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流的契机

  优夜没去拿罐头，而是在‘苏曜’困惑的目光下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没多久又回来了。</p>

  只不过这时候她手上多了一只吱吱乱叫的大老鼠。那老鼠一见到‘苏曜’挣扎的更厉害了。</p>

  “咯嚓——”</p>

  “吱——”</p>

  优夜手捏着老鼠的小脑袋一转，那家伙惨叫一声便再也不叫了。</p>

  “···是要拿着个跟我换的意思？”</p>

  ‘苏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抬起脸看到优夜认真的点头。</p>

  “噗哈哈。”</p>

  盯视那副认认真真的样子一会，‘苏曜’突然忍不住笑出声。</p>

  “给。”</p>

  然后接过那只老鼠，把罐头全部推到她面前。</p>

  这之后优夜才坐在离‘苏曜’稍远的地方观察起罐头。</p>

  “那个是这样开的。”</p>

  ‘苏曜’拿起一个鱼罐头，亲手示范了一下开罐。</p>

  “···”</p>

  后者有样学样的打开了另一个罐头，然后露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又警惕的看向‘苏曜’。</p>

  “这是你交换的，已经是你的了。”</p>

  ‘苏曜’扬了扬手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老鼠。</p>

  另外，握着触感温热的老鼠，‘苏曜’想了下还是把老鼠收进包里了。现在的话，就希望她以为这是同等交换就好了。或许，对于她来说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只用看起来挺干净的肥老鼠了。</p>

  “···”</p>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p>

  一直注视她拼命的吃罐头鱼肉，‘苏曜’忍不住感叹。</p>

  “嗨之？”</p>

  优夜疑惑的看向苏曜，很生硬的吐出稚嫩的声音。</p>

  “是孩子，跟我念，孩···子，好孩子。”</p>

  “孩吱？好孩吱？”</p>

  “哈哈，你很聪明嘛。”</p>

  “葱明？”</p>

  “···要从这种程度开始教吗？”</p>

  苏曜能体会到‘自己’的心情。</p>

  那是一种面对单纯的事物觉得很有趣，同时也确实想要帮助它的心情。</p>

  画面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每天都是在天黑以后在相同的地点见面。</p>

  慢慢地‘苏曜’明白了，优夜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能很好的用文字表达出来。或者说没有说话的对象导致发音很模糊。</p>

  到第三天基本上已经可以和她正常聊天了。</p>

  “你没有名字吗？”</p>

  知道这件事后‘苏曜’有点诧异。看起来优夜的样子已经有十岁以上，再怎么说就算是流浪也应该有名字。</p>

  “名字···是什么？”</p>

  那双纯真的眼瞳疑惑的盯视着苏曜。</p>

  “名字就是代号，比如我，我叫苏曜。金曜日的曜。”</p>

  “苏曜？”</p>

  “对。”</p>

  “没有那种东西。”</p>

  “我不是东西。啊，我知道你是说你没有名字是吧？”</p>

  “是。”</p>

  “···”</p>

  ‘苏曜’苦笑了下，然后说，“要不，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p>

  “？”</p>

  “嗯···取什么好呢。我也没给人取过。要好听点的。”</p>

  “就这样吧，优夜。优秀的优，夜晚的夜。你觉得怎么样？”</p>

  “···优夜？”</p>

  小小的眼瞳里露出大大的困惑，“谢谢？”</p>

  “不是谢谢，是你的名字。以后你就是优夜了。”</p>

  “优夜是我。你是什么？”</p>

  “我？我是苏···啊，你叫我大哥哥怎么样？”</p>

  “大哥哥？”</p>

  “···”</p>

  从这次以后，怪物就成了优夜。</p>

  听起来或许还挺有意味，但只有苏曜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用在夜晚遇见优秀的小孩子这种简称来取的名字。</p>

  而大哥哥嘛，那纯粹是一己私欲就不提了。</p>

  “话说，优夜这样一直在外边流浪也不行吧？”</p>

  “优夜觉得没关系。”</p>

  “有考虑去福利院吗？”</p>

  “福利院？那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p>

  “不是，就是一种收留被父母抛弃的孩子的机构。”</p>

  ‘苏曜’将这個词语仔细的解释了一遍。</p>

  “优夜不喜欢。”</p>

  优夜肯定摇了摇头。</p>

  “为什么？”</p>

  “优夜喜欢大哥哥，但讨厌人类。”</p>

  “啊。”</p>

  这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p>

  “那···要不要去大哥哥家里住。”</p>

  “可以吗？”</p>

  “当然可以。”</p>

  优夜去了‘苏曜’的家。</p>

  只有这一晚，苏曜在‘自己’身上切身体会到了一种满足感。就好像有什么空缺被虚幻的填满了。</p>

  但优夜只住了一晚上就消失了。</p>

  是说从那以后好几天‘苏曜’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山坡上都没见到过优夜。就像是突然失踪了一样。</p>

  心情再次回到原点。</p>

  无论怎么看将优夜送去福利院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优夜不愿意去啊，在明确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后。</p>

  这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p>

  不能知道。</p>

  只知道一切又回到原点。</p>

  空荡的屋子只剩下自己。谁也不在。</p>

  那种原本随着优夜的出现逐渐隐藏的死，又开始浮出水面。嗯，见到优夜那天晚上‘苏曜’是打算自杀的。</p>

  那天早上下着小雨。</p>

  ‘苏曜’走在外边，一开始并没有想死，只是日复一日的存活。</p>

  只是在过斑马线的时候看见红灯亮了，然后觉得是不是该死掉了？</p>

  就这样突然的，迈出了一步。</p>

  被‘砰’的撞飞了。</p>

  注视着‘自己’躺在温暖的泥水中，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天空。</p>

  “快快快，起搏器再来一次！”</p>

  被谁送进了医院？不知道。</p>

  “不行了···”</p>

  “···”</p>

  反正听见有谁这样说。然后失去了意识。</p>

  “···大哥哥。”</p>

  虚幻的声音。</p>

  “如果大哥哥见到优夜的真实的样子，会害怕优夜吗？”</p>

  “···”</p>

  “优夜不会让大哥哥死的。”</p>

  在那之后‘苏曜’失去了意识。取而代之的被优夜救活的是来到这个世界代替他的自己。</p>

  是吗？</p>

  这下苏曜理解了。</p>

  为什么医生会说自己是奇迹。</p>

  不是什么奇迹，而是优夜帮了自己。把已经被宣布死亡的自己救活了。</p>

  为什么优夜会在家里等着自己，说‘欢迎回来，大哥哥’。</p>

  因为她一直在等接受了她的本体的自己。</p>

  她明白她和人是有区别的。她也同样在意自己会不会害怕她真实的样子。这是她最大的期望。</p>

  那时候‘自己’死前说了。不会。</p>

  因此，在那时候优夜真正将‘自己’视为了她所愿意亲近的大哥哥。救了‘自己’。</p>

  【记忆之一阅读完毕】</p>

  【当前节点：20150303.07.31】</p>

  可是那并不是自己。</p>

  那是‘苏曜’和优夜的前文。和自己这个只负责什么都不知道被杀了数次的受害者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p>

  “咚咚。”</p>

  敲门声打断了苏曜的思绪。</p>

  “好讨厌喔。”</p>

  优夜从边上爬起来。</p>

  “···我去吧。”</p>

  苏曜拍了下她的肩膀，披上外套出去。</p>

  外边的天气不错。</p>

  “那个，这么早大概是有点打扰了。”</p>

  夏弦月依旧是双眸微微颤抖，小心翼翼的样子。</p>

  “···”</p>

  现在又该怎么对待她？</p>

  苏曜只是大概知道原主大概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但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p>

  “夏弦月。”</p>

  “啊、呜。早？”</p>

  “早什么早啊？”</p>

  看她吓了一跳，苏曜叹了口气，“伱能不能先找一个地方呆一会，等会我有些事想和你聊一下。”</p>

  “···那个。”</p>

  “要是你有事的话明天或者你说个时间也行。”</p>

  “不、不是的！我是说，我就在附近找个奶茶店等可以吗？”</p>

  “当然可以。”</p>

  苏曜看了她一眼，揉着太阳穴说，“好了好了，那你先去等我吧，我尽量快点过来。”</p>

  “那个，阿曜不用那么着急也可以，反正···我今天一天都有空。”</p>

  “知道了。”</p>

  目送她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苏曜摇摇头关上门。</p>

  本来优夜没起床苏曜也没想去把她叫起来说什么。</p>

  “唰唰——”</p>

  但苏曜开始洗漱的时候，小小的身影突然就跑到卫生间了。</p>

  “大哥哥。”</p>

  “优夜也要刷刷。”</p>

  她张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嫩牙。</p>

  苏曜将牙刷塞进她嘴里的时候，她就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忍耐的样子。</p>

  “噗、噗——”</p>

  她又模仿苏曜洗脸。</p>

  “不能这样洗脸。”</p>

  苏曜拿了毛巾在水里侵湿，然后示范了一下洗脸的步骤，“是这样。”</p>

  “这样？”</p>

  她也学着用毛巾沾水，然后洗脸。</p>

  刮胡子。</p>

  她拿着电动剃须刀也要刮。</p>

  “你是女孩子，所以不需要刮。”</p>

  “？”</p>

  迎着那双充溢着困惑的瞳孔，苏曜得到了一种确切的真实感。优夜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只是小孩子。</p>

  优夜可以因为无比的信任和亲近而拼死保护自己。</p>

  也可以因为自己轻而易举的推翻她亲近自己的理由而暴走杀死自己。</p>

  她是怪物。</p>

  但又是救了‘自己’的恩人。</p>

  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下意识的就去清洗了，在将食材摆在优夜面前给她吃。</p>

  “大哥哥不吃吗？”</p>

  她抬起脸问。</p>

  “现在不吃。”</p>

  苏曜摇摇头，就静静的注视着她。</p>

  “咔吧。”</p>

  其实那是非常优雅，很小口的进食动作。也许以前不是，但是她模仿了苏曜的进食的动作。</p>

  想告诉她不用模仿自己，想大口吃就大口吃。</p>

  但是又没说出口。</p>

  只是看着那副恬静乖巧的样子，然后又兀自想起小小的破破不堪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p>

  “啪嗒。”</p>

  等到优夜吃完东西，苏曜点燃一支烟终于开口了，“优夜，你到底是什么？”</p>

  “优夜就是优夜喔。”</p>

  优夜笑眯眯的，“优夜很喜欢大哥哥起的名字呢。”</p>

  “我是说，你的本体。”</p>

  “现在的你和本体，到底哪个才是你？”</p>

  “···不知道。”</p>

  优夜坐到苏曜边上，“优夜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那样。只是因为饥饿想着怎样才能避开人类的监视拿到消耗品，然后身体就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那样···和大哥哥完全不一样的样子。”</p>

  “是吗？”</p>

  苏曜吸了口烟，继续问，“那关于你自己的记忆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p>

  “优夜有记忆的时候就呆在人类的垃圾场周围。”</p>

  优夜晃了晃脑袋，说，“饿了就抓老鼠吃，因为害怕人类所以就一直躲着。后来发现外边的老鼠更干净，就移动到那个山坡附近了。那里的老鼠虽然少了很多，但是味道好了很多呢。”</p>

  “直到意外被我撞见了？”</p>

  “不是哦，是优夜每天都看见大哥哥在那，就有了想接近大哥哥试试看的想法。”</p>

  “这样啊。”</p>

  嗯。</p>

  假使优夜这样的存在不想让人类看见，或者说不想接触的话，人大概是没有机会和她交流的。</p>