂脸无声哭泣。</p>

  陈怀义挨着王薇薇坐下，把手放在王薇薇后背上轻轻拍两下：“嫂子，我问你。”</p>

  “呜呜，什么？”</p>

  “我们叔嫂二人可曾做过非礼之事？”</p>

  “没有！”</p>

  “既然如此，何必寻死？”</p>

  “你才华横溢前途无量，而嫂子却只会连累你，还不如一死了之以免误了你的前程。”</p>

  陈怀义轻笑一声：“如果没有圣人，你我叔嫂二人还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但是嫂子，有天地，有圣人，你我叔嫂二人又清清白白，何愁不能自证？”</p>

  “啊？”</p>

  “请圣裁而已，又不是没请过？”</p>

  “能请到吗？”</p>

  “我跟圣人是老熟人了，看在以往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p>

  “那，那什么时候请圣裁？”</p>

  “不急。”</p>

  “啊？”</p>

  “让流言……再飞一会儿。”</p>

  “你想……”</p>

  “嘘——”</p>

  陈怀义不生气吗？</p>

  当然生气。</p>

  但正如他向王富贵说的那样，他总不能天天辟谣吧？</p>

  可以辟谣一次两次三次五次，可谣言何其多？他要辟谣一辈子？</p>

  坐视不理却又不是他的风格。</p>

  所以，他要辟谣，还要一劳永逸地辟谣。</p>

  他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再不敢造这种谣言。</p>

  他要让造谣的人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p>

  陈怀安安慰王薇薇良久，等王薇薇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起身下楼，在大堂靠窗的位置挑了一张桌子：“小二，来一碟花生米，一盘卤牛肉，一壶青梅。”</p>

  完全无视窗外一大群看热闹的。</p>

  酒肉上桌。</p>

  自顾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p>

  摇摇头。</p>

  端起酒壶倒入黄皮葫芦中摇了摇，再倒出来。</p>

  瞬间香气扑鼻。</p>

  浓郁的酒香味儿更弥漫整个大堂。</p>

  连窗外看热闹的人也身不由己地淌出口水。</p>

  “嘶——”</p>

  “这什么酒？”</p>

  “怎么这么香？”</p>

  “闻着跟青梅差不多，但是这个味道浓郁又纯粹，怕不是百年陈酿？”</p>

  “什么百年陈酿，必然是宝酒。”</p>

  “陈小酒仙喝的自然是宝酒。”</p>

  “那黄皮葫芦……”</p>

  “咳咳，好奇心别那么重。”</p>

  但这时，有人喊了一声：“什么陈小酒仙，就是个与寡嫂私通的道德败坏之辈，呸！”</p>

  这话一出口。</p>

  街面上瞬间安静。</p>

  落针可闻。</p>

  气氛极凝重。</p>

  尽管大家都听说了这事，在心里也各有想法，但没人敢当面揭穿。</p>

  背地里说，只是乡里的家长里短。</p>

  当面说，是打脸，是结仇，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双方都没有退路。</p>

  王富贵急看陈怀义，见陈怀义面色铁青杀气腾腾，顿时心惊：陈小酒仙会怎么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